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鬼使神差,冬青側目朝着浮生跑的方向望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卻讓高個子逮到契機。

未待他回神,高個子的長劍已經舉過頭頂,看着就要劈下來了。

冬青身量不低,可這高個子比他寬的多,腰身和胳膊也要粗上一圈,力道可想而知,若這一劍劈下來,只怕是要從頭到腳當場被切成兩半。

冬青的身體剛剛往左一閃,這一劍便已貼着他的鼻尖切了下來。

铮亮的劍身映出他那雙曜石一般的黑目,剛毅的眼神未露半分懼色。這一劍劈下來雖未傷他半分,可揚起的發梢卻被那道淩厲的劍氣削下長長一截。

這側身一躲似乎實在高個子的意料之中,未待那束發絲飄落下來,他便收住了劍氣,手腕一翻劍鋒一轉,長劍抵着冬青的脖子便掃了過來。

冬青并未舉劍來擋,而是腰身一沉腳下一點連連後退,即刻将距離拉開了兩寸。高個子眼光一閃,擡腳便跟了上來。

看着那劍距離自己咽喉越來越近,冬青眼裏不僅未現一絲慌亂,反而有幾分不屑。只見他腳下一邊退着,手上卻已經挽了個劍花,将長劍反握在掌中。手臂只往上輕輕一擡,劍柄便撞上了高個子的手肘。

胳膊一麻,高個子的劍便脫手了。

雖是吃了一驚,高個子仍未就此罷休,而是探過左手将那長劍反手接住,即刻順勢扭轉身體,劍鋒貼着冬青的胸口便拉了過去。

見遠處的那群黑衣殺手越來越近,其中一個已經在搭弓引箭瞄向這邊,浮生擡腳一踢,身下的馬兒便飛奔了出去。

一雙纖細的臂膀遠遠的就朝着冬青伸了過來。

遲疑了一下,他還是拉住了浮生的手。

待高個子收住劍鋒回轉身來,冬青已經腳尖一點飛身上馬,穩穩的坐到了浮生背後。

正在這時,一只羽箭嗖的一聲飛過來,幾乎是貼着馬兒的前腿就射到了地上。

馬兒受了驚吓,一聲嘶鳴便揚起前蹄,冬青立即伸手環過浮生将她緊緊扣在懷裏,馬兒随即發瘋似的朝着那幾個黑衣殺手的方向奔了過去。

那個弓箭手也不躲閃,再次搭弓引箭蓄勢待發,箭頭直指馬背上的兩個人。

只一眨眼,那枚閃着寒光的箭頭便已經抵到浮生面前。

未等她反應過來,冬青已經将長長的劍身探到浮生面前,那只羽箭被攔腰斬斷。

浮生被驚出一身冷汗,可馬兒還在往前沖。

眼看離那幾個黑衣殺手越來越近,而且其中一個已經紮好馬步站在中間,準備手起刀落砍斷馬腿,給他們來個人仰馬翻。

弓箭手此刻也已收了長弓,抽出腰間的長劍,與另幾個殺手一起伺立兩側,等着要将他們二人斬殺于此。

“別怕!”擡眼看了看頭頂密密匝匝的樹枝樹葉,冬青輕聲說着,扣着浮生的手又緊了緊。

中間那個黑衣殺手見時機已到,手上發力,高高舉起的大刀照着馬腿就要往下劈。

一束溫暖的陽光從枝葉間漏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把被高高舉起的大刀上。黑衣殺手一發力,那束光經過反射,直接照到了迎面而來的那匹馬的眼睛裏。

說時遲那時快,馬兒被晃了眼,一個急剎,飛起前蹄便踢在中間那個殺手的頭上。

冬青擡手擋到浮生面前。

腦漿四濺,那殺手當場斃命。

旁邊侍刀而立的另幾個殺手登時愣了,可待他們回過神來,這馬兒已經馱着兩個人一騎絕塵跑出老遠。

弓箭手最先冷靜下來,快速從背上取下長弓想要做最後一擊,高個子卻走了過來,擡手将他握在手裏的那根羽箭輕輕按住。

受了兩次驚吓的馬兒一口氣跑了老遠,浮生的心也是一直咚咚咚的跳個不停。待馬兒漸漸慢下來,她稍微松了一口氣,才發現右肩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浮生頭上捆了兩個小小的發髻,此時已經有些松了,一縷一縷細碎的頭發散落下來,掃到冬青的臉上,柔柔的,癢癢的,帶着淡淡的皂角的味道。

低頭一看,她脖頸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冬青正要擡手去将那幾縷貼在一處的發絲捋一捋,她卻身子一軟,徹底倒進了自己懷裏。

把浮生扭過來一看,冬青心裏涼了一大截:半根羽箭歪歪的紮進了她的右肩,泛黑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

