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比于家的規矩而言，季家真可謂小巫見大巫。季婧茜跟于氏被安排進了一個院子，季箴安則是跟被挽留下來的季箴赫住在了一起。
是夜的于家飯桌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帶着笑。至于究竟是真情抑或假意，季婧茜就不得而知了。
“茜兒也不小了，我記得是跟侍郎府說的親？”于大夫人的率先開口，好死不死的正中紅心，戳中于氏心底的傷處。
然而于氏這個長姐，從來不是輕易示弱的。先是淡定的喝下口中的湯，随即優雅的拿着絲帕擦完嘴，笑不露齒的望着老夫人：“娘，有件事正要跟您說呢！茜兒跟侍郎府的親事啊，咱們不打算要了。這不，就等着您老人家給茜兒做主了。”
眼見大夫人碰了個釘子，二夫人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跟着附和道：“大姐放心。茜兒模樣長得好，不愁嫁的。”
“二弟妹這話說的中聽。我家茜兒打小就是美人坯子，最是不讓我這個做娘的操心了。”誇獎季婧茜的話，于氏還是很樂意聽的，當下便接過話來。
于氏此般厚此薄彼，倒是惹得大夫人心下不快了。扯了個假笑，不冷不熱的插嘴道：“依我看啊，倒不如将茜兒多留兩年，宮裏的大選可都等着呢！”
都說禍從口出，一句話得罪人。大夫人的本意或許并非與于氏為敵，然而卻正好提及了最不該說的事。先不論低頭不語的季婧茜如何反應，但是于氏瞬間拉下來的臉，就已經令大夫人面上無光了。
照理說，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确實該看長嫂和弟媳的臉色。但是這一次的于氏，并非普通的歸家省親，而是打算帶着季婧茜就此長住的。是以于氏一早就有了打算。有些事，從一開始她就得擺正态度。否則日後她和茜兒在這于府，定然是遭欺負的！
“不是當姐姐的拿喬。我家茜兒的親事，還是由娘做主的好。”于氏說完也不看大夫人難看的臉色，直接扭頭向老夫人讨好道，“娘，女兒膝下就這麽個女兒。說不上金貴，可也是心頭肉啊！您可得幫茜兒多留心才是。”
“行了行了，都是做娘的人了，說話做事還這麽的不成體統，也不怕弟弟妹妹們笑話！”嘴上說着訓斥的話，于老夫人也沒真的惱怒。媳婦和閨女，從來都是比不得的。
瞥了一眼面帶惱怒的大夫人，老夫人慢悠悠的發了話：“這件事老大家的就多費點心，幫茜兒多挑幾戶好人家。”
“娘，兒媳也可以幫忙的。”一貫被大夫人壓在頭上的二夫人眼珠轉轉，極力向于氏示好。難道老夫人這裏有了趁虛而入的縫隙，她當然得好好利用利用。
“不用。這事交給老大媳婦去辦。你多上點心，看看茜兒房裏缺點什麽，都給補上。”于氏方才狠狠落了大夫人的臉面，老夫人自是需得為其長臉的。二夫人是個不安分的主，老夫人不是不知道。只要不太過分，也就随二夫人去了。
“是。”看着面露得色的大夫人，二夫人絞着手中的帕子，不怎麽情願的低下頭。
此般一來，大夫人反而樂呵了起來：“娘放心，茜兒的親事包在兒媳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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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季婧茜很想理直氣壯的回上一句，她不嫁人，大家夥都無需費心。但是，情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的她除了默默吃飯，便是默默喝湯……
“爺，聽說于府大夫人近日正四處打探合适的人家為四姑娘說親。”又一次的被派去打探季婧茜的一舉一動，張午已經極為淡定。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侍郎府對此事似乎頗有微詞。”
“張午你說，三皇子那晚的話，是什麽意思？”好似對季婧茜的動向毫不感興趣般，冷昊彥主動轉移了話題。
“屬下覺得三皇子有圖謀。”沒有半點猶豫的，張午終于找到機會将憋了好幾日的話道出。
“哦？”漫不經心的擡起頭，冷昊彥手中的毛筆頓住，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一個豆大的墨點。
“屬下以為，三皇子沒有發難，便最能彰顯其中的不對勁。以三皇子的性子，不可能對咱們在東陵鎮算計他一事善罷甘休。但是那一晚三皇子不但只字未提，反而對爺特別的友善。是以屬下鬥膽猜測，三皇子定是已經知曉咱們并未拿回龍佩。”不過三皇子這次能耐着性子沒有冷嘲熱諷，倒是出乎張午的意料之外。
“爺，屬下得到消息，三皇子也派了人在探聽四姑娘的行蹤。”季府二公子和四姑娘交好，雖然不過是短時間的反差，可也并不是什麽秘密。庶子和嫡女，正是因為太詭異，才引人懷疑。即便是直來直去的李允，也能看出蹊跷。
“如若爺沒記錯，皇後娘娘三日前才給三皇弟那裏送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宮女。”冷昊卓也看上了季婧茜？冷昊彥皺皺眉，心底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爺，三皇子畢竟是皇後所出，咱們還是小心為妙。”提及皇後娘娘，張午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如臨大敵的提醒道。貴妃娘娘不是皇後娘娘的對手，能給予二皇子的幫助，着實算不得多。所以他們才會卯足了勁必須搶在三皇子之前拿到龍佩！
