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阮頌只覺肩膀一陣顫栗

車行駛得很平穩。安的技術很好且快。

在十字路口的時候,韓其忽然道:“右轉彎。”

他目光一掃後視鏡,阮頌也注意到了後面不遠處,他們轉彎後,兩輛黑車仍不緊不慢咬在身後。

韓其的行蹤向來保密,但今天他出現在瀚泰,并一直待了兩個小時,估計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消息。

安抿着唇,手很穩,車速也沒有變化。

韓其迅速拿出電話,開始撥通快捷鍵,熟練報上了第一個車牌號碼。

短暫兩分鐘後,他得到了對方車牌號的信息。

等待的過程中,阮頌伸手拉住了一旁的扶手,另一手很利落拉過後排的安全帶扣上。免得突然加速會引起碰撞。

韓其指了指自己的。

阮頌立刻松開自己的,先側過身去,一手撐在他身側,一手去拉安全帶,拉住了安全帶,她正準備向自己這邊扯,忽然安一個加速,阮頌身體一歪,下意識抱住什麽。

等再度平穩,她才看到自己竟然抱住了韓其的腰,他的腰很瘦,但異常結實有力,阮頌頓時臉龐一熱。忙松開了手,偷眼看他,韓其正垂眸緊緊看着她,那目光毫無羞澀,反而晦澀難辨,她敏銳察覺到了危險,正待起身,就在這時,韓其道:“別動,後面的人跟上來了。”

他于是一手伸出手,纖長的手指攬住了她的肩,一面擡頭看向後視鏡。

“甩掉他們,安。”韓其說。

阮頌只覺肩膀一陣顫栗。

他看起來修長瘦削,但胳膊很有力,只是攬住她,阮頌便覺得自己仿佛被束在了安全帶裏一樣穩妥。但現在這個姿态,仿佛半躺在在他懷裏,随着他說話,他的呼吸,胸膛微微起伏,混合着衣衫清洗柔順劑的味道和沐浴香水的清冽氣息,都齊齊往鼻腔裏湧,她感覺……要窒息了,無法呼吸。

安的技術是在北地山路上練出來的,在城市的交通裏更是如魚得水,風馳電掣一般,左右騰挪,幾次漂移,阮頌生生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扔出去,原本只是抓住韓其衣服的手,也顧不得了,改成了摟住了他,至于身體的接觸,她幾乎半靠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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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大事,何拘小節。

如此過了好一會,車子終于停了下來,昏昏噩噩阮頌早分不清是心有餘悸還是心慌意亂,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更是滾燙,韓其松了手,拍了拍她的背:“好了。”

她擡起臉,立刻坐正了身子,臉紅紅,唇白白的,移開了頭,但露出頭發的耳尖也紅了。

“膽子這麽小——”韓其慢慢道,話裏卻有笑意。

安下車,打開車門,阮頌自己也立刻推車下來,車停的位置是陳宅的大門口,她轉頭去看後面的街道,後面空蕩蕩的哪裏有什麽車跟來。

感覺哪裏不對,阮頌心裏有些疑心,:剛剛是不是韓其說的那麽緊急。

要真的急,怎麽會直接開回安保狀态一般的陳宅而不是去別墅區,又怎麽會只停在門口就下車了,好像不對啊。

她轉頭看安,想從安的表情裏看出什麽端倪,安低着頭已經去開車了。

因為覺得阮頌的膽子太小,以後遇到這樣的麻煩容易失措,于是,當天晚上,韓其就非常“好心”安排了她一起練練膽子,一起看個電影。

倒不是什麽鬼片。

但也好不了哪裏去。

是一部老片子,名字叫什麽蠟像館。阮頌很少看電影,在學校裏偶爾也會放上幾部,也有科幻和鬼片的選項。她并不怕鬼,一般的怪物什麽的,也沒什麽感覺。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好嗎。