冬青一把勒住缰繩,不等馬兒完全停住,已經抱着浮生翻下馬背。

将浮生靠着一棵大樹放好,冬青滋啦一聲撕開她肩頭的衣服,見傷口已經崩裂開來,周圍的皮膚也有些微微泛紫,發黑的鮮血還在不停往外滲。

冬青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小包藥粉,細細的撒在傷口上面。

必須趕緊把箭頭取出來。

可是除了他那把長劍,這裏什麽都沒有。

浮生眉頭皺了皺,輕哼了一聲。

以為她是要醒,冬青正準備問問她住哪裏,好把她送回去。

可想一想又覺得不合适。

本來那群殺手追的就是自己,跟她沒有一點關系,是自己将她牽扯進來。

明明她已經脫險,騎馬跑掉就好了,可偏偏她沒有,反而來救自己。

而且,若不是自己出手太遲,或者說是将羽箭擋開而不是砍斷,她也不會中箭昏迷。

怎麽能就這麽不管不顧将她送回去,而連一句感謝,或者是道歉的話都沒有?

也許這點傷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可見她皺着眉頭又哼了一聲卻并未醒轉,心想她現在一定很疼吧。

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涼薄?

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妥當?

冬青狠狠的搖了搖頭,輕輕拉了拉她肩上的衣服,再次将她抱了起來。

“他們沒有跟上來。”

瞟了一眼從樹上輕飄飄落下來的流光,冬青摟了摟懷裏的人,什麽也沒說。

安置好浮生,冬青翻身上馬,将她扣在懷裏,馬頭一甩,便馱着兩人朝前奔去。

流光一揮彩衣,也跟了上去。

“你知道的,”流光緊緊跟在冬青身側,說道:“我不想拖你的後腿。”

冬青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

流光見冬青一言不發卻是眉頭緊鎖,便開口道:“這毒,我能解。”

冬青微微一愣。

流光擡頭看了看天,遞過來一粒黑色的小藥丸,見冬青遲疑了片刻才伸手來接,便又說道:“找一處溫暖僻靜之地,要快。”說完,便從旁邊的樹枝上輕輕一躍,彩衣招展,三兩下就将馬背上的兩個人甩在了身後。

再次低頭看着那張微微泛白,鼻尖浸着細細汗珠的小臉,冬青将藥丸喂到她嘴裏,又把她往自己身上攏了攏。

流光四處查探一番之後,在東邊五裏開外發現了一間小木屋,三人終于在天黑之前趕了過去。

流光推門進屋,從桌上摸過一根燭火,打了個響指将它點燃,冬青則抱着浮生進到後面,将她放到一張褥子上。

浮生服下流光的藥丸之後面色比之前要好一些,但仍然不停的冒着冷汗。

冬青拉過褥子的另一邊,給浮生蓋到身上,流光已經點着燭火走了進來。

這處木屋是供獵戶們歇腳過夜的,本就很小,中間又用竹篾隔了一道,後面只擺了個又短又窄的木板床,其他什麽也沒有。

流光握着燭火,問道:“你來,還是我來?”

冬青眉頭一皺,流光便道:“算了,你來吧!”說着,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小包裹放到木板床上,又道:“打開,第二把刀。”

冬青解開上面系在一起的兩根細繩,将那包東西打開,只見裏面整整齊齊放着好幾把小刀,還有幾十根細細的銀針,和一些,他也不大清楚是做什麽用的東西。

輕輕拉開浮生肩頭被自己撕爛的衣裳,浮生眉頭一皺又哼了一聲。

冬青果斷取了第二把小刀,放在流光遞過來的燭火上燎了燎,沉了一口氣,右手按着她的肩,左手便對着那崩開的傷口下了刀。

一刀下去,原本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再次湧出泛黑的血,浮生也疼出了聲,眉頭皺得更緊了。冬青心一橫,迅速落下第二刀,随即将那只斷箭拔了出來。

“得把這塊肉剜掉。”流光見冬青将斷箭丢到地上,另一只手則緊緊按着流血的傷口,不得不提醒他。

那得多痛!

冬青手一松,低頭趴在浮生肩上便要去吮浮生傷口裏的毒血。

豆大的燭火忽明忽暗,流光差點就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想伸手過去攔,才發現他已經開始吮第二口了。

這是她所認識的冬青能做出來的嗎?

浮生又輕哼了幾聲,一直皺在一處的眉頭終于松開一些。

冬青見傷口周圍已經慢慢泛上淡淡的肉粉色,這才停下來。

流光又遞過來一粒白色的小藥丸,道:“喂她服下,發一身熱汗,明早便可醒來。”說完,便收好東西去到外間,将燭火放在桌上,往地上的土坑裏加了幹草和柴禾,生了一堆篝火。

冬青透過竹篾的縫隙看了一眼守在火堆旁的流光,這才解下腰帶,挑了塊幹淨的中衣撕下一片,給浮生包好傷口。

拉過褥子給她蓋好,冬青又探了探浮生的額頭,冷冰冰,濕答答,看見被自己丢在旁邊的外衫,拿過來便将它搭在了褥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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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太擅長寫battle,已經很努力了

小天使們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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