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季婧茜又一次的見到蕭堯晖,不是在相府,而是在季家。真正确定了蕭堯晖确實跟在季箴末的身後出現在她的面前,季婧茜輕輕松了一口氣。
“四妹妹。”聽聞茜兒要見他,蕭堯晖沒有太過猶豫就來了。季府近日接連辦喪事,他早就想過來看看的。
“蕭家表哥。”微微笑了笑,季婧茜卻也是破釜沉舟的無奈之舉了。一團糟過後的季府徹底的清靜下來,皇宮內卻始終沒有傳出新的消息。日日劇增的不安越發的翻騰,心堵的厲害。
“箴末說四妹妹想要進宮?”對于季婧茜,蕭堯晖總歸是舍不得令其為難。哪怕是幫忙,也不想讓茜兒有半點的難以啓齒。
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季箴末,季婧茜堅定的點了點頭:“嗯。不知蕭家表哥可否幫忙?”
“為着二皇子?”如今的皇宮,進去容易出來難。先帝和新帝兩座大山,壓得所有人都快喘不過氣來。茜兒此刻進宮,實非明智之舉。
“是。”這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彼此時刻防範着的岳陵城內。聽蕭堯晖此般問,季婧茜丁點也不覺得驚訝。
“茜兒此時進宮,定将惹怒龍顏。”蕭堯晖自是有能力将季婧茜送進皇宮的。但是進去以後,他便無力掌控了。
“無事。”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季婧茜神色誠懇的對着蕭堯晖行了一個大禮,“那就有勞蕭家表哥了。”
望着季婧茜的堅持,蕭堯晖的神情有詫異,也有釋然。一霎那的動心,不過是無果的癡戀,早該割舍下的。也罷,就頂着冷昊拓的怒火幫幫茜兒吧……
季婧茜終于見到冷昊彥,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禦花園內的花朵争相怒放,姹紫嫣紅。季婧茜一路低着頭,穿着宮女的衣服跟在蕭堯晖的身後,直到拐進一座華麗的宮殿才停下腳步。
守門的侍衛見着蕭堯晖的到來,二話不說就放了行。“吱呀”一聲門開,季婧茜深吸一口氣,竭力壓制着緊繃的情緒,提腳跨了進去。
冷昊彥的情形,其實比季婧茜所預期的要好上許多。頹唐抑或落寞,是冷昊彥的身上找不到的。除了消瘦一些,冷昊彥還是冷昊彥,那個冷厲的不像話的高貴二皇子。
“冷昊拓讓你來的?”掃了一眼不請自來的蕭堯晖,冷昊彥的氣勢一如既往的霸道,“去告訴他,只要遵守諾言不動我母妃,我自會留在此地。”
“二皇子似乎還沒弄清楚現下的處境。即便皇上真要動太妃娘娘,也輪不到二皇子在這威脅恐吓。”不着痕跡的将季婧茜擋在身後,冷昊彥既然沒有發現,蕭堯晖當然不會好心挑明。如若可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将茜兒帶回去,也不失為好事。
“他大可試試!”并未輕易被蕭堯晖激怒,冷昊彥只是冷笑兩聲,意味不明的将視線移向緊閉的窗棂。好些日子沒見着茜兒了,倒不知她會不會有哪怕一絲的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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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已經過世,三皇子手中的勢力全部被皇上接手。但是先皇至今還未放他離開皇宮,二皇子不想知道究竟為何?”哪怕罪魁禍首之一的太後死去,痛失愛人的先皇依然怒火鼎盛。虎毒不食子,這句話到底還能困住先皇多久,他們誰也不知道。
“梅妃死的那一日沒有動手殺人,時隔多日之後,他更不可能情願背負千古罵名!”譏诮的勾起嘴角,冷昊彥對先帝的認知,尤勝任何人。
“不愧是二皇子!”如此境地還不能牽制住冷昊彥,蕭堯晖不得不低頭認輸。錯過身子讓開一步,聲音輕柔的對身後說道,“四妹妹,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茜兒定當謹記蕭家表哥這份大恩。”對蕭堯晖這次的出手相助,季婧茜是打心底感激的。故而道起謝來,也格外的真誠。
“說實話,表哥并不想承這份感激,四妹妹好自為之。”蕭堯晖始終不認為茜兒的進宮乃上上策,即便已經出手相助,還是放不下心底的芥蒂。丢下這麽一句話,徑自出了房門。自此以後,他與季婧茜,便是真的毫無瓜葛了。
目送蕭堯晖的身影消失在漸漸關上的房門外,季婧茜的臉上挂着不曾褪下的笑意。直到轉過頭看見僵立着坐在那裏的冷昊彥,這才佯裝無辜的眨眨眼:“怎麽?短短數月不見,二皇子便忘了臣女?”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冷昊彥忽然動了。幾步上前猛地将季婧茜摟進懷中,驕傲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住,激動的聲音竟是破天荒的打了顫:“茜兒……”
“是我,我來陪你了。”順從的依偎在冷昊彥的懷中,季婧茜的嘴角高高翹起,緊繃的心弦驟然間放松,緩緩的着了地。
冷昊彥锢着季婧茜的手越發的用力,仿若要刻進自己的骨血般,緊緊的擁住。然而不過片刻,又忽然松開,冷昊彥拽着季婧茜就往門口處走:“你怎麽來了?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馬上讓人送你出宮!”