整個三樓頂層的私人影廳帷幕拉上,兩排舒适的寬皮座位上,他們坐在正中間的位置。

超級震撼的音響和修複後清晰度令人發指的畫面,塑造出了沉浸式的觀影體驗,直接碾壓了學校裏小打小鬧的電影播放。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寬大的雙人沙發,韓其懶懶靠在沙發上,一只手搭在阮頌身後的沙發扶手上。

他長腿長手,近一米八六的身高充滿了存在感,慵懶而又敏捷,像一只懶洋洋的大獅子。

阮頌只能規規矩矩坐着,挺直了脊背,主要是身後的那條胳膊存在感太強,一靠後實在……有點像是靠在他懷裏。

很快,這些都不重要了。

畫面随着播放開始切入故事,她的注意力開始被吸引。

電影開始并不恐怖,主要講了幾個準備看球賽的年輕人開着車,激-情快樂,然後誤入了一個小鎮……

漸漸,随着故事推進。

阮頌的雞皮疙瘩漸漸起來了,脊背上骨頭開始發愣,她想要移開目光轉過頭,韓其“好心”提醒道:“好好看,你要是這樣,我只能剪切出來讓你再看一次。”

過份……

阮頌只能轉過了頭,盡量目光不去看屏幕。但耳朵裏什麽都能聽見,她咽了口口水,感覺頭皮發麻,只能左右移動目光——

餘光中,韓其安安靜靜-坐着,面無表情,似乎在看着什麽很尋常的東西一般。

他的側臉很好看,因為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氣和長睫,甚至從這個角度能看出一絲清秀。他那帶着溫文爾雅和客套的笑也充滿了迷惑性,在那天會所韓其動手之前,阮頌實在很難想象這個男人真動起手來有多狠。

在會所帶走小水那天,阮頌開始擔心多了一個人,怎麽順利混出去,他說了那句“憑實力帶走”。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随手拎起一張椅子,走到了前面門口的會所打手前,微昂下巴,勾起一絲笑,然後下一刻,椅子在那摸電棍的打手頭上開了花。

她和小水跟在韓其他們後面,小小的一段距離,是完全不同的世界。這個男人狠戾,兇狠,毫無顧忌,不留餘地。充滿了攻擊性。

但是……那一刻,她卻有了一絲詭異的安全感。

所以,阮頌想,他看這些……應該毫無感覺吧。

察覺到她微微出神的目光,他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她一看韓其正看着她,如同被抓了現行,立刻轉過了頭去。

此刻,前面電影的鏡頭已到了關鍵時候。

從未中止的緊張音樂聲中,電影中一個年輕男人,臉被一點點剝下來……

而阮頌毫不知情,正好轉過頭去。

就在這時,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算了——你這個膽子。”他忽然懶洋洋說了一聲,那只放在身側、平時冰涼此刻卻微燙的手掌落在她眼前。

長長的睫毛掃在手掌,那股淡淡的氣息近在咫尺的鼻端。

阮頌一瞬呼吸停了一拍。

她幾乎下意識伸手去拉他的手,好讓一點光透出來,結果手被拉動的瞬間,她正好看到了電影中的年輕人淚流滿面,毫無準備的阮頌猝不及防看個真切,剛剛強撐的鎮定蕩然無存,吓得啊了一聲,下意識轉身躲到了身後。

一頭撞進了韓其懷裏。

她只覺身前的人身體微微一僵。

過了一會,她聽見了他微啞的嗓音:“好了,完了。”

她仍不敢轉過頭去,只埋着頭抗拒地搖頭,然後就感覺一只手在她頭發輕輕揉了一下,很短暫,很溫柔,然後移開了。

他落在沙發的那只手移到了她肩膀上,将她慢慢從他懷裏捉出來。

她由着他的動作坐了起來,而他另一只覆在了她微涼的手背上,然後他看着她,緩緩低頭。

阮頌如夢初醒,整個人頓了一秒,她坐了起來。

“我想上廁所。”她說。站起來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慌。

然後阮頌直接跑了,再也沒回來。

韓其一個人看完了剩下的電影,效果驚人的熒幕上,他看着那血腥恐怖的畫面,卻出神的,緩緩露出了微笑。

追着魯克進來的東姐正好看見這詭異的畫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向來鎮定板正的臉上露出不安的神情,然後默默退了退出。

