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實身份
“所以,你真的是來殺我的?”朝花板起小臉,半信半疑,秦九此時向自己投誠究竟圖什麽?
“我不記得了。”
“蛤?”
秦九面露尴尬,攤開手,“公主真的不信我也沒辦法,我也沒法讓別人相信,但我确實是從樹上摔下來,把什麽都忘記了。”
受傷的事情就發生在朝花醒來後初次見到他的那一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光天化日他從禦花園一棵蒼勁的松樹上摔了下來。
那一下摔得有點狠,他也不知在地上趴了多久才醒過來,醒來後就什麽都忘記了。
“你既然不記得了,那你和我說的那些情報組織的事都是你胡編的?”朝花的鼻子皺了起來。
“不是,那些是我從之前的日志裏看見的。”
老實說,醒來後的秦九當時很慌,他只顧着避開宮內的侍衛,一沒留神就鑽進了朝花的房間裏,翻遍身上找到幾本日志,裏面記錄了一些組織裏的事情。他便大致拼出一些真相,餘下七分都是蒙的。
“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想起來吧?”朝花不太相信。之前開天眼的時候,站在黑衣人之中的秦九,帶着破殺千軍的神态,說他失憶,怎麽能演得如此霸氣?
秦九避開了她探究的眼神,扶額嘆息道,“想不起來,自然也有人逼我想起來,我原本也是身不由己。”
語氣中充滿着濃濃的哀怨,聽得朝花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幾樁案子和你有沒有關系?”朝花警覺地問。
“應該是……沒有。”秦九眨了眨眼,他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沒幹透的發梢撓成了雞窩,苦惱着,“這幾個案子我真的不太清楚。“摔一跤起來自己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說不慌張是不可能的,他睜開眼第一件事就确定了自己絕不是住在宮裏的皇親貴胄,然後發覺想出宮去也不是那麽容易。藏了那麽些日子,也是為了慢慢找到一些出宮的辦法。
摸出去之後,重回組織大門的那天,全體黑衣人跪下齊聲高喊少主,着實把他吓了一跳。但有關什麽前朝詛咒,要不是朝花囑托他調查,他是真不知道。
“你是前朝的後人,卻不知道這個詛咒?”
Advertisement
“不知道。”
秦九說這番話的時候,态度十分真誠。
朝花垂下眼眸,略作思考,“如今你和我坦白,是為了什麽?”
秦九:“我想和公主做筆交易。”
朝花:“你和我都做了幾筆交易了?秦公子,哦,不對,我應喊你慕容公子。你的信譽實在不佳,恕我不敢和閣下與虎謀皮。”
見她一口拒絕,秦九急了眼,“別啊,公主,這筆交易對您有好處的。”
朝花:“哦,說來聽聽。”東西買不買,也可以先看貨後決定。
秦九忽然支吾起來,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嗫嚅着把自己拿來交換的東西說了出來。雖然說得颠三倒四,但朝花聽明白了。
失憶後的秦九不想當那個勞什子的少主了,更不想把自己的一生斷送在毫無前途的複辟大計上。
“你想假死?”她挑起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小年紀能想出這麽狠的招數。
秦九的計劃是在一次行動中故意失手,讓朝花把自己抓住,關進天牢,當即賜下毒酒一杯,送他歸西。從此,慕容家絕了後,自然也不會再有人對朝霧國皇位和江山虎視眈眈。
秦九堅決地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局促,好像從良的小狼狗,朝花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就一點都不想當皇上?”
“……不想……公主想當嗎?”
“……”
他反着将了一軍,倒是問住了朝花,她動了動唇,沒有說出不想二字。
一國之君,這是一個多麽遙不可及的夢。可現在對她而言,變成了觸手可及。在秦九之前提供給她的情報裏,朝廷的重臣之中已經有人開始把寶押在了她身上,票數居然還不少。
托了這三樁案子的福,皇上和她的父女之情破了冰,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在發展。
想到這裏,她心中激起一陣漣漪。秦九失憶後能将大業說斷就斷,她又如何能保證原先的朝花不是因為觊觎皇儲之位,暗中做了什麽手腳?
