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可以一直叫我的名字

時岸縮在雁飛瀾的懷裏,這會兒也說不好是怕還是擔心了,只是覺得雁飛瀾的懷裏好暖和,就像藏了一輪太陽,初秋的潮濕全都被曬幹了。

雁飛瀾像哄孩子一眼,掌心覆在時岸的後腦勺上輕輕的摩挲着,下巴就擱在時岸腦袋上,整個人完完全全的将時岸給攬住了。

床頭那盞夜燈還亮着,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起先的時候雁飛瀾沒有注意,這會兒才聽見了滴答雨聲,昏黃的燈光映在時岸的背上,他的影子将時岸包裹起來了。

這樣的秋夜靜的不像話。

雁飛瀾以為時岸睡着了,這樣的姿勢時間久了大概會憋悶到時岸,雁飛瀾只是輕輕往後撤了撤,給時岸流出了更大的空間。

他才一動,時岸就擡手抓住了他腰側的睡衣。

雁飛瀾輕聲安慰着時岸:“不怕,在家呢,我在呢。”

時岸早已經不是在怕寄了死鳥來的那些人,他現在怕的是雁飛瀾走掉。

“雁飛瀾。”

時岸總喜歡叫雁飛瀾的名字,一遍一遍,自己不覺得煩,但卻怕雁飛瀾覺得煩。

“嗯?”

時岸抓緊雁飛瀾的睡衣,他仍舊埋在雁飛瀾的胸口,他聲音有些發悶的問:“我總是這樣叫你,你會煩麽?”

雁飛瀾輕聲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掌心覆在時岸的背上,他低聲說道:“不會,只要你喜歡你可以一直叫我的名字,我永遠都會給你回應。”

時岸的聲音已經有些發啞,他不肯擡頭,雁飛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雁飛瀾。”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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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飛瀾。”

“嗯。”

“雁飛瀾。”

“嗯。”

承諾是雁飛瀾自己說出口的,時岸當然樂意檢驗。

雁飛瀾說他永遠會有回應,時岸就想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聽話,快睡吧。”雁飛瀾拍着時岸的背說道:“明天睡醒了再叫我,我還是會應你的。”

夜已經深了,窗外的雨勢好像也更大了一些,時岸原本是差一點就睡着了的,雁飛瀾的輕微動作惹醒了他,這會兒他睡意全無。

“雁飛瀾。”時岸又叫了他的名字。

“嗯。”雁飛瀾又一次給了時岸回應。

時岸藏在雁飛瀾的影子裏,他問:“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時岸自認是個庸俗的人,他對一切超出意料降臨在他身邊的美好事物都是想要不斷确認的,好像只有一遍遍确認這件事情的确發生在他身上,他的的确确擁有了這個東西,确确實實是所在這個人懷抱裏的才會讓他覺得安心,才不會讓他錯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雁飛瀾沒有再回避時岸的問題。

盡管曾經猶豫,盡管曾經總是在思考般配與否的問題,可現在時岸就是在他懷裏的,這一刻好像心裏那些茂盛的,曾經遮住他所有腳步的想法全部消弭在時岸給他的溫暖裏。

雁飛瀾覺得自己貪心,哪怕現在是在做夢他也願意。

那就當是一場夢,在夢裏不比現實,大家是可以肆意逃避的,有些話說了就說了,等夢醒了應該會忘掉的。

他指間把玩着時岸的頭發。

時岸的發絲柔軟,就像時岸這個人,從指尖到此刻露出的肩膀,都是柔軟的。

像雲。

“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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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飛瀾沒有撒謊,他也弄不清楚了。

只是年少時某一天忽然就動了心,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直至今日,心裏那份喜歡早就已經比當年那棵老榆樹還要茂盛了。

“那你有多喜歡我呢?”時岸又換了個問題問。

雁飛瀾這一次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笑着說:“快睡吧,明天還上不上班了。”

時岸好沒意思的“哦”了一聲,他扯了扯雁飛瀾的衣服。

雁飛瀾問:“怎麽了?”

時岸搖頭道:“怎麽也沒怎麽,我怕,你抱緊點。”

完全就是在撒謊,在警察走後時岸就已經定了神,前半夜的輾轉反側是因為內疚和對雁飛瀾的擔心,現在脫口而出的怕就是騙擁抱的理由而已。

這是雁飛瀾第一次抱他,可時岸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所以他格外珍惜,格外害怕這一切下一秒就要結束。

“這不是抱着呢麽。”雁飛瀾對于時岸的幼稚是有些無奈的,可心裏又喜歡的不得了。

原來上班工作時的時老師那一副成熟穩重全是裝出來的,實則黏人的緊。

雁飛瀾不動,時岸就自己往他懷裏鑽,勉強給自己留出了一點呼吸的空間,直把雁飛瀾給拱到了另一個床邊才算完。

時岸一個姿勢睡了半夜,早起的時候半邊身子都是麻的,醒了之後的時老師發覺自己仍舊縮在雁飛瀾的懷裏,睡意朦胧一時忘了是怎麽回事,擡眼對上雁飛瀾的視線,不等雁飛瀾先開口,他倒是問:“我怎麽在這?”

