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感覺已經跳得失去了頻……
阮頌被松開的時候,心感覺已經跳得失去了頻率,她臉頰微紅,唇瓣微腫,有些怯怯又呆呆看着他。
這幅模樣,讓本來已經松開她的韓其頓住了腳步。
他伸手将她帶下來,順手放在了更軟的椅子上,然後一手撐在椅背,一手壓在桌上,将她困在椅背,低頭壓住了她的唇角。
“吃了什麽,很香。”他問。
阮頌喘着氣說了一個點心的名字。
他綿密的吻和滾燙的呼吸順着她的耳邊一路向下。
“嗯,好吃嗎?”他又問。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只是随便問問。
呼吸在纖巧的鎖骨停下。
“還……還可以。”阮頌實在受不住,伸手捧住了他半邊臉。
微涼的手指貼着臉頰,陌生而親密的距離。他擡起眼,眼眸一瞬的朦胧,混雜着沉沉欲念。
阮頌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像摸一只陌生的大狗子,帶着不動聲色的試探和友好,她睫毛輕動,說:“可是……背很痛。手也痛。腳很痛。嘴巴,也很痛。”唇愈合的口微裂,有淡淡的紅。
他壓着她手腕的手一下松了。
下意識就先去看她之前受傷的腳,他的聲音恢複了尋常的語調,只是耳垂一抹罕見的紅:“既然知道痛,還到處亂走。”
他站定,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翠綠色的婀娜葉,曬幹了泡在水裏,微甜,凝神靜氣。
喝完了一杯,韓其這才轉頭,看着坐在椅子上輕輕揉着手腕的阮頌,想要說什麽,卻又閉上了嘴,過了一會,他才說了另外的事。
“對了,學校的事情我幫你處理好了。好了,就繼續去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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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頌微愣,一時竟沒有聽出這句處理好了,是指的什麽。
韓其看她仿佛就沒從方才的渾噩中清醒過來,便難得解釋了一下:“你的學籍處理好了,是你的名字。”
短短一句話,背後的內容太多了。
阮頌過了好一會,才幹巴巴道:“謝謝小七爺。那真真小姐——”
她畢竟是為韓真真頂替-考-試才能學習的。
韓其對韓家的人都毫無好感:“你倒真是有閑心,還關心她。”
阮頌道:“我怕真真小姐……和韓先生不同意。到時候讓小七爺為難。”
韓其勾起嘴角毫不在意笑了笑:“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地上的魯克等了半天,連口水都沒喝到,忙叼起在外面撿的一塊碎石頭,轉了個方向,放在阮頌面前,吭哧吭哧咧開嘴,長長的舌頭垂下來,想要讨賞似的。
阮頌看着它,慢慢笑了一下。她仰起頭,臉上是乖巧的表情:“那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韓其手指微動,移開了目光:“随你。”
兩人的關系從這天忽然進入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和安靜。
這種沉默讓阮頌安心,又讓她心裏不安。
就像平靜的山口下洶湧的岩漿,誰也不知道,哪一天這微妙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韓家的十餘年讓她非常善于觀察賣乖,但對韓其這個人,她始終不能完全看透,有時候似乎很親近,但有時候他似乎又很冷淡,冷得像是厭煩她。阮頌只有一點一點的試探。
阮頌休整了整整這一個星期,好得七七八八。
在這一周內,她最主動的事情便是有一天在他下樓的時候,看着他站在樓梯口一邊系袖扣不得其法時,主動上前要求幫他扣。
他那天同意,伸出瘦削手裏的手臂,她低着頭,手指靈動,手腕蓋住他的手腕,虛虛只隔了咫尺,将那袖口扣進去。
袖口的那串瑪瑙念珠冰涼。
她費了些力氣終于扣好,擡起頭來,卻看着他看着她,忍耐一般沉默,似乎是在嫌棄她笨拙的幫忙。
後來,韓其每天都處理完好才會出房間。
她就知道,她的這次示好,大概是示好在了馬腳上。
然後她便盡量避免幫他做這樣的事情,但偏偏昨天早上,她着急第一天複課,他又站在樓梯臺階,叫她。