那把帶血的匕首始終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案子,她是一定要破的,至于皇位……
“你敢把命托付給我,為什麽?”朝花的聲音輕顫,努力掩飾心中的不安。
“公主,我在宮裏待的時日不長,但看得見公主為人坦蕩,心懷大義,令我欽佩之極,能和您合作,三生有幸。”
秦九又恢複了伶牙俐齒的吊兒郎當樣,聽得朝花翻了個白眼球。
“好,我答應你。”朝花不願意欠人情,這筆交易就當作是對他救命的報恩,而且秦九對她而言,多少像個弟弟,感覺沒有什麽危險。
秦九眼睛一亮,沒料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有些激動,又花了點時間,把那個情報組織蒼耳的運作機制一一和她交代明白了。
最初慕容一族成立這個情報組織,是專門為了收集皇家內部的情報,一旦發現可以利用的信息,例如宮廷內的醜聞或者皇室秘辛,就适當地煽風點火,傳入官場和民間皆以引發騷動。
如果能夠造成輿情的軒然大波,那是最好,他們在暗中也蓄養了精兵,便以民心所向為大旗,舉兵造反。
這麽多年,要說成功的例子,那卻是一次都沒有的。畢竟老百姓吃飽了喝足了,讓他們支持造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登到了秦九這一代,他覺得單幹收集情報沒什麽意思,便開發了對外接單的業務。接客單不分事主的貴賤高低,只按情報收集的難度計費,老少無欺。
靠着販賣情報,這些年組織裏囤了不少銀錢,他也沒有養私軍,反倒是投資了其他項目,越賺越多。
“那你為何可以任意進入皇宮?”朝花怕他扯遠,問了最不放心的一件事。
先前她在天眼的畫面中秦九裝扮成掌禁司衙役,今日見他又是宮中侍衛的打扮,養這些小號都需要花上不少時日,為何他能手到擒來。
秦九猶豫地看了她幾眼,這已經涉及到組織的核心機密,一旦說開,就真不能回頭了。但如果想讓朝花完全信他,他只能老實說。
“因為我們開發了兼職。”
“什麽?!”
這麽多年只專注于一件事,深耕之下,蒼耳早已成為朝霧國最大的情報機關。
到了秦九掌權,他沒有像長輩們那樣擴大組織規模,而是通過高薪養了一幫兼職的耳目。
他根據事主定制的情報要求,暗中搜尋到可以接觸到這類信息的普通路人,加以重金利誘,讓對方不知不覺地參與進來。
再把一單生意拆分成若幹小單,每人只需完成一份分內的工作,按收集到的情報數量獲得不菲的酬金。大部分兼職耳目并不知道這些情報的用途,甚至也不太清楚是為誰服務,慢慢地就卷入其中。
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反水的情況。因為一旦發現有人造假,蒼耳便會抛出這人的真實身份,讓他直面自家雇主的懲罰。
靠着這麽一套高效的機制,組織竟然吸引到宮裏的一大批宮人,只是讓他們把日常所聽之言彙總一下,便有銀錢拿,大家很有默契的拿錢辦事,緘口不言。
大部分都是參與演戲也寫不進演職員名單的路人,不過就是混口飯吃,出賣情報也不與人為害,何樂而不為。
不過宮裏耳目的名單,只在秦九一人身上。他想要入宮,便直接借用這些兼職耳目的身份。
“哇,你很厲害啊!”朝花發自內心地佩服,秦九這樣做生意的确是有一手。
秦九難得地羞澀起來,臉上微微一紅,“我就是想着,養那麽多探子太費錢了。”
他已經是第九代傳人,就意味着前八位傳人都失敗了,如果他繼續一門心思鑽牛角尖,也許只能步了那個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的爹的後塵。
自打他懂事開始,就琢磨着其他人眼中不務正業的掙錢生意,日子做久了,也就把祖宗交代的大計給放下了。
秦九說到這裏,眼底混着些內疚,但又不太服氣,氣鼓鼓的樣子。孩子真可愛呀!朝花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頭發軟軟的,好像小狗毛。
“你的決定很好,為什麽一定要按照別人規劃的人生走啊。”
秦九僵住了,臉迅速紅了起來,眼睛也直了,“真真真的嗎?你真的這麽想?”說完,疑惑地看了一眼朝花,明明兩人同齡,怎麽感覺哪裏有些奇怪。
朝花認真地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背在身後,“是,我就是這麽想得。那,我既然答應你合作了,咱們就要以誠相待,你知道剛才想殺我的是什麽人嗎?“第一次在栖霞宮內的暗殺好歹還是發生在夜裏,那群黑衣人迷昏了宮女們,趁着宮裏守衛比較薄弱的時候,到了這一次,就直接在大白天在宮裏綁架行兇,兩次是不是同一夥人作案?這些人和之前那幾樁案子有沒有關系?
秦九略帶着失望,“你想問我的是這個?”
“嗯,不然呢?”
“你不想問是誰給我下了單,讓我來宮裏監視你?”
“你知道?不對,你記得?”
朝花狐疑地盯着秦九,這個問題她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問了,當時他說自己是個小喽啰,不知道事主是誰,到了現在他說想起來了?
秦九慢慢站起來,一步步往她身邊移了過去,離得近了,朝花才發現他的個子其實很高,自己幾乎完全被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