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母研究蜘蛛毒素，參加了有蜘蛛俠現身的斯塔克工業博覽會，現在又出現在父母曾經的研究搭檔所在的奧斯本公司……
這三點加起來，彼得·帕克這個人就挺有趣了，對不對？
但也只能停留在有趣這一步而已。如果要确定彼得是不是蜘蛛俠，需要更多的證據。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當然先把女伴送回了家——希德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想知道蜘蛛俠是誰，從幾萬人之中篩選可能人選才是最困難的工作。一旦确定範圍，後面的事情就很容易了。只需要觀察下那個人平時的興趣愛好，再核對蜘蛛俠出現時那人的不在場證明，立刻就能知道是不是。
所以，只要找一個靠譜點的私家偵探……
在确定最終方式後，希德正好踏出抵達斯塔克工業總部頂樓的電梯。頂樓是個開放式設計，所以電梯門一開，他就看到托尼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對他的臉寫滿了四個單詞：“我很生氣！”
呃……
沒有想到托尼會來的希德條件反射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他的小玩意兒已經過了藥效，所以現在看起來的效果約莫是……裝嫩？還是出去潇灑了？
但不管抓包與否，話總是要說的。
“托尼？”希德開了口，轉身走向右手邊的吧臺，“賈維斯沒告訴我你要來。”通常情況下，如果他們兄弟倆冷戰，苦逼的人工智能只得擔負起對講機的重任。
“其實我也剛知道，先生。”賈維斯立刻把責任給推掉了。
希德斟酒的動作頓了頓，擡頭望向沙發上的人。“等下，托尼，我假定你坐在這裏并不是為了聽我和賈維斯說話？”
還沒等托尼回答，賈維斯就搶了先：“我也希望不是，先生。事實上，您哥哥來之前……”
“閉嘴，賈維斯！”再不說話就要被人工智能賣個底兒掉，托尼不得不出聲打斷，神态頗為惱火。“做你該做的事情就夠了。”
“是的，先生。”人工智能回答得很快，但語氣毫無波動，硬生生讓人腦補出嘲諷口氣。
托尼對和操着一口标準倫敦腔的電子管家吵嘴絕望了。他到底在和自己設計的程序較什麽勁？“希德，”他勉強道，語氣硬邦邦的，“你還記得你欠我東西嗎？”
在托尼制止賈維斯說某些話的時候，希德已經端着兩杯金色朗姆酒走過去坐下了。一杯被他推到托尼前頭的桌面上，一杯則被他拿在手裏啜飲。“太多了，你想談什麽？”
這種态度讓托尼噎住了。他本想說那個已經欠了好些天的解釋——關于希德為什麽會在他警告後還沒能逃脫——不要告訴他時間來不及，因為他了解希德，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希德說太多？太多是什麽意思，難道希德知道了一些本不該知道的東西？
這想法只是在托尼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很快就被他給否決了。雖說他基本不管希德做什麽，包括那些小藥劑，但最關鍵的部分他還是很注意的——絕不能讓希德發現自己不是一個斯塔克。
所以希德不應該知道，也不會知道！
“托尼？”看着托尼陷入沉思，希德沒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哥哥？”
後面的那個稱呼讓托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真感謝你還記得，”他略帶諷刺地說，雖然內心的某一部分已經被那聲哥哥給叫柔軟了，“我以為你早忘記了這個。”
這話無疑是在暗指他不聽話……希德嘆了口氣。雖然一般情況下都是托尼在冒險，托尼并沒有指責他的立場；但托尼名義上是他哥哥，并且在這件事上是對的——
“好吧，我錯了。”希德略微攤手，一只手上依舊拿着酒杯。“我保證下次不會讓你看見我狼狽的模樣。”
托尼立刻就怒了。本來他聽着前一句，感覺還行；但希德後面補的是什麽啊？想氣死他嗎？“什麽叫‘下次不會讓我看見’？”他質問道，“也就是還有下次？”
“這我不能确定。”希德回答。他略微垂下眼睫，注視着杯中澄亮的酒液。“也許我去洽談生意的時候會被無政府組織綁架，也許我開着古董F1方程式賽車的時候有人沖到跑道上試圖電死我，也許下一次還會有機械士兵或者類似機械士兵的玩意兒裝滿炸彈來……”
“停！”托尼愈發惱怒。“你又提這些事情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能解決他們！”
“如果你願意睜開眼睛的話，你會發現我也能解決那些問題。”希德馬上接道。
這話太噎人，以至于托尼瞪着眼睛看希德，好一陣子才順過氣來。“現在終于輪到你嘲諷我管太多了，是嗎？”
他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擔心？他，托尼·斯塔克，敢指天發誓，他努力地從廢墟堆裏扒拉被埋住的希德的時候，就和剛知道霍華德去世時的心情沒兩樣！甚至有可能更……
然後希德就用這樣無所謂的态度來回報他？
希德不用看托尼的臉色就知道，他哥哥已經瀕臨暴走邊緣。
“我沒有。”
他放下酒杯，讓自己的雙眼對上對方的雙眼。“如果你不在意我的死活，你根本就不會生氣，對嗎？”
