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互相鬥嘴

“秦九?”朝花試探地喊了一聲,果然沒有回應。

想來也是,秦九又不是隐形人,如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鑽進她袖子裏帶進來。

她急走幾步,回到屏風外,凝神仔細看了一眼,這個屏風大得出奇,折為六曲,畫作保存得很好,上面連一滴血跡都沒沾上。

又擡起頭,看着那根懸在空中的腰帶還挂在大梁上飄啊飄,也許是衛大人忘記帶走證物,但她的身高又夠不着,只能看着幹着急。

忽然間,聽見門外知春和什麽人在說話,那人的聲音還挺耳熟,她歡快地拉開了房門,“蕭先生,這麽巧?”

目光飄向蕭琰的身上,流連了片刻,勾了勾手指,“我有些話想問蕭先生,能不能借個地方說話?”

蕭琰看着她,眼神中沒起任何波瀾。

他今日是被長公主叫到清華宮裏來看一眼小郡王拉下的功課,結果到了之後和小郡王還沒說上幾句,朝日公主就又匆匆趕了過來,找了個理由請他改日再來授課。

孤兒寡母,他也不便叨擾,方才告辭之後就順着後花園走出去,遇見了知春就随意問了幾句。

聽他這麽一番自圓其說的解釋,朝花笑了笑,“蕭先生只要不是跟着我就好。”

“五公主您要借哪裏說話?”收起了折扇。

“就這,蕭先生請進來。”

蕭琰皺皺眉,不明白朝花怎麽一點都不避諱這種死過人的地方。

前腳跨進門檻,蕭琰就在一瞬間沉下臉,冷笑着,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朝她抛了過來,那東西墜落的速度就看得出有些分量。

她口中哎呦一聲,手比腦子先反應過來,順勢接住了那個東西。

親娘啊!是她那把丢失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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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東西,你怎麽随随便便就丢了?”蕭琰的口氣不善。

朝花一時語塞,秦九說這匕首是被他拿到宮外賣了換錢,怎麽會到了蕭琰的手裏,還專程跟過來送還給她?

至于蕭琰是怎麽拿到的,她倒是不吃驚,因為天眼又開了。就在開門看見他的第一眼,正好在畫面裏看着他從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手裏接過這柄金燦燦的匕首。

正滿心想着如何套話,借機分辨一下秦九這個小賊到底有沒有騙自己,這下好了,蕭琰居然搞什麽物歸原主,為何他不拿這把匕首來勒索自己?

等等,也不好說這把匕首是五公主的吧。

朝花握着匕首再仔細看了一眼,匕首比上次見幹淨多了,新嶄嶄地光可鑒人。看樣子,秦九在賣東西之前還保養了一下。

“這是什麽?”她裝傻。

看着她無辜的神情,蕭琰低聲冷笑道,“就算你不記得,這匕首上也有你的印記。”

朝花吓了一跳,趕緊舉起刀,反反複複看了幾遍,終于在刀柄和刀身連接的地方,發現有一朵小小的金色的花。

她皺起眉,匕首丢失之前沒太注意這個。知春和她提過其他幾位公主的喜好紋飾,似乎沒說朝花有沒有,也許是說過,只是她沒太留意,因為五公主的生母孫娘娘不是在朝霧國長大,好像沒這麽多講究。

想了想,扯出懷裏的一塊月白色帕子。

她記得上次霜葉就是憑着紫色手帕上繡的紫藤花認出是四公主所用之物,果不其然,她這塊手帕的邊角,也繡了幾朵和刀身上一樣胖嘟嘟的小花花。

花瓣的筆法十分的二次元,很像出自孩童稚嫩的手筆,和四公主手帕上別致的紫藤花對比鮮明。

“這刀你是哪裏來的?”朝花繼續裝傻,就算是她的又怎麽樣,反正現在刀上沒血,就算有,也查不出指紋和血液。

蕭琰挑起眉,驀然湊近了她的臉,一種淡淡的好聞的香味竄進了朝花的鼻子,像沁着海風的海鹽味道,海浪褪去,又透出微微的麝香。

“說你記不得了吧,又好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了,你這樣子倒像換了個魂。”

她捂住鼻子,擔心蕭琰下了什麽迷魂藥,倒退了幾步,“你你你胡說什麽?”

蕭琰搖頭,“你是不是完全不記得自己想做什麽了?”居然連對公主的敬語都沒有使用。

“我想做什麽?!”

蕭琰深不見底的眸子盯住朝花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臉陡然沉了下來,“不記得好,忘了也罷,你就好好活着吧。”

被他這麽盯着,朝花只覺得臉上熱氣騰騰的,扇了扇,倏地又皺起眉,蕭琰的口氣怎麽如此放松?

他說讓自己好好活着,那豈不是說明他沒有打算殺自己?