這回兩個袖子都是松松的。
她不但要替他扣上扣子,還要系上臂帶。
然後,在她說好了的時候,他看了她柔軟完好的唇,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低頭吻了過來。
這一吻,仿佛不知餍足,一直到不耐煩的魯克汪汪跑進來催着阮頌出門,才結束。
陳家老宅是原來的富人區,街道頗有些歐式遺風,獨門獨棟的小洋樓帶着後面一個小花園,阮頌好了些,有時候就會帶着魯克出去溜溜。
一人一狗,一個親和,一個狗腿,很快就熟得不得了。
魯克膽子大,脖子帶着狗圈,連阮頌去學校,它也會悄悄躲在車裏,跟着一路到學校,然後不下車,看着阮頌進學校就跟着司機回去。
但有一天下車的時候,魯克不知道怎麽,直接也跟着跳下了車,它體型龐大,毛發裝點得很漂亮,兩邊耳朵還有阮頌編織的蝴蝶結,很快就引來了一衆女生圍觀,但魯克誰也不理,只直直走過去,在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子面前停下來,魯克坐在地上搖着尾巴。
這個男生正是道瑟,手裏拿着一份新烤出來的點心。
猝然見到本來應該畢業的他,阮頌有些意外,但還是走過去,一手抓住魯克,一面向他颔首打了個招呼。
道瑟同樣意外,目光一閃而過的驚豔和落寞,一段時間不見,眼前的少女幾乎脫胎換骨了一般不同了,他的目光不動聲色掃過她那看起來素淨其實貴得驚人的發帶,健康的膚色,黑的發亮的長發,還有定制的大牌皮鞋,心下頓時了然。她終究是真正選擇跟了那個人吧。
他點了點頭回應她的問候,看着那狗,将手上的一塊零食放在手心,魯克使勁一口吃了。
道瑟又喂了一個。
他蹲下,仍忍不住問:“你……過得好嗎?”
阮頌溫聲道:“學長,不能再喂了,它消化不太好。”她避開了話題,扯開了狗,将魯克送回車上。
這只是早上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插曲,阮頌很快就忘了。
上課的時候,另一個消息反而讓她有些苦惱。
——臨近中六畢業,需要請家長進行一次家長會。
她想來想去,本覺得東姐去可能會合适一點,但東姐向來嚴肅,對她也很有距離感,不一定會同意;或者要不然花點錢出去雇一個人也行,她想了想去,門口賣糖串那個大爺就不錯,看起來就是個實在人,應該也不會胡亂收錢。
這些時間,一直沒有機會回韓家老宅。韓其不提,她現在更不能往槍口上撞,只暗暗希望負責收拾屋子的是周媽,沒有發現她的秘密,或者就算發現,也會幫她好好保管她的東西,特別是身份信息和錢。
雖然現在拿了韓其給她的阮頌這個身份信息,但原來那個“安采娜”戶籍身份畢竟是花了好些錢真金白銀買回來的。證多不壓身。
賣糖串的大爺還在,阮頌一問,對方倒是痛快,伸了一個巴掌,只要五十塊,又說雇他的可不是一個,要預定還得趁早。她一路下學,都在想着怎麽能有點錢用。她的衣食住行東姐安排得妥妥當當,什麽都不缺,就是沒有錢。
回到家中,意外的,韓其也在。
餐廳的長餐桌上擺着放好的兩大份晚餐。
阮頌放下書包立刻去洗了手,坐上餐桌,韓其擡手,管家安排人去掉餐蓋。
裏面都是一模一樣點心,道瑟今天早上吃的那種。
然後韓其喚了一聲魯克。
魯克吭哧跑進來。
他擡手,拿了一個,魯克不知深淺,還在喜滋滋看着那點心,尾巴掃來掃去,跟掃地似的。
韓其喂了一個,叫阮頌:“你也給它吃個吧,這狗饞,總容易被人哄。”
魯克吃了第二個,溫順乖巧坐在那裏,還想吃。
韓其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不動聲色笑:“果然很喜歡呢。”又給了它兩個。
阮頌看了看魯克,又看了看桌上兩大盤點心:“魯克腸胃不是很好,吃多了會難受的。”
韓其道:“不難受——就不長記性。”
他喂了第五個。
阮頌看着魯克,魯克也看着那點心,狗有點不想吃了,但韓其手伸手,它還是張開嘴吃了下去。
韓其又拿了第六個。這回魯克尾巴也不搖了,似乎知道自己哪裏闖了禍,耳朵也搭拉着,嘴裏嗚嗚兩聲,看着阮頌。
阮頌看着韓其,目光微動,她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臉上是溫柔的表情:“小七爺,今天吃多了的話,魯克會吐的。”
手下的手腕沒有動。
她毫無避諱,神色坦然,乖順可愛:“下回在外面,我會看好它的,不讓它亂吃東西。”
韓其問:“真能看好它?”