“冷昊彥!”稍稍揚高了聲音喊住冷昊彥,季婧茜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決,“要我出宮,除非我死。”
“你……茜兒乖,咱不胡鬧,不耍性子,行嗎?”有那麽一瞬間,冷昊彥的心差點被季婧茜的眼中的情意說服。只是心裏的想法剛一動搖,就被另一股念頭強勢撲滅。他不能讓茜兒置身危險境地,更不允許茜兒在他的面前出半點事!
“不行!”季婧茜如今的性子,算是冷昊彥一手寵出來的。旁的人姑且勸不住季婧茜,更何況是寵季婧茜如斯的冷昊彥?沒有任何預兆的,季婧茜一本正經的道出了她的真心,“冷昊彥,我就要呆在這裏。你去哪,我跟着在哪!”
“你要陪着我一起死?”現下的局勢,冷昊彥之所以不動,一是為着他母妃,二便是顧忌着季婧茜。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冷昊拓便遷怒到了茜兒的身上。倘若父皇鐵了心的拿茜兒祭奠梅妃的死,冷昊彥唯恐他無力保全眼前這個他全心全安意呵護了兩年的嬌俏女子。
“人生自古誰無死?黃泉路上有你相伴,我才不怕!”狡黠的笑容配上信賴的眼神,季婧茜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至少她和冷昊彥之間,從無第三人的插足。她願意與冷昊彥生死相許,同舟共濟。
冷昊彥覺得,無論何時何事,只要碰上季婧茜,他總是一再的讓步。哪怕明知是錯的,仍然舍不得割舍掉漲滿了心底的感動。其實他能感同身受,失去梅妃的先帝對他們這些親生兒子的冷酷無情。如若他的茜兒被人害死,冷昊彥想,他肯定會變得比先帝更為的瘋狂,更為的殘忍!
而今他心愛的人願意與他共生死,之于冷昊彥而言,已經是全天下最大的幸福。他知足了。是以,他不會再起心抗拒。倘若先帝和冷昊拓定要以鮮血來洗刷滿腔的怒火和仇恨,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母妃的後半生安寧。
因為先皇後的自缢,他的母妃被逼不能尋死。整日擔心受怕的,無外乎是他這個兒子被誅殺。與其他們母子彼此牽制着受人利用,倒不如由他來為所有人做個了斷。
“茜兒,你真的不後悔?”季婧茜的到來,打破了冷昊彥的困局。擁着此生最心愛的女子,冷昊彥最後一次确認道。
“嗯,不後悔。我要跟你在一起。”她來了,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了,不是嗎?死,她從來都不怕的……
“好。”用盡了一世的溫柔,冷昊彥冷漠的臉上浮現一抹驚豔的笑容,低下頭覆上了季婧茜的唇……
原來,冷昊彥的笑容比二哥哥還要好看呢……全身心的沉浸在冷昊彥帶給她的纏綿情意中,季婧茜的雙手自主的環上冷昊彥的脖子,生澀的回應了起來……
這一夜的皇宮,一如既往的延續着它的壓抑和沉重。當偏北方的某一處宮殿忽然蹿起火苗,饒是先帝和冷昊拓,也沒能預料到此般變故。也或許,這便是他們隐隐之中期待的結局吧!以冷昊彥的死,給他們自己一個理由,來結束他們心頭的無盡哀傷……
“大哥,茜兒最終還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她比我們都灑脫。”寂靜的幽深小院裏,季箴末的半邊臉藏在樹蔭裏,輕聲沖着半啓的房門說道。
“咳咳……箴末,茜兒喜花,記得為茜兒尋個遍地開滿花朵的山坡安葬……”屋內傳出難受的咳嗽聲,那熟悉的聲音……如若被莫思詩和秦悠悠聽到,定然會為之瘋狂。只可惜,她們再也不可能聽到。
“嗯,知道了。大哥好生歇着,再過些時日,待大哥能下床,我就派人将大哥和母親一道送走。茜兒說,咱們都要好好的。”昏黃的夕陽裏,伴随着溫柔的輕風,季箴末瘦削的身影越拉越長,越拉越長…….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此文,一開始大綱就寫的很長很長。可能也正是我想寫的太多,真正寫起來反而總是摸不着頭緒。最後,便有了今天這麽一個結局。
感謝支持偶的親們一路以來的陪伴,在2014年的第一天,我删了寫寫了删,花了一天的時間,最終還是為這篇被朋友批評的體無完膚的文打上了句號。抱親們,群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