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一個人影撲通一聲就從朝花夕拾後院的二樓摔了下來,要不是旁邊的人眼疾手快将那個寫字的小丫頭從浦團上拉開,估計今天一屍兩命是沒跑了。
浮生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咧着嘴就嘻嘻笑道:“早啊,老板娘!”
于念立在一旁,沒有說話,倒是孟浪站了出來,道:“怎麽又是你?”
說話的這個孟浪,便是剛才救人那個,也是小十二花魁的魁首。
朝花夕拾有兩大鎮店之寶,這頭一樣便是大小十二花魁。
大十二花魁均是風姿卓越精通琴棋書畫的妙麗佳人,而小十二花魁則是身懷絕技專善雜耍逗樂的俏皮姑娘。
聽小魁首這麽說,浮生不樂意了,撇着嘴振振有詞道:“什麽叫又?這個月我可是頭一次來!”
孟浪嘴角抽了抽,指着她道:“有你這麽不要臉的嗎?今天才初一!你要來幾次?信不信我揍你!”
浮生趕緊往于念身後躲去,道:“你是一個女孩子,又是小十二花魁的魁首,還是要多多注意言辭,不能動不動就要伸手打人,丢了顏面是小,要是把客人都吓跑了,所有人還不都得跟着你喝西北風!”說完,又對着于念道:“老板娘,你管是不管?”
孟浪怒道:“說你不要臉,你還真不要臉了是不是?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你不也是個女孩子嗎?只要到這花城來,哪次不是要到這裏偷東西的?被人逮住了還要強詞奪理尋別人的不是!我看你是真的欠打了?”說着便要來老板娘身後捉人。
浮生往旁邊一躲,又道:“怎麽能說我欠打呢?你說說你都打我多少次了!而且要不是我讓着你,估計這前院後院早給掀翻八百回了!再說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們朝花夕拾太小氣,一壇妃子笑非要藏得跟個傳家寶似的!還有,這次我可不是給你們逮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來的!”浮生一邊說,一邊把旁邊看着熱鬧笑得花枝亂顫的幾個小姑娘也拉了過來,擋到自己面前。
孟浪氣的渾身發抖,若是論嘴皮子上的功夫,她就從來沒贏過,不是因為她嘴笨說不過浮生,而是浮生實在是太難纏太不要臉了,又慣會找靠山,要麽往一群莺莺燕燕裏一鑽,要麽直接躲到老板娘于念背後。
況且整個花城誰不知道浮生那鼎鼎大名的流氓小爹陳常樂?他能教出什麽樣的人來?那自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若孟浪真要跟她幹一架,估計也不會撈到什麽好處,誰知道她會不會幹抓臉扯頭發的事!
今天這樣的場面,一個月總要上演那麽七八次,院子裏的姑娘們早就見慣不怪了,也就由着浮生把自己拉過來當做擋箭牌。因着老板娘對她一貫的态度,有時候她們甚至會故意攪進去,嘻嘻哈哈玩鬧一陣。
這樣一來,孟浪還真是無從下手進退兩難。恰巧今日老板娘也在這院中,一切還是由着老板娘說了算吧!
這時于念終于開了口,說道:“就這樣吧,都散了!”衆人聽得老板娘發話,也便四下去忙自己的事了,只剩孟浪還呆呆立在那裏。她又招手叫過來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姑娘,跟她小聲說了幾句,才把浮生叫到身邊,說道:“你跟我來。”
沖着孟浪做了個鬼臉,浮生便跟着于念上了二樓。走到剛才自己摔下去的地方,于念停了下來,浮生便嘻嘻笑道:“沒抓穩,沒抓穩!”
于念什麽也沒說,繼續往前走,最後停在了一道落了鎖的房門前。從頭上摘下一只發簪插|入鎖眼,輕輕一轉,只聽“咔噠”一聲,鎖便開了。
老板娘取了鎖頭推門進屋,浮生也便跟了進去。
浮生四下看了一眼,這裏大概是個卧房,還待仔細瞧過,老板娘卻開口說道:“你小爹不準你喝酒,也不給你錢,你就要溜進來偷?這花城大大小小那麽多酒肆,為何偏偏要到我這裏來鬧?”
見老板娘把鎖頭放在桌上,轉身去了一道屏風後面,浮生也跟了過來,說道:“酒肆?我才不敢去那些酒肆呢!全是些五大三粗的糙男人,逮住會被打死的!”
老板娘也沒回頭,往屏風後面一個書架走了過去,道:“你也就仗着我!早知道就該讓孟浪好好揍你一頓!”
浮生也去那書架上裝模作樣翻起書來,一邊用眼角瞅着老板娘要幹嘛,一邊說道:“你才不會呢!這麽些年我還不知道嗎?老板娘,你是不是我小爹的老相好啊?”
老板娘從一摞書後面捧出個小盒子,轉身走出來,往桌上一杵,道:“這也是能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浮生連連拍嘴,道:“我錯了我錯了,非禮勿說!非禮勿說!”
