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雖然希德的這種異常反應只是一瞬間,但一直注意他的托尼還是發現了。就和希德最了解他的脾性一樣,他也是最了解希德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希德絕不會做多餘的動作;也就是說,有什麽讓希德覺得不對……

托尼不着痕跡地從弗瑞身側掃了過去。長條沙發,玻璃案幾,空曠的大廳後是大幅玻璃落地牆。沒有異常的聲音,也沒有異常的光線,所以希德在看什麽?

因為高度問題,弗瑞在把文件遞給希德的時候,眼睛平視着對面同樣坐着的托尼。所以他只看到托尼瞟了一眼,沒注意到希德的小停頓。“說是幫助大概也不盡然,”他說,“準确表述,我們需要小斯塔克先生協助調查。”

“嗯?”托尼自然地把視線收回來,手指在沙發皮面上敲了敲。“調查出來怎麽樣?沒有結果又怎麽樣?”

有結果當然就直接扣在神盾局不放人了!弗瑞心想,但他還沒蠢到說出來。因為雖然斯塔克兄弟倆關系緊張,但他想要強行帶走希德的話,托尼一定會覺得臉面受損而和神盾局掐起來——

事實上,他來的時候就對此行順利達到目标不抱多大期望,尤其進門後發現先看到的人是托尼時。唯一和平解決的可能,就是希德自願配合……

“我不大明白。”

希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坐在中間沙發上,一目十行地掃過那些泛黃的紙頁。發現自己已經成功引起其他兩個人的注意後,他把文件往桌面上一攤,一臉興趣缺缺:“你說需要我協助調查,而我看完了它們,還是不知道你們要調查什麽。”

這演技簡直要點三百六十五個贊,托尼想。他們當然知道弗瑞想要研究藍色立方,但弗瑞可不需要知道這個。“毫無誠意,對不對?”他出言諷刺。

弗瑞頓時覺得頭疼。一個托尼已經足夠他産生這種感覺,更何況希德也不是會輕易妥協的人。“因為那是神盾局的機密。”

“機密,哈?”托尼揚起一根眉毛,“你能私自帶走一個奉公守法的美國公民、就為了所謂神盾局的機密嗎,弗瑞?你有那個權利?”

程序不合法,弗瑞當然知道。他也許可以對普通人采取單向強制手段;但斯塔克們不同,他們會把事情鬧得天下皆知的;況且他還真不能保證只是協助調查而已。

“我的确不能,”他身體向後靠,指尖在交疊的膝蓋上相對,“但我們可以談個交易。”

“不錯,”希德點頭,“這聽起來像是我擅長的部分。”

弗瑞微微一笑。“我猜,你們并不是真的對這件事不感興趣。”他在說“你們”的時候,眼睛其實盯着托尼。“所以我有一個提議。”

弗瑞這一眼其實沒錯,托尼恨不得搞清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別人不想讓他知道的。但托尼現在卻真的有些不想知道了——

難道他會犧牲希德的安全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嗎?當然不能!

但希德搶在托尼之前先回答了。“你告訴我們全部真相,然後我跟你走?”

這話一出,就換來了托尼的一個瞪眼。他們不是說好了一起把弗瑞趕出去嗎?希德這麽說是改了主意?

弗瑞輪番地看托尼和希德。他怎麽覺得這兩兄弟暗潮洶湧的感覺并不真的那麽像關系緊張?“如果是別人,什麽條件都不能談。”他直白道,“但我相信你的信譽。”

毫無疑問,這個“你”指的只可能是希德,托尼不由得翻了另一個大白眼。他哪兒有那麽不靠譜?

“成交。”希德點頭,同時站了起來。“但在我們實現這個約定之前,我需要十分鐘時間。”

弗瑞看向一臉不高興的托尼,心領神會。“你們随意,我出去等。”

當那件黑色皮風衣完全消失在視野範圍後,托尼立刻叫了起來:“你怎麽回事?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的确不一樣,”希德承認,走過去坐在托尼身邊,“但你肯定已經發現了——弗瑞沒有把全部資料都放進電子系統。”那也就是說,光靠黑客技術并不能得到全部有關藍色立方的資料。而如果他去了,就有很大可能親眼看見藍色立方。

“所以你打算去冒險?”托尼的聲音又高了一個調子。“開玩笑——你要怎麽從弗瑞手裏出來?”

“就和在溶洞時一樣,我覺得肯定有別的方法。”希德冷靜回答。“你我都知道,我可能不是一個那麽純粹的人,至少不是一個那麽純粹的地球人。”如果是的話,霍華德就沒必要花大力氣把相關資料都封存,而他也不可能遭遇溶洞裏的那些事。

托尼挫敗地嘆了口氣。“我得承認,你在某些方面顯得超乎尋常。但那也并不意味着,你每次都能逢兇化吉!”

