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萬宴之宴

劉大壯昨夜也想了一晚上,舒樂不嫌棄他們,願意收留,他心裏确實熱乎。

可他們都是有手有腳,身體康健的漢子,吃軟飯不是個辦法。

他心裏倒不信不做那讨債的營生真就要餓死。

只不過他們身無長物,空有一身蠻相和力氣,就算尋得做苦力的工,一輩子也終究不能做出什麽名堂。

無權無錢,崔勝那狗賊見了他們,照樣是騎在頭上拉屎,舒樂的處境也不會容易。

思來想去不如去軍中,有吃有喝,倘若改頭換面立了功回來,任誰要動身邊的人,也得瞧瞧自己幾個兄弟的臉面。

舒樂看着劉大壯的神情,并不像是一時興起,他一臉橫肉的臉上神情端肅。

她欲言又止。

她心裏自然是想挽留,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決定,就算是放在家人的位置,也不能輕易幹涉。

劉大壯看出她眼中不舍,嘲解一笑道:“想當初初見小娘子時,弟兄幾個出言冒犯,不成想,最終能和娘子結下這一段緣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來日富貴相見。”

劉大壯說得灑脫,沒有什麽離愁別緒,轉眼,馬車也就停在了萬福樓前。

舒樂看着幾人,心頭也有幾分欣慰,她也對劉大壯笑了笑,“來日富貴相見。”

這句話便隐喻着一個承諾,他們心中彼此心知肚明。

舒樂心中因為這來日,反倒有幾分欣慰。

她和劉大壯幾人揮手作別。

如今萬福樓門前也有一早排隊來等着湯面的食客,整條東長街上,不再是九香樓一枝獨秀。

舒樂很滿意。

街上忽然嘈雜起來,街中央的示牆上貼上一張明黃的金榜。不待定睛細看,底下就有人指指點點念出了聲。

大意是說太後誕辰将至,宮中要舉辦一次萬宴之宴,請八方庖廚各展神通,得太後賞識者可受廚神封賞,位居三品,禦聘宮中,而廚神所在的酒樓也會被挂上禦賜的金牌匾。為簡約賽程,每家酒樓只能出一位大廚作為代表。

這榜書一出,東長街瞬間炸開了鍋,各家各店都是躍躍欲試。

誰不知道,太後向來慷慨,封賞之物可不僅僅是金銀錢財,若是能得她賞識,聲名地位甚至封地,都指日可待。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一個好機會!

舒樂也想起來了,這次的萬宴之宴最終獲勝的那位廚神是江南的一名女子,除此之外還各有一男一女都被太後選中。

她想,就算不能成為廚神,只要能想辦法引得太後矚目,就有機會完成這個任務。

這一個月的時間,要好好準備。

萬福樓也傳開了這個消息,夥計們廚子們都紛紛議論起來。究竟誰會代表萬福樓。

有人站鐘師傅,有人站舒樂,其他廚子們自知沒什麽資歷,多是抄手看戲。

李二根不鹹不淡地道:“這還用猜?萬福樓裏除了師傅,還有誰有資格。”

他邊忙活,邊瞧了眼旁邊的顧二花,對她的沉默有些不悅,“你說是吧二花?”

顧二花是覺得舒樂更合适的,畢竟她年輕,心思活絡,能研究新奇菜式,鐘師傅手藝雖是正宗,但一板一眼,未免太過正宗。

不過這話她是不敢放在明面上說的,現在當家做主的還是鐘師傅。

這時候鐘師傅過來了,她也就打了個哈哈嗯了兩句,繼續忙手裏的活。

“天天閑聊些什麽,還不趕緊幹活!”鐘師傅板着臉神情不虞,顧二花和其他夥計的态度都看在眼裏,舒樂是個什麽東西,一個黃毛丫頭也配和他相提并論?

不過他倒不好計較什麽,免得落人口實。

他把片牛肉的活撂給舒樂做,說是讓她練習手藝。

鐘師傅是主廚,舒樂的刀工哪比得上他,做得慢不說,片出來的牛肉被客人找上門投訴,要求換師傅。

鐘師傅又借機将舒樂當衆訓斥了一番,厲聲厲色地敲打,“年輕人就是要腳踏實地,不要整天想着一步登天的事。”

他這一番作為是何用意,舒樂心中了然,只笑他像個小孩兒。他性子既是這樣,倒也方便行事。

很快到了履行賭約的時候,這一日,崔勝親自來了萬福樓。

畢竟是酒樓的大老板,他挑了上好的廂房,寬敞華麗,熏香袅袅,陳設家具都是流光溢彩。

萬福樓的廚子夥計們站在裏頭都還會有些不知如何自處。連一向虎着臉的鐘師傅在他跟前也是恭敬體面。

崔勝說是為了慶賀萬福樓的利潤翻番,特地都擺出了舒樂的創意菜,鐘師傅一向引以為傲的傳統菜只擺了兩道。

鐘師傅大為不悅。

當初萬福樓起家,靠的就是他的當家手藝。不論如何,他自信自己的年紀和資歷擺在這裏,地位不容動搖。

崔勝竟是擡一個黃毛丫頭的臉面,不把他放在眼裏。

崔勝眯眼笑得像只狐貍,在衆人的注視下拿出了和舒樂的那份賭約,叫掌櫃的念了出來。

掌櫃的越念,越是覺得驚心動魄。

在場的衆人聽了,更是心中大驚,頭皮發麻。

三十年,四成收入,這樣的賭他們簡直想都不敢想。

其中哪怕行差踏錯一步,就意味着此生都要被萬福樓壓榨得幹幹淨淨。

一個十五六歲,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竟然能有這般的膽魄!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做到了!她甚至超額完成了任務,這是什麽樣的能力!