老板娘瞪了她一眼,道:“早先怎麽不知道認錯?”随即又嘆了口氣,輕聲道:“唉,也怨我!”
浮生沒聽清老板娘最後那句說的是什麽,剛想問問,老板娘已經打開了盒子,道:“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我這裏有些東西,你看看喜歡哪個,自己拿。”
看浮生在裏面翻翻撿撿,似乎沒有中意的,老板娘往凳子上一坐,道:“你還念着那壇妃子笑麽?”
浮生笑着說道:“老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呆在棺材鋪裏,哪裏用得着這些珠珠串串的。您還是給點實際的吧!”
老板娘又道:“女孩子早晚也是要嫁人的…”
浮生即刻道:“拿那壇妃子笑做擡門酒不是正好嘛!”
老板娘掐着腦門,煞是頭疼。随即道:“妃子笑我不能給你,不過我已經叫人去對面給你買了幾壇酒釀,拿去解解饞,你先回去,就這樣吧!”
見老板娘明顯不想搭理自己了,而且今天也算滿載而歸,畢竟酒釀也是酒!
這時候快到晌午了,從老板娘房中出來,浮生又前院後院樓上樓下溜達了一圈。
花魁們住在後院中間那層,用過飯會小睡一會兒,然後起來梳洗裝扮。下面一層住的是些打雜的婆子或是新來的學徒,最上面那層嫌少有人去過。
而前院大廳此刻正在搭着臺子,看樣子是小十二花魁又出了新鮮花樣。
三樓倒沒什麽動靜。
這朝花夕拾前院的底下兩層是小十二花魁的地盤,上面一層東西南北十二間獨立的雅室則分屬于大十二花魁,這些都是供客人們消遣的。
浮生感慨了一番財大氣粗就是好,便接過一個小姑娘捧過來的兩壇酒釀,大搖大擺的準備回家了。
出了城,沿着小河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浮生已經有些微微發汗了。照理說這才剛剛三月初,就算今天天氣晴好,也不至于這麽熱。
走到河邊撩起袖子蹲下來洗了把臉,一下子舒爽了許多。映着河水見自己頭發散開了,浮生便重新給自己疏了個高高的發髻。
又往前走了一段,天實在是太熱了,浮生也是困得不行,便在河灘上找了處茂密的草叢,打算先睡一覺,等晚些再走,能在天黑吃飯之前回到往生河畔那個棺材鋪就行。
可誰知這一覺醒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浮生這下可慌了!
她本來就是趁小爹不在才敢偷偷溜出來玩,現在這黑燈瞎火的,要是阿翁出來尋她可怎麽辦?
阿翁之前一直在河裏撐船,腿腳本來就不好,現在六十多歲了,眼睛也不好使,河灘上又全是石頭雜草,一跤摔下去,非得斷了他的老骨頭!
浮生心裏這樣想着,趕緊爬起來就往回跑,跑了一段,才想起來剛才放在身邊的兩壇子酒釀忘記拿了,又馬上折返過來。
就着天上的一點點星光,在草叢裏扒拉了好一會,才終于找到那兩壇酒釀,剛起身卻被人一把推倒在地,兩壇酒釀也掉到了草叢裏。
浮生心裏噔的一聲,心想,完了,遇到土匪了!好在出門時穿了小爹的一身舊衣裳,加上此刻天光灰暗,她又掩身在這片草叢之下,于是靈機一動!
浮生咳了兩聲,沉着嗓子道:“大爺,劫財啊?”
可那人并未答話,而是俯身靠了過來。
浮生定了定神,又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啊!”
那人仍然沒有說話,身體又往前靠了靠。
浮生往後縮了縮,一擡手就碰到了那兩壇酒釀。兩個壇子本就是拴在一處的,她這一碰,铛的一聲,兩個壇子便撞到了一起。
那人似乎歪過頭去看了看那兩個壇子,于是浮生問道:“你要不要喝點酒…酒釀啊?”
可他還是沒有說話,身子卻壓的更低了,将浮生整個人都罩住了。
浮生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個啞巴,正在想着能跟一個啞巴聊點什麽,他卻将臉湊了過來,浮生這才感覺到他胸口那顆心髒正在咚咚咚的跳着,一團團熱氣随着他的呼吸不斷撲到她臉上。
完了完了!這人身上沒有酒氣,那就肯定是磕藥了!
就在這時,他一把按住浮生的雙手,那滾燙的雙唇就覆了過來。
浮生掙紮了兩下,那人還是紋絲不動,反而長驅直入,親的更厲害了,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浮生腦袋一嗡,嘴裏嗚嗚咽咽就哭了出來,想着自己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聽着身下的人哭了,那人卻突然一愣,似乎是清醒了過來,然後即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浮生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擦着嘴巴,那人卻走到河裏,直接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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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孟浪是女的哈,花魁嘛?
然後親親的,也是兩個女的哈,浮生不知道,因為對方身形比她高大,也是因為月黑風高看不清啦!至于磕藥,她當然猜對啦!
至于為什麽,各位小天使往後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