托尼只想說這真是廢話。有誰能讓他在那種時候崩潰得想哭？但當然，這種丢臉的事情他是絕不會說出口的，絕不！
希德觀察着他的反應，露出來一個清淺的笑容。“所以我并不是在嘲諷你。事實上，我很高興知道這點——知道你确實在意我。”
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托尼确實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希德認真的時候樣子很迷人，尤其在說的話也很能烘托氣氛的時候。
可是他在這個時候也不能讓對方察覺到這點。所以托尼輕哼了一聲，錯開視線。
但希德絕不可能放過這個送上門的好機會。他放下酒杯，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到托尼側邊。“我只是想要你知道，這種在意并不是單向的。你在那一天是什麽心情，我之前已經成倍地體驗過了。”
視線再躲開就顯得自己心虛了，托尼只能硬着聲音回答：“你這是在指責我嗎？”但他心裏的某個角落卻在高聲歡呼——
他們之間的在意不是單向的！希德親口說的！
“當然也不，托尼。”希德放軟了聲音。“斯塔克的血液裏就流動着冒險，那幾乎已經成為本能。我不能阻止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沒有那種資格；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已經能夠為我自己做的事情承擔帶來的相應責任。”
這讓托尼原本飄上雲霄的心又跌落到了谷底，因為這正是他最擔心的——
他從來不懷疑希德能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起責任，因為希德甚至幫他把本該是他的責任分擔走了。他那些嫌棄希德太多事的惡言惡語也只是他自己為了遮掩事實而故意那麽說的，甚至還比不上無心之失！
希德已經長大，總有一天會離開他……托尼苦澀地想，覺得自己此時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楚地意識都這點。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殘酷——意味着有別人占據他原本在希德心裏的地位，随着時間流逝而逐漸取代他——但對他們來說，這幾乎是一種必然。就算他再不願意，他們也不可能一直過下去；雖然總是吵吵鬧鬧，但只有他們兩個人。
托尼同時也意識到，就算他保持了對霍華德的承諾——保守希德的身世秘密——也不能阻止離別。希德小時候，他擔心對方在知道真相後會想要尋找親身父母而離開他；但事實上，只要希德想，随時都有各種理由。比如說自己創業，比如說和喜歡的女孩結婚……
而他對此什麽都不能做！因為他是希德的哥哥，無法把真正的理由說出口！就算是個陌生人，也比他這個尴尬的身份更好！
“……就是這個？我知道了。”托尼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麽回答。然後他看到自己的腿站起來，自動自發地朝着電梯門走去。
希德敏銳地嗅出了不對勁。托尼的反應太過鎮靜，鎮靜到幾乎都不像是托尼了。“托尼？托尼？”他站起來，快走幾步，抓住了對方的左上臂。
“還有別的事情？”托尼問。他本不想回頭，但不回頭就顯得他像是負氣而走，所以還是轉回去了一半。但剛接觸到希德的眼睛，他又是心尖一跳——
那根本不是弟弟看哥哥的眼神！
不止托尼覺得很難把持住自己，希德也同樣。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定和平時不太一樣——亮出爪子和僞裝過度的區別——但他也管不了了——
他十分了解托尼，知道在對方露出面具一樣的假表情時，事情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現在托尼臉上就是那樣的表情，他無法穿透那層面具看到對方的內心，還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這讓他感到焦躁。他是說了一點什麽，但托尼肯定聯想到了別的方面，否則不該是這種結果！
“有事就說。”托尼覺得真該讓那些指責他花花公子的人看看他現在的表現——如果自制力有吉尼斯世界冠軍的話，那一定是他——“我聽着呢。”
“的确有一件事。”希德深吸氣，覺得自己幸好沒和賈維斯打那個賭，因為他等不及托尼問就要自己說出來了。“還記得你讓我給你換弧反應堆嗎？”
托尼遲疑了一下，點頭。他當然記得那時候他唇上的觸感，但看希德的反應，難道那是真的、并且對方馬上就要告訴他？
他突然心慌起來，自己都不清楚裏面是緊張多一些還是期待多一些。不不，最好還是不要說，因為他必須拒絕，他只能拒絕……
但希德已經說出了口。“在你清醒的前一刻，我親吻了你。”
托尼微微閉了閉眼。他覺得自己正奔向兩種極端——一個自己正狂喜亂舞地尖叫，鼓動他親回去，越熱情越好；而另一個自己則冷冷地提醒道，你們完了。
“很好，”托尼冷靜地說，“你現在馬上就可以實踐你剛才說的話了，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起責任什麽的。”他撂下這句，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