雁飛瀾微微錯愕,随後吐出兩個字:“夢游。”

“那我昨晚是做夢了麽?”時岸明知故問。

“不是。”雁飛瀾趁着時岸還沒徹底清醒又在他睡成雞窩的頭發上摸了兩把,問道:“再睡會兒還是現在救起來?”

時岸眨着眼睛問:“我能一直這麽躺着麽?”

雁飛瀾的另一只手早在兩個小時前就被時岸枕到酥麻,現在幾乎已經失去知覺了,勾勾手指都是一場酷刑。

“當然可以,不過時老師今天還是要上班的吧?”

“不幹了行不行?”時岸快速問道。

雁飛瀾失笑:“當然可以,不過我現在沒什麽收入,養不起時老師,時老師還是要靠自己。”

“哦。”時岸癟了嘴。

“好了。”雁飛瀾很想吻時岸的額頭,再三思考還是沒有沖動,他從時岸腦袋下抽出自己的胳膊說道:“再躺會兒就去洗個漱吧,我去給你弄早餐,今天想吃什麽?粥還是三明治還是面條或者別的什麽?”

時岸在雁飛瀾起身的時候抓住了雁飛瀾的衣角。

雁飛瀾已經直了半個身子,時岸這麽一扯,他又定在那了,完全酥麻的那只胳膊猝不及防的按在了床上,扯着血管都疼。

“怎麽了?”

時岸搖頭,他問:“我今晚還會不會夢游?”

雁飛瀾只是用微笑回答時岸。

時岸松了手放雁飛瀾走了。

窗外的雨還沒停,屋裏光線昏暗,那盞小夜燈是雁飛瀾下床的時候順手關的。

時岸背對着門口的方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窗簾沒有拉緊,那一小道縫隙裏能看到一滴雨滴砸在了窗戶上。

雁飛瀾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外邊就有鍋鏟磕碰的聲音。

時岸躺着都聞到了炝鍋的味道。

看來今早是要吃面的,可時岸卻壓了壓嘴角,他不喜歡吃炝鍋的面條。

裹着雁飛瀾的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時老師心裏還是有那麽點時間觀念的,盡管戀戀不舍也還是起了床。

等他洗漱好,雁飛瀾的面也煮好了。

時岸挑了兩筷子面,食欲缺缺,直到雁飛瀾把涼碟拌好的小菜端上了桌,時岸這才吃了。

“你說你可怎麽辦。”雁飛瀾無奈的搖頭:“都多大的人了還挑食。”

時岸有恃無恐的說道:“我挑食,那你以後做些我喜歡吃的我不就不挑食了麽。”

雁飛瀾啞口無言,時岸說的完全沒問題。

“好。”雁飛瀾一口應下來,“以後都只做你喜歡吃的。”

“雁飛瀾。”時岸低着頭叫了雁飛瀾一聲。

“嗯。”

時岸偷偷笑着,笑的不大明顯。

誰說昨晚是做夢了。

“我們現在...”時岸停頓住了,一秒鐘過後他改換口風問道:“我們現在吃完飯,一會兒就要出門了吧?”

雁飛瀾知道時岸要問的不是這個。

“嗯,要出門了,我送你去上班,上午幾節課?中午要回家吃麽?”

時岸點着頭,一個動作就回答了雁飛瀾所有的問題,管他答案能不能對的上問題,心裏有事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其實挺想問問雁飛瀾兩個人之間現在是什麽關系,究竟是已經在一起開始談戀愛了,還是只是睡了一個被窩的好兄弟,好朋友,可這話到底還是沒問出口。

時岸不願意問,不願意聽到雁飛瀾的答案,他沒問出口也能想象到雁飛瀾的答案。

時岸,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時岸,昨晚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時岸,我現在不能愛人。

時岸,我配不上你。

跑不脫這幾種說辭,可時岸哪一種都不喜歡。

到了這個地步,時岸竟然又開始像從前一樣開始等,等一個機會,等一個雁飛瀾不可能拒絕他的機會。

雁飛瀾卻在那邊等着時岸問。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昨晚忽然消失,剛才煮面的時候雁飛瀾在想昨晚會不會真的是一場夢,事實證明完全不是,時岸泛紅的耳尖也不允許他把昨晚當成一場夢,只是雁飛瀾依舊不夠勇敢,依舊害怕自己會拖着時岸的未來一起變成灰色。

雁飛瀾當然知道時岸不介意,也知道這話應該自己來說,可他還沒準備好,還沒有那個底氣和膽量去展開自己仍舊濕着的翅膀去擁抱那一片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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