第41章 你就不能養我麽
吃過早飯,雁飛瀾和時岸一起下了樓。
正是上班時間,鄰居有不少乘電梯下樓的,其中還有下樓買早餐的樓下鄰居,大媽一走進電梯就熱情地跟時岸打招呼。
“哎呦,這不是小時老師麽,前兒你大爺回家還說碰見你了呢。”
時岸忙回應道:“是是是,那天去超市碰見你家我大爺來着,大媽你這個時間是去早市啊還是超市啊?”
大媽一揮手笑道:“你大爺剛出去遛彎的時候說看見前邊超市雞蛋打折,你說這老頭子,看見了也不說買點回來,這我還得出去跑一趟。”
時岸只是陪着笑臉,閑扯家常他倒是擅長的。
大媽瞄了一眼站在時岸身邊的雁飛瀾,明顯沒把他當一回事,在電梯到一層之前又問:“小時老師?你老婆還沒說來你這邊啊?”
時岸在心裏給自己捏了一把汗,早知道當初說離婚好了。
他尴尬的幹笑了兩聲。
本以為電梯到了一層這話題也就結束了,沒想到大媽直跟着走出了電梯接着教育時岸:“要我說啊小時,這夫妻兩口子居家過日子的,真不好一直這麽兩地分居着,你知道她在那面怎麽回事啊?再說了,女人家啊身邊總是要有個知冷知熱的。”
時岸連連點頭應着:“是是是,劉姨您說得對,今晚我就打電話跟她商量這個事啊,那個您慢走,我去上班了,回見啊。”
坐上了車,時岸邊嘆氣邊搖頭,一旁的雁飛瀾倒是一大早的撿了個笑話。
“笑什麽!”時岸轉頭就找人撒氣,照着雁飛瀾肩膀就是一拳頭。
雁飛瀾捂着被時岸打了的地方作勢向一邊倒去。
兩人鬧了這麽一個來回,時岸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模樣。
“時老師,聽說你結婚了?”雁飛瀾明知故問,偏要打趣時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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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岸擡了手又要打雁飛瀾,雁飛瀾的拳頭到底沒有落下去,他只問雁飛瀾:“我什麽時候結婚,你知道麽?”
雁飛瀾看了時岸一眼,他發動車子道:“知道。”
“那我老婆身邊需要個知冷知熱的麽?”時岸追問道。
雁飛瀾不敢答了,這話說出去就證明兩個人是在一起了,他握住方向盤不知道該答時岸什麽了。
時岸等了好半天也不見雁飛瀾說出一個字來,知道雁飛瀾矯情的毛病又犯了,他也跟着不說話了。
你心裏想着配不配,那我心裏還想着一直這樣追問你你會不會煩呢,誰心裏還沒點想法了。
雁飛瀾不敢說話,時岸不想說話。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到了時岸的學校。
時岸那股脾氣上來才不管昨晚的時候那擁抱有多溫暖,解了安全帶,下車就要走。
“時岸!”
雁飛瀾叫了他一嗓子,他才肯回頭,皺着一張臉問雁飛瀾:“幹嘛?”
“下課立刻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時岸點頭:“知道了。”
看着時岸走近教學樓,雁飛瀾坐在車裏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只好把車子熄了火等在原地。
時岸今天上午是一節選修課。
這學期大家更換了個課表,除去比賽以外,時岸想自己是沒什麽其他時間能碰見戰鳴的了,經過那天那麽一鬧,時岸無法面對的不僅僅是戰鳴,還有那天在包間裏開了門的幾個學生。
開學第一節 課,還是選修課,學生們難免有些興奮,課堂上的時岸沒那麽平易近人,雖說從不訓斥誰,可難那張臉一板起來也夠讓大家安靜的了。
“下面開始點名。”時岸捧着花名冊毫不留情面。
第一節 課就點名也不是存心為難誰,主要時岸是想認認臉,免得将來走在路上有學生跟他打招呼,他都不曉得誰是誰。
名字點過大半,出勤率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已經很讓時岸滿意了,花名冊最後一行赫然寫着戰鳴的名字。
時岸眉頭微挑,看來這學期還是要和戰鳴在課堂上見面的。
“戰鳴。”時岸點到了最後一行。
底下戰鳴舉了手,他看着時岸,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到,老師,我在這兒呢。”
時岸低頭在花名冊上戰鳴的名字後邊打了個對號,這是他出勤的标志。
“下面開始上課。”時岸放下花名冊沒有再多給戰鳴一個眼神,時岸對他依舊像對其他學生那樣,匆匆一瞥,沒有讨厭也不見得有多喜歡。
選修課比起必修課上起來是容易些的。
時岸的課堂氛圍也還算輕松,幾個不經意間的笑話給這幫小孩兒逗得齊齊笑了,時岸也跟着笑,只是他發現當自己的目光投向班級裏的學生的時候好像總能看見戰鳴的笑。
戰鳴的笑已經完全不是禮貌不禮貌的問題,他盯着時岸,時岸沒來由的覺得這笑有些瘆人。
下了課,教室裏的學生一窩蜂的往外湧,教室兩邊狹窄的門明顯有些超負荷了,時岸再擡頭發現戰鳴正逆着人流朝他走過來。
邁過幾節臺階,戰鳴站到了時岸跟前的講臺之前。
時岸擡頭對上戰鳴的視線,好歹也是個老師,總不至于就讓自己的學神給難為到連頭都不敢擡了。
“戰鳴同學,是有什麽問題麽?”時岸時刻提醒戰鳴自己是他的老師,總是要将老師和學生這樣能清楚表明兩人社會地位差距的稱呼挂在嘴邊。
“當然有問題。”戰鳴朝時岸揚了揚下巴:“時老師今天有空麽?我們比賽的論文還有些問題,大家約了晚自習之後在教研室碰頭,能麻煩時老師來幫我們指導一下麽?”
