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破了一樁

那天晚上,二公主派心腹丫鬟給她送來一封書信,那封信徹底讓朝花墜入冰窟,從頭涼到腳板心。

朝月公主在信中的言辭十分犀利,說原來朝花妹妹接近她姐妹二人是居心不良,後悔自己着了她話術的道兒,被五公主利用了,終釀成大錯,望五公主好自為之,高處不勝寒。

“我沒有,不是這樣的。”朝花小臉煞白,不自覺地叫了出來。

“不是什麽?”秦九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從頭頂響起。

朝花張開嘴,擡頭看着他,“你怎麽又來了?”一邊悄悄把拿着那封信的手背在身後。

秦九裝作沒看見她的動作,大剌剌地從梁上跳下來,“哦,我是擔心公主你看不懂我留下的印記,又或者是風把煙灰吹散了,所以過來确認一下。”

朝花咬住嘴唇,“我看見了,”一邊努力穩住了心神。

“好啊,三日之後我再交情報給你。”

朝花緊緊盯着他,“你入宮為何如此容易?”

“公主忘了吧,小人說了,我輕功了得。”

“哼,你要真這麽厲害,做什麽不比做這行掙錢更快?”

秦九笑了笑,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公主倒是和我說說,有什麽掙錢的門路呢?”

朝花冷冷地說道,“你可以給有錢人當貼身侍衛,也可以,去做賞金殺手。”

在殿上,溫晔不管不顧地沖過撞之時,蕭琰擋住了她的視線,眼睛看不見,聽覺就變得十分敏銳。

“呲——”

上次被人正面用金針襲擊,她便對這種金屬刺破空氣的聲響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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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溫晔倒在血泊之中,頭頸折斷成可怕的角度。

她當時無暇仔細思考,只能當作是她的錯覺。

但剛才她看見秦九的第一眼,天眼開了,畫面中他身着掌禁司衙役的制服,從偏殿的後門匆匆離去。他今天居然就在自己的身邊,自己毫無察覺不說,而且他是怎麽混進來的?

秦九笑得像個無賴,“五公主擡舉我啦,我這個人膽子小,不敢殺人。”

朝花頓了頓,神情嚴肅,“我和你說過,近來宮中不太平,為何你還是屢次涉險進宮?”

“你擔心我?”秦九愣住了,細長的眸子裏沁出點暖色。

“呃,嗯,算是吧。”朝花手心都在冒汗,幸虧演技蒙混過關,她摸不準秦九的身份,對他所說的持保留意見。如果僅僅是因為輕功了得,就能随意進入大內,那江湖上幾大門派的掌門豈不是可以在宮裏夜夜笙歌。

真是這樣,皇上不下令掃平江湖,還留着他們給自己過頭七不成。這樣看來,十之八九他還有個可以進宮的身份打掩護。

朝花打定了主意,要找個機會去徹查掌禁司的花名冊,秦九的長相這麽打眼,不可能沒人認識。

東拉西扯哈拉幾句之後,她讓秦九之後每七天來這裏報告一次即可,如沒有情報,便可不來。

“你也不要每次直接跑到我房裏來,畢竟我們男女有別,哦,不,是男女授受不親。“秦九扯了扯嘴角,幹笑道,“公主說的是。”

偏頭想了想,朝花眼珠一轉,說讓他在栖霞宮西北側的魚池旁的假山上,找一塊石頭開個洞,把情報塞在洞裏,她要下新的情報訂單,也塞在那裏。

“這樣危險小了很多,而且你冒充清理魚池的宮人就可以了。”

看她一臉奸計得逞的小模樣,秦九氣結,擺出一副老子懶得理你的表情,縱身從半開的窗子跳出了房間,惡狠狠地丢下一句話:“我保證不再進公主的房間了,今後我從外面把消息丢進來就是!”

話音剛落,撲通一聲,什麽東西被他從外面扔了進來。

朝花快步走過去,拾起來一看,是一封信函和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

外面靜悄悄的,傳來知春一聲呼喚,“公主,公主你休息了麽?”應該是聽見了石頭落地的聲音。

朝花敷衍了兩句,移步到燈下,展開信函,這上面的字不是秦九的,但看着有些眼熟。

“景和吾弟,你上次的主意甚好,為兄十分感激,特備上薄禮一份,待明日你我見面再聊。”落款是顧清和,日期是他遇害前一日。

景和是蕭琰的字,朝花倒抽了一口冷氣,推開窗子,外面烏漆嘛黑,半點星光不見。

她壓低嗓門喊了幾聲“秦九”,沒有人回應,想是被她氣走了。

這下朝花郁卒了,秦九幹嗎不早點拿出這封信,自己也好問清楚他是從哪裏拿來的。

若是在丞相府得的,那不就說明這封信沒有送出去?丞相清理了顧清和的書信手稿,為何要故意留下這封信?若是從蕭琰住所拿的,朝花搖頭,秦九沒道理去搜他的地方。

她忽然想到,大驸馬那日離開丞相府,到回到清華宮,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所向,難道,他是去見蕭琰?