她孤注一擲,扯了扯蕭琰的衣角,“你是兇手嗎?”臉上一派天真,掌心暗暗捏緊了一枚簪子,那簪子是加強版的暗器,戳破皮膚,能讓一頭大象倒地。

蕭琰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猖狂,仿佛雲層的罅隙裂開了,陽光全部照在他的臉上,天地間仿佛只有他一人。

“我是兇手嗎?你真的想問這個?”

朝花的心往下一沉,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朝花,你還真想查清楚這事?”蕭琰漠然收起了笑意,目光閃動間,嘲諷的意味更重了。

“對!”她忽然賭氣似的回了一句,“殺人犯法,該死!”

她又想起了冷宮裏被殺的宮女們,就因為地位卑微,無人伸冤,憑什麽被害者還分高低貴賤?她偏要來管。

“那也得看殺的是什麽人。”

“什麽人有罪,該是由律法裁定。”

“律法如果不公呢?”

“那就改律法!”朝花言之鑿鑿,目露寒光。

任何人都能動用私刑報私仇,只會造出人間地獄,律法追求的是程序正義,就是看得見的正義,讓官府裁決時可以用同一杆尺衡量不同的人,不分高低貴賤。

蕭琰倒是沒料想她會這麽說,嗤笑一聲,“我就說你換了個魂,還真是被我說中了不成。”

他的口氣淡然,朝花忽然覺得和他争這個毫無意義,尤其是對着那張足以颠倒衆生的面孔。

“現在皇上許我查案,我就非要查出來不可,只要這人沒長着三個腦袋六個胳膊,就要伏法以告慰死者。”

她背過身去,雙手捏拳負于身後,擡頭挺胸,這樣可以顯得她高大一些。

“好,那你忙,我走了。”

誰料到蕭琰這麽不給面子,她趕緊轉回身,“等一下!”換了一副谄媚的表情道,“你幫我把那根帶子取下來好不好?”

“為何?”

“我想看看證物,這帶子上面可能有線索,就是可惜不能化驗上面的……”

“我問為何我要幫你。”

唷,戒心還是這麽重。朝花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你對我如此上心,估計我是你計劃中重要的一環,你要是不希望我死了,那就多幫點忙,這樣日後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你不是……”

蕭琰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我若是兇手,為何要幫你,自找死路?”

此話一出,她頓時心裏樂開了花,“這麽說,你對我查出兇手很有信心咯?”

沒料到她的臉皮這麽厚,蕭琰悶哼了一聲,拂袖就要離開,竟被她一句話激了回來。

“你若是兇手,更應該和我賭一把,看看是你手段高超,還是我道高一丈。”

五公主露出一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嘻嘻笑着,鼻子微微翹起,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蕭琰拉下臉,一言不發從她手裏抽出那把匕首,足下一點,高高躍起,瞬間削斷了那根腰帶,帶子晃晃悠悠地飄了下來,悄然落下,那廂他剛落地,又把匕首抛回給了她。

朝花一邊忙着接住匕首,一邊又去接腰帶,覺得自己真像一條田園犬,腹诽着,蕭琰啊你真不是個男人。

匕首被她別在腰帶後,她仔細打量着被砍斷的腰帶,既無圖紋又無帶鈎,平平常常毫無特色。反正也沒辦法查指紋,朝花索性翻來覆去檢查了一番。

“你能看出什麽?”蕭琰見她神情專注,似乎生出點好奇。

“這腰帶看着很平常,長度是男子所用,針腳細致,用料也是宮裏的布料,估計衛大人對比過,是大驸馬的東西。”她在腰間圍着比了一下。

但這腰帶上也沒有特殊的紋飾,普通的灰色,倒是搭配中衣的顏色,可男子的衣物大致不也就是這些。

“衛大人的卷宗上說,大驸馬的衣冠不整,這腰帶是他自己的。”

忍不住撇撇嘴,要真是自缢倒說得通,畢竟在卧房裏一般人也不會備着白绫,大驸馬要是囑咐下人送條繩子,倒是動靜大了。

她又低頭看了看腰帶上的繩結,咦了一聲,這結打得好別致,環中套環,用力扯了扯,死扣結實不動,繩頭還被巧妙地藏起來,她想拆也是無從下手。

“這結你會打嗎?”

朝花舉起腰帶,遞給蕭琰。穿越之前她曾經專門學過一些特殊打繩結的方式,但她從沒見過這種結。

蕭琰掃了一眼,似笑非笑,“你覺得是我殺的?”

“你這人真是,我就問你會不會打結。”她急了就口無遮攔。

這句反倒逗笑了蕭琰,口氣一松,“這結嘛,打結方式很特殊,不過一般習武之人都會,叫荻人結。”

朝花一下被口水噎住了,眼睛滾圓,“狄仁傑?!!”

蕭琰不解,低頭看着她,她趕緊裝作無事發生,擡頭望天。

“這麽說,大驸馬也習武?”

“這倒是不曾聽說。”

“不曾聽說還是不是?”

“那你去問你家長公主。”

“老婆也不一定知道老公的特殊愛好的。”

此話過于大膽,終于換成蕭琰一口氣被生生憋在胸口,臉色發青,“你怎麽說話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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