比賽的論文出了問題,時岸當然要去幫忙指導,他想也不想的就給應了:“好,我知道了,回頭教研室的門牌號發我一下。”
說完,時岸不做停頓的拎着自己的包走了。
正事說完了,時岸就沒給戰鳴留下扯皮的時間。
戰鳴沒有追上來,似乎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的,時岸沒有回頭。
回了辦公室,時岸準備喝口水給雁飛瀾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了,其實那個快遞的事真的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已經報了警,時岸還是相信這個社會相信警察的,可那是雁飛瀾主動提出的接送。
時岸才不會拒絕。
才放下水杯,時岸剛要打電話就聽門口有人敲門。
“小時,院長讓你去趟他辦公室。”
時岸應了句知道了,心裏暗自嘆了一口氣,估計除了放假期間他提前跑路的飯局被知道了以外也沒什麽正事,他沒有立刻就動身去院長辦公室,自己仰面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心裏想着不然一會兒去辭了職算了,這狗屁學校,領導不像領導,學生不像學生,兩頭為難老師。
心裏埋怨歸心裏埋怨,時岸還是老老實實的去了院長辦公室。
一進門看見在院長那皮椅上坐着的院長,時岸就知道肯定是為了那天飯局的事來的。
院長站在校長旁邊,時岸腹诽好像個不稱職的保镖。
“小時!你怎麽回事!”
迎接時岸的是一本文件夾,倒也沒砸到臉上,院長拿着那文件夾繞出辦公桌在時岸肩膀上好一頓拍,随後吐沫橫飛的問:“我都聽姜校長說了,你怎麽回事?咱們姜校長好心提拔你帶着你去飯局認識認識前輩領導,你怎麽回事?專門給姜校長拆臺是不是?人家領導都沒說走你就先走了?我看你這升職你是真的不想升了是吧?”
時岸有心替自己解釋解釋,又一想自己也沒什麽好解釋的,本來就是看不上他們那些領導,本來那天就是有意提前走的,更何況現在要是替自己解釋起來,原本二十分鐘就能結束的訓話搞不好要被抻到四十分鐘去。
他急着和雁飛瀾回家,才不想在這聽這些沒用的屁話。
“好!不服是不是?”院長那文件夾指着時岸:“我告訴你時岸!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輕有點工作能力就在這給我翹尾巴!我告訴你!你什麽都不是!這次升職的事情沒有你的事了!書記的位置已經有其他比你成績好的老師頂上了!我告訴你!這就是你不懂事的下場!”
時岸聽見這話,心裏倒是舒服一點的,好在院長這話是直接說的,并沒有把升職黃了的鍋安在他工作能力不行這方面上,那可真就是六月飄雪他比窦娥還得冤了。
現在話說的這麽明白,時岸也沒什麽好不值的,要是吃兩頓飯就能換回個書記來每月多開上三百塊錢,那他還真的不稀罕。
時岸當真是對這狗屁學校心如死灰了。
他第一次在挨罵的時候問院長:“好的,院長還有別的事情麽?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我那邊還有點事。”
時岸的反應完全超出了辦公室裏兩位領導的意料,兩個人瞪着眼睛看着時岸自己轉身走了。
去他媽的狗屁升職!
去他媽的狗屁領導!
爺爺急了真他嗎就誰都不伺候了!
時岸面色平靜的下樓,這會兒已經是上課時間了,教學樓裏沒有幾個人,就算有人也沒人能聽見時岸在心裏罵的髒話。
鼓着一肚子氣,時岸都忘了給雁飛瀾打電話,走出教學樓摸手機的時候一擡眼就在對面停車位上看見了自己的車,雁飛瀾也看見了他,按了兩下喇叭,時岸往車那邊走過去了。
上了車,時老師耍了好大的脾氣,車門給摔得震天響。
雁飛瀾估摸着這不是沖自己來的,遂問了句:“這是怎麽了?上一節課怎麽生了這麽大的氣?”
時岸轉過頭來問雁飛瀾:“我不想上班了行不行?”
雁飛瀾失笑:“行是行,可是現在你要是不上班的話誰養你?”
完全就不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時岸一時像癟了氣的氣球,他問雁飛瀾:“你就不能養我麽?”
雁飛瀾邊發動車子邊道:“能,等我找到工作,我養時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