阮頌嗯了一聲,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帶着一點不自知的渾然天成的撒嬌,只要她願意,她總是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溫軟和妥帖:“我保證,不會再讓它去跟陌生人說不該說的話,也不會吃陌生人的東西——別讓它吃了。”
她的話語中不動聲色解釋了今天的意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過來,倒是讓韓其生出了一絲不自然的僵。
韓其又說:“魯克剛剛生下來的時候,一共三只狗崽,它最瘦小,每次喝奶都擠不上,餓的哼唧叫。後來就養成了壞毛病,看見吃的就停不下來,就算之前吃壞過東西,也不長記性。”
阮頌笑說:“不好的記性,不長,也不是壞事是不是。”她輕輕笑了笑,向他溫和親切看過去,那抹生動仿佛和之前的某個模樣印記重合。
這個笑讓他的神色稍緩,但聲音仍是冷冷的:“婦人之仁。”
阮頌察覺了他的情緒,輕哼道:“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了,再沒有婦人之仁,那大家都要做壞人了。”
韓其聽見她的輕哼,神色更緩和了幾分:“不知道你的道理這麽多。”
阮頌笑:“有理走遍天下。”
韓其揮手讓東姐換了桌上的東西,重新開始晚餐,他今晚看起來胃口并不是特別好,略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阮頌見狀伸出筷子去,将盤子裏一塊剝好的蝦夾到他碗裏:“這個味道很不錯,再吃點吧。”
韓其看了她一眼,慢慢将那塊蝦吃了。
他先吃完,站起來用餐巾擦了手:“你吃吧。”他想起什麽,“對了,我一會會出差,大概三天後回來。”
阮頌嗯了一聲。
韓其還在看着她,她便抿嘴笑了一下:“那,小七爺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三天後正好周六,我可以下廚。”周五家長會結束後,可以提前放學回來。
韓其:“都行。”他看着她,“我走了,有什麽事情可以問東姐。或者也可以給我電話。”
他給了她一部手機,裏面只有幾個號碼,阮頌用得很少。
阮頌嗯了一聲,手裏的筷子輕輕一晃,壓在唇上,他說:“你吃吧。”
等他走了,她也放下了筷子,輕輕呼了一口氣,結束了這步步的試探。
她算是看出來了,韓其吃軟不吃硬。
若是好好說,什麽事都有商量,但要是硬碰硬,那就是玉石俱焚。
而若是再加上微微的笑意,那效果就會更加好。最好聽他說話的時候,充分尊重,眼睛溫和看着他,是不是微微點頭來贊同他。
要讨好韓其,實在不是一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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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是兩天過去。
第二天晚上,小差按照慣例給韓其電話彙報一周工作,完了偶然說起翰泰學校下面的內線說起的一樁趣事,說阮頌偷偷請校門口的那個糖串的老大爺給自己開家長會,結果被兩個同班同學聽見了,鬧了個大紅臉。
他說完,旁邊的人一下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差頓時回過神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他和丁文山他們不一樣,況且,就是丁文山如今也不敢在正事時和韓其開這樣的玩笑。
對面沒說話。
小酒吧裏,幾人都讪讪又不安相互看了一眼,因為這幾日韓其不在,加上剛剛大家說的起勁,說這個阿頌的有意思,竟将這話就直接說了出來。小差更是心裏發慌,看向左右。
幾人正在遲疑中,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一句很平淡的回答:“是嗎?”
這是一個問句。
小差看了看身旁的人,其他人都向他擡下巴,示意他趕緊繼續說點什麽,小差這便摳摳頭皮又擠出兩句幹巴巴的話:“是啊。小七爺,……”
等他挂了電話,旁邊的人都齊齊頭痛埋怨道:“讓你掰回來,怎麽連個屁都憋不出來,還是啊,小七爺的私事誰敢去說,還是說的那位?你忘了上回袁六叔,還是他親戚,被弄成什麽樣了……”
“對啊。請說求饒的時候差點把舌頭都咬下來——他卻不知道,小七爺只計得失,向來軟硬不吃。”
“袁六叔還專門送禮求情,但小七爺哪裏是那麽好讨好的?”
……
電話這邊。韓其一身正裝扯開了領帶坐在紅木寬背椅上,他看了眼挂掉的電話,又給東姐打了一個電話,結束後,他向那瓦道:“明天中午之前回去。”
那瓦怔了一下:“這恐怕時間會很緊。如果還要去銀谷和第三港區收賬交接的話。”
韓其:“讓司機自己返程,我們現在換飛機過去。”
現在飛過去,加上路途時間,幾乎就是通宵了。那瓦欲言又止,終究只是點了點頭:“好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