托腮想了半天,沒有留意還有另一封信掉到了地上。等知春進來催促她早些入睡,才發現那封二公主的信函靜靜地躺在地上,情緒一瞬間又掉到了谷底。

對朝月公主,她自問是拿出真心相待的,可對方卻說她虛情假意,不安好心。月光照在那張信紙上,映出了上面的幾點淚痕。

朝花抽了抽鼻子,聲音嗡嗡地,對知春說道,“幫我給升平宮把這封信送去,問問二公主,我明天去她宮裏拜訪可不可以?”

知春看着她皺着的小臉,眼睛紅紅的,頗為心疼,“公主您這是……”

她搖搖頭,催促知春快點派人去送信,然後就在房間裏坐立不安地等着。

肚子咕嚕咕嚕連聲抗議,她才想起還沒來得及吃晚餐。自嘲地笑了笑,自從來到這裏,吃飯睡覺都有人盯着,生活規律了不少,少吃一頓就當減肥吧。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如果朝月公主看了她的回信,能消除誤會,可能是唯一一樁能讓她振作起來的事了。

知春親自去送信,等她回來的時候,朝花公主趴在桌上正在昏昏欲睡,聽見敲門聲,立刻跳了起來,一把拉開門,睜大眼睛,“二公主怎麽說?”

知春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帶着倦意,有幾分不忍,“二公主把信收下了,但她說近日不方便讓公主您去她那裏……”

哦,朝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

“二公主說,等她有空,她會來栖霞宮拜訪……”知春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意,故意一直等在升平宮門口,磨磨蹭蹭地,主事女官不忍心,禀告了朝月公主,才求得了這句話,讓她帶了回來。

“她真的這麽說?”朝花的眼底又重新點燃了火焰,知春點點頭。

她又滿血複活了。在這座皇宮裏,第一個讓她感受到善意的是二公主,第一個讓她萌生出堅定鬥志的也是二公主。

她還是堅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還一個事實真相,殺人者償命,天經地義。

第二天用完了早膳,朝花公主跑到皇上那裏,把審案的過程大事化小說了一遍,皇上心疼她,她借機撒嬌賣乖,讨了一份聖谕,把掌禁司三位大人都端進皇宮裏辦案。

皇上不放心,把這次偏殿安排地更偏了一些,幾乎就位于在皇宮大門。幾位大人下了朝,在門口和同僚們拱手告別,一轉身就可以開始加班。

“減少路上的交通時間,可以提升辦公效率哦。”這是朝花訛詐皇上的話。

觀察了幾日,皇上捋着胡子,覺得小五說的對極了,官員們在上下朝後返回衙門的路上浪費的時間太多。

立馬開始張羅把各部的辦公地點集中到皇宮附近,也方便各部進行跨部門合作,而且官員可以随傳随到,不再有什麽舟車勞頓的借口。

各部官員面上高呼聖上英明,內心全都在罵娘。什麽叫天高皇帝遠,皇上真是完全不能體諒臣子不想工作的心情。

但五公主讓皇上言聽計從這個傳言,幾乎落到人盡皆知,百官裏巴結栖霞宮的人更多了。

溫晔死後,朝花公主就一直黏在衛大人身邊,幫着他梳理證據。短短幾天,就查出了顧清和暗中結黨,在官場上提拔了不少自己的私交親信,顧丞相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在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

“貪心。”朝花瞪大眼睛,這顧清和在長公主身後,打了一手好牌,眼看長公主距離皇位只剩下一步之遙,為何不能等新帝上臺了再名正言順地拉幫結派呢?

衛祀禮故作玄虛地搖頭晃腦,捋捋白須,“公主啊,您冰雪聰明,但是為官之道,還是欠缺一些。”

朝堂之上,幾股勢力相争,也是所謂的平衡之道,若只給一家做大,豈不是人人自危。

等新皇登基,又需瓦解舊勢力,建立新的勢力平衡,花上不少時日鞏固江山。但,皇帝這碗飯原本就得這樣吃,不過這顧清和還是太急躁了。

朝花恍然大悟,“反壟斷是吧。”

衛祀禮張大嘴巴,“反什麽?”

朝花趕緊打了個岔,“衛大人,這事顧丞相參與的多嗎?”死了個兒子就夠慘了,要是把烏紗帽也丢了,那真是禍不單行。

衛祀禮冷笑一聲,“如今他參不參與,都摘不了關系,顧清和身上沒有官職,他做得那些肮髒事,哪一樁不是借了他老子的威望。”

顧丞相一向以理中客自诩,自稱絕不袒私,如今看來,就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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