阮頌一口氣回了房間,心跳還是很快,她鎖上了門,去浴室洗了一個微涼的澡,仍覺得臉紅紅的,索性搬開桌子上面的東西,用自己制造和收集的工具,開始做玉雕,挖髒去绺、畫活,一點一點描線。

做着做着,心情也慢慢沉靜下來,她小心的一點一點用三角釘去掉外線,粗雕的過程是整個玉雕成功的基礎,雕玉向來講究“買定離手、落子無悔”,要知“覆水難收”,已消減的部分是添不回去的。

等做完粗雕已是十一點多,阮頌打了個哈欠,感覺肩膀緊繃。感覺剛剛的異樣情緒就跟玉雕一下,平複下來了,她這才站起來,将臉埋在床上睡了去。

結果睡到半夜,還是被一個噩夢驚醒,她夢見一輛髒兮兮的小卡車,在颠簸盤旋山路前行,大雨後的土路到處是積水和軟乎乎的淤泥。在一個很大的泥坑前,汽車的後輪陷了進去,車上的人都下來齊齊推車,仍然動彈不得。

這時,一個矮胖的面目模糊的男人便從她們一群孩子中拉出了最後一個虛弱幾乎站都站不穩的孩子,在他頭上一敲,将他打暈了扔到了那個坑裏,然後車順着他的身體碾過開了過去。

從車底的縫隙看去,她看見了那個男孩子蒼白而又紅的臉,男孩張了張嘴,似乎在說好痛,又像是在喊媽媽。

阮頌一下坐了起來,滿身都是冷汗。

……都是做夢,她雙手收緊放在身前,閉上了眼睛,只覺寒意從腳底一直到後頸,心裏念了一句又一句,都是做夢。但那畫面無比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她再也睡不着了。

~*

第二天早上,阮頌準備好早餐出來的時候,韓其正好下樓。

她将粥和牛奶還有幾樣早餐都端出來。

韓其看了一下:“以後不用準備這麽多。”

“嗯。”阮頌嗯了一聲,移開目光。

“一起吃吧。”他說,目光在她的黑眼圈上看了一眼。

阮頌坐下,先盛了一碗粥,韓其順手倒了熱牛奶,她把碗放在他前面的時候,他遞過來的牛奶也正好放在她面前。

暖呼呼的牛奶,喝了一口,便覺得從胃裏熱騰騰起來,冰涼的指尖也有了溫度。

她捧着牛奶,想了一想:“小七爺——我想學車。”

韓其有些意外:“馬上就要考試。你現在在學玉雕,之前給韓真真上的日語課和西語是不是都沒完,現在學車,你的時間來不及。”

阮頌忙道:“來得及的。你剛報的玉雕一周只有一節課,其他兩門課程下個月就結束了。”她躊躇了一下,“我覺得開車……更能鍛煉膽子——可以嗎?小七爺?如果以後你出去,我也可以開車的。”她眼巴巴看着他,唇瓣上一點奶痕,像花瓣上的露水。

韓其伸出手去,手指微頓,在半空頓住,轉而扯了一張餐巾紙,遞給了她。

“結束後,再學吧。”這就是同意了。

阮頌臉上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嗯。”她從不吝于表達自己的感謝。

他看着那抹笑,也跟着松了兩分眉頭。

安排好司機走進來的東姐看着韓其的神色,再看向阮頌的眼神頓時也跟着溫和了兩分,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阿頌,比起對着恐怖片微笑,還是現在的小七爺看起來接地氣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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