視線落在窗外的大槐樹上，冷昊彥抿着嘴唇，久久沒有再說話。母妃還在皇後娘娘手上，他自然知道不能跟冷昊卓正面對上。故而很多時候，哪怕他已經占了上風，還是不得不對冷昊卓手下留情。
這種受制于人的日子，他過的太久，也早已習慣。要是其他事，能讓他便讓了。可是季婧茜，一想到季婧茜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冷昊彥咬咬牙，雙拳緊緊握住。
全然不知她的存在已經掀起暗湧，季婧茜拉着季箴安坐在于氏的屋子裏，遣退了一衆下人，悄悄的說起了小話：“娘，将安安留在于家，會不會落人口實？”
“不過一個孩子，能占得于家多大的便宜？”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于氏卻是半點不在乎的。只是茜兒會有此一問，難道……
“茜兒你跟娘說實話，是不是誰給你難堪了？還是在你面前亂嚼舌根子了？”以往在季家，于氏便不準許季婧茜受任何欺負。來了岳陵城，更加不會讓人将她的女兒欺淩了去！
“沒有。二舅母對茜兒挺好的。”不着痕跡的在于氏面前給二夫人上完眼藥，季婧茜淺淺一笑，“娘說沒事，那茜兒就把安安留下了。”
“說什麽胡話呢？你還真想将他留在身邊一輩子？”說到底于氏對季箴安，是從未看上眼過的。閑着逗逗打發時間倒是無所謂，真要為着這個孩子連累了季婧茜，于氏第一個不答應！
“娘不是也想趁機将大哥留在岳陵城？反正也沒人能送安安回去，索性就一道留下來麽！”打一開始于氏沒有拒絕季箴赫的一路護送，季婧茜就猜到了于氏的真正用意。
将季箴赫一人留在季府，于氏是不情願，也不甘心的。待到他們一行人抵達于家，看着于氏夥同于老夫人軟硬兼施的将季箴赫留住。季婧茜就明了，不管是秦悠悠，還是莫思詩，這回都栽了！
如今季箴赫跟着于家的幾位表哥表弟一同去了學院。每日早出晚歸，大多精力都投注在了這一屆的科考上。
季婧茜不覺得季箴赫的奮起有何不好。至少撇除了那些兒女情長，季箴赫開始找到自己想要追尋的東西。功名利祿，只要不迷了心智，不失為一條好的出路！
也正是因着季箴赫的留下，季婧茜這才帶着季箴安來探于氏的口風。想起季箴安慢吞吞将貼身藏好的書信交給她那一刻的孺慕和信賴，季婧茜搖搖頭，心甘情願的跳進了三姨娘挖好的坑。
“娘親”這兩個字，總是讓季婧茜莫名的心軟。三姨娘有心計，無奈勢單力薄，想要護住年紀尚有的安安，确也艱難。将安安送到她身邊，不說大富大貴，可也絕對不會吃苦受罪。
想必三姨娘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割舍下濃濃的不舍，親手将季箴安藏進她們的馬車吧！摸着季箴安軟軟的發頂，季婧茜彎了彎嘴角。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以忍受。
“你這丫頭啊，就是心眼太好。”生出這麽個女兒，于氏口上再念叨，心裏也是萬般驕傲的。于家不是沒有姑娘，可哪一位比得上她的茜兒？就是真的如二夫人所說進宮參選，她的茜兒也是不差的！
“娘教的嘛！”耍賴般的将于氏高高捧起，季婧茜巧笑嫣然的推了推一言不發的季箴安。
“安安跟着四姐姐，乖乖聽話。”來之前就得了季婧茜示意的季箴安用力點點頭，板着小臉保證道。三姨娘說了，讓他以後就跟着四姐姐。等到以後四姐姐送他回去見三姨娘的時候，他們就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冷昊卓的突然登門造訪，驚住了偌大的于家。誰也沒有想到堂堂三皇子，竟是沖着季婧茜而來。當然，冷昊卓的态度，也确實看不出是他所找的是季婧茜。
玩味的眼神輕飄飄的掃過季婧茜，還未等衆人發覺，冷昊卓就已偏過頭，開始了跟于家老太爺的客套和寒暄。
季婧茜是十分不想見到冷昊卓的。冷昊卓的出現，總是無法避免的讓她想起另外一個理當殺千刀的冷家人。季家的變故來的太快，她的速速逃離，為的就是徹底躲開冷昊彥。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季婧茜不認為急着找龍佩的冷昊彥會分心關懷她的行蹤。但是見到冷昊卓的出現，她忽然就明白，她錯了。她忘記了她所要躲避的乃皇家龍子，只需一句話就能輕易找到她的人上人！
眼下太子未立，朝中呼聲最高的，也是鬥得最狠的二皇子與三皇子。并未陷入朝堂争鬥的于家，本來是站在中立位置的。只是沒想到，兩人之一的三皇子，還是找上了門。
活了大半輩子，于老太爺對權勢早已失了雄心壯志。幾個兒子雖有出入仕途，卻沒有手握實權。不足為懼，亦無需拉攏。可以說，于家是游走在皇權之争的邊緣之外的。此般一來，冷昊卓的登門，就無法不引人深思了……
“娘，安安困了，我先帶他下去休息。”有于家人充場面，她這個寄宿的表妹算不得起眼。要說悄然離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仔細的掃過客廳上首的一衆人，确定了無人關注角落裏的她們，于氏輕輕颌首，沒有阻攔。
原本于氏就不想讓茜兒在這種場合現身，無奈二夫人盯得死緊，還特地派了下人去請她們出來見客。要不是礙于今日情況特殊，于氏早就甩臉給二夫人看了。整日裏想着從她這下手讨好老夫人，早晚有二夫人好受的！
作者有話要說： 肥章送上！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