“我的确不能。”希德這麽回答的時候抓住了托尼的手,“但不還有你嗎?”

這話放平時,托尼一定十分受用。當然,不是說他現在不受用,只不過這種受用還夾雜着不爽和憂慮,以至于他還是不高興。“你至少得帶一個微型收發器,弗瑞不會太快發現的那種。”他一把反拉起希德,幾乎連拖帶拽地把人帶往樓梯方向。

希德對此沒有異議。但實際上,他一直在留意那種被窺伺感。它從未消失,所以他真覺得有什麽人在他們身邊——時而緩慢踱步,時而邪惡微笑——但他什麽都看不到。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覺得他聽到了另一個細小的聲音。

“和宇宙立方一起出現的嬰兒?阿斯加德的書籍裏為什麽沒有記載?”

“弗瑞真是個傻瓜,竟然看不出這種關系?”

“但那也沒多大關系,要的就是他的愚蠢……”

希德覺得,就算是他精神分裂,也不可能分裂得這麽離譜——宇宙立方?阿斯加德?要的就是他的愚蠢?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所以,如果他聽到的是真話,也就意味着弗瑞陷入了某個看不見的人所設置的陷阱?

還是老話,希德不關心弗瑞如何。以他聽到的話猜測,那個家夥是沖着宇宙立方來的,而宇宙立方很可能就是那個藍色立方的名字。不太巧的是,托尼和他也想從宇宙立方中得到他身世問題的答案。那麽,隐形人将會是他們最大的威脅……

希德要那十分鐘,就是想要找個機會告訴托尼,小心一個很可能看不見的家夥。但隐形人似乎對他們更感興趣,并沒有随着弗瑞的離開而消失。

……這家夥到底是誰?他身上又究竟發生了什麽?

直到坐上神盾局招牌的黑廂貨車,希德才暫時感覺到能松口氣——那種被注視着的感覺消失了。

理論上來說,這只有兩個原因:不是隐形人放棄了追蹤,就是隐形人有另外的方式到達同樣的目的地。而以托尼和弗瑞都沒有察覺異常的情況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能隐形,那也很可能會飛,不是嗎?

在希德思考的時候,對面的弗瑞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雖然希德看起來十分配合,但能和藍色立方扯上關系,他覺得希德很可能會比以往更不好對付。

不得不說,弗瑞的這種感覺是真的。因為希德發現,就算弗瑞嘴唇根本沒動,他也能聽到那些思維齒輪在弗瑞腦袋中運轉的聲音——

“不知道該不該讓希德看見立方體。他來路不明,萬一和立方體出了什麽化學反應……”

“可他是老斯塔克養大的。從這個方面來說,也許我的決定并不是那麽冒險?比如說讓希德協助塞爾維格發掘立方體中的能量?鋼鐵俠就算了……”

“相比之下,最糟糕的情況是不是希德和立方體根本沒有關系?那意味着我們根本沒有捷徑可走……”

希德簡直要給他聽到的這些聲音跪下了。他不得不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他精分,而是他開始能聽到別人的想法!天啊,他可不想成為其他所有人的心靈垃圾桶!

但這麽一想,希德就發現周圍變得清淨起來。他頓了頓,不得不産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他可以控制自己能不能聽到!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他一開始突然能聽到那個隐形人的想法?難道是對方存在感太強烈了嗎?

這沉默太久長,以至于從來不關心冷場的弗瑞都覺得有哪裏不對。“你怎麽說服你哥哥的?”他試探性地開口,“嗯……我的意思是,他從來都不會輕易贊同神盾局的任何決定。”

希德回神,輕微聳肩。“他這次也沒贊同。”

弗瑞有點噎住,但随即意識到這才是正常情況。“那他……”

“他很生氣,說他不再管這件事了。”希德跳過原因,再次發揮了說謊就要一半真一半假的美德。托尼生氣是真的,但不再管……那怎麽可能?“我們也別管他了吧,”他轉移話題,“不如來說說那個藍色立方?”

弗瑞也不信托尼不再管這件事,但他只以為托尼說了氣話,而不是希德說了假話。“好吧,”他回答,覺得希德會問藍色立方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你還想知道什麽?”