春生、長淮,乃至顧二花,一個個都是與有榮焉。

這是他們的舒娘子啊!

崔勝伸出圓胖的手捋了捋須,笑眯眯地打量着衆人,将一切盡收眼底。

他要在衆人面前履行契約,給她足夠的殊榮。

往後若是她‘不幸失足’成了他的妾室,這些人不論是出于對她的嫉妒,還是出于今日所見,都不會指責他,反會站在他這一邊,替他辯解他待她的好,幫他牢牢地拴住這個女人。

她逃都沒地逃去。

同時,舒樂耳邊響起歡快的系統提示音:

當當當!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一,獎勵1000積分~再接再厲~她笑容當然是快要咧到耳根。

這都是錢啊!

這個月萬福樓的收入達到了三千兩銀子,她一下就能拿一千二白兩,再加上1000積分兌換的大瓶營養液,她的金葉子瞬間多出了500片!

舒樂已經被賺錢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但她餘光警敏地捕捉到崔勝的目光。

她沒有看過去,而是隔空對着鐘師傅笑了笑,這是勝者輕蔑的笑。

“崔老爺。”

衆人的目光齊齊看了過去。

鐘師傅拱手抱拳,黝黑的臉上神色沉沉。

“借着今天的事頭,我老鐘也有個請求。”

“我在萬福樓幹了這麽些年,到底是老了,這點手藝,現在也上不得臺面了。現在既然有舒娘子這樣出挑的年輕人,我也該懂點眼色,讓讓位置。”

今日上菜本就讓他不滿,而這份賭約的存在,就更是在否定他的實力。

舒樂贏了,就意味着在崔勝那裏,他輸了。

現在回想,只怕舒樂從一開始惦記的就是他的位置。

他還不至于等到崔勝宣布舒樂是萬宴之宴的人選,這張老臉還要些體面。只不過這丫頭得意的神色瞧着越發可恨。

一衆夥計都不禁啞然失色。

崔勝面不改色,撫了撫須,心裏對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明白得很。

畢竟,憑舒樂這番能力,已經完全有資格取代他的主廚位置。

鐘師傅說是讓位,話裏話外還不忘提一句自己往日的功勞,實際上是逼他在舒樂和他之間二選一。

舒樂勸道:“鐘師傅這是什麽話?您的資歷不是我們這些小輩能比的。倒是我這個後輩不知道天高地厚,多有冒犯。”

鐘師傅心說小姑娘倒是一套一套的,不接茬,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

李二根也道:“師父,您別多想,這萬福樓哪還有人能取代您呢?”

他心裏雖然不全是這麽想,但除了他,其餘的夥計們鮮有人接話。

這師徒倆這些年在萬福樓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舒娘子人雖然年輕,可不論是手藝還是為人處世上,未必就輸他一籌,甚至比鐘師傅還更出挑。

崔勝道:“老鐘,你不要多想了。”

他對舒樂的定位很清楚,一個有用的漂亮女人,他只想拿成親捆住她,甚至拿子嗣捆住她,讓她一生都為萬福樓創造財富。

鐘師傅人雖然古板守舊,但掌握大權的事,崔勝還斷不會交給一個女人。

鐘師傅道:“現在的萬福樓,還有我的用武之地嗎?”

崔勝眯着眼,心裏暗罵了句不知好歹的蠢東西。

舒樂趕緊抓住這個機會繼續道:“鐘師傅是萬福樓的老前輩,我當初初來乍到,不知天高地厚,對鐘師傅也是多有冒犯。

如今賭約已經完成,萬福樓也恢複正軌,我也就沒有什麽心願了。我想我是時候離開了。”

崔勝是什麽德行,舒樂很清楚。

一個重男輕女到骨子裏的人當着衆人的面捧她,自然不會是什麽好心,萬宴之宴崔勝更是不可能讓她一個女人去。

如今功成身退,正是脫身的時候,萬宴之宴須得另尋出路。

方才她也是刻意拿眼神激鐘師傅,沒成想效果竟然這樣好。

至于不直接提出離開,是因為崔勝記仇。當衆拂了他的面子,往後不容易安生。

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再次震驚,氣氛凝在冰點。

話說到這份上,看來不離開一個人是不行了。

崔勝的目光銳了一銳,定在了舒樂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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