在他們剛剛完成的交易裏,兩邊都還算信守承諾。希德安安穩穩地上了神盾局的車,而弗瑞先拿出一半相關材料,等希德進了聯合暗能量行動中心後再給另一半。當然這另一半是給托尼的,反正希德在中心肯定能看到。

“一點點。”希德又聳肩。他已經知道弗瑞打算做什麽,當然不會故意踩對方的雷區,質問弗瑞是不是想要制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馬上就落到對方手裏了,要是那麽做就是自讨苦吃。“比如說,我能看一下那個藍色立方體嗎?”

弗瑞微微眯眼。他不驚奇希德想看立方體,但驚奇于希德竟然這麽直白地告訴了他。“你就想看看而已?”

“不然呢?”希德反問,“就算我想做點什麽,我也要知道我能對它做什麽啊!”

弗瑞下巴弧度揚起,又放了回去。這話簡直說到了他的心裏——

他是想利用藍色立方的能量制造武器,但首先他也得先把能量利用方式弄清楚啊!如果什麽都不知道,他們根本沒法用它!

正因為如此,藍色立方才會成為神盾局封存最久、威力也最大的0-8-4!

更何況,就算希德不說,他也會讓希德看看藍色立方的。畢竟,希德和藍色立方這兩個0-8-4,似乎有那麽點聯系?

“可以。”弗瑞颔首。

“很好。”希德露出一絲微笑,“這對交易來說是個好開端。”他自顧自地點頭,又問:“那我需要做點什麽?抽血?腦脊液分析?還是幹細胞采樣?”

弗瑞被這一串連續而熟練的生化分析手段砸得有點發暈,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不管怎樣,我們保證你的安全。”

“前提自然是我得沒有危害。”希德替他把話說完,“如果我最終被發現會有和班納博士一樣的能力,或者類似,恐怕等待我的就是特制安全籠了吧?”

班納博士,全名布魯斯·班納,是個科學家,在伽馬射線研究領域是絕對的權威。但一次實驗事故使他暴露在過量伽馬射線下,以至于基因被改造。他平時與常人無異,發怒時卻會變成力大無窮的綠色大個兒,稱自己是“浩克”。

由于班納博士并不能控制浩克的行為,或者說浩克沒有理智,所以他一直是神盾局和軍方的心腹大患。前幾年浩克大鬧了一場(憤怒原因很可疑,因為班納博士是個老好人),最終以班納博士躲過軍方的追捕為結束。

弗瑞當然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不過問題在于,他現在露出的笑容勉強,卻沒有一點兒後悔或者愧疚。“那是危險預防措施。”

希德在心裏撇嘴。

毫無疑問,弗瑞的鐵血性格決定了他會在第一時間采取反擊——只要弗瑞覺得對方有威脅、而不是危害已經造成。聽起來像是能避免更大損失,但也許有和平解決的方法呢?

不過希德只是想想而已,他還沒閑到和弗瑞争執作風問題的地步。“那好吧,我話先說在前頭,”他放下肩膀,往後靠在微微晃動的車廂壁上,“要是你找不出我的任何問題,那可絕不是我不配合。”

弗瑞敏銳地從這句話裏嗅出了隐含意義。“你是什麽意思?”

“随你信不信,”希德開始閉目養神,“這世上,凡是能用上的鑒定措施,我已經用過了,包括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方法。如果你們這次能發現點別的,我可真要謝天謝地。”

弗瑞這下真正驚異了。希德根本沒必要在這點上騙他,所以難道是他哪裏弄錯了?

兩人心思各異,一路沉默。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希德就住在聯合暗能量行動中心。他對這個研究中心沒有多少想法,對實施在他身上的那些測試就更沒有想法。說句不好聽的,神盾局醫學相關研究人員的想象力甚至還不如他自己,能發現什麽異常才奇怪。

另外,弗瑞大概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沒讓人冒險在他身上用什麽無法預料後果的手段,比如說射線什麽的。畢竟,神盾局是要消減威脅,而不是蓄意制造威脅。

而且,他身上還有一個外人根本無法察覺的制勝法寶:他可以傾聽任何靈魂的聲音,甚至操縱他們——

沒錯,任何!

希德的住所在地深一百米左右,那裏是醫學研究中心的地盤。而通常情況下,就算是以研究為主的醫院,也免不了有死去的人和動物。他第一次在走廊上聽到吱吱喳喳的聲音時,還以為是哪只小白鼠溜出來了。但後來他才發現,他聽到的是死去的小白鼠的聲音!

這實在有點驚悚,希德下意識就想讓它們都離開。然後他就發現,他真的再也聽不到那些聲音了——

這完全超出希德的認知範圍,他在确定這點時驚呆了。他能傾聽靈魂的聲音,甚至于控制死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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