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做錯了,就要懲罰

上車的時候,沒有看到魯克。阮頌一問才知今天一早,它再度被送去學校進行短暫的拒食訓練了。

這已是魯克第三次進狗學校。

車上沒有大狗子的咧嘴和親昵,阮頌只覺有些空蕩蕩,卻發現車上有個同款的狗臉抱枕,上面的照片正是魯克,她伸手拿過來,問司機才知是早上韓其讓放進來的,她摸了摸狗臉,心裏有些暖暖的。

從在韓家記事起,從來都是她關注着別人的需求,很少會有人這麽細致的在意過。

阮頌将那抱枕抱了抱,很軟。

正好昨晚完工的另一個玉墜在身上,她便順手取下來,挂在了那狗抱枕的拉鏈上。

玉墜是個海魚模樣,正是那天韓其帶她去珊姐那裏吃的那條模樣,不知道怎麽,雕着雕着就雕出來了。

基礎的蛋面材質很好,雕出來只覺清潤可愛。

這是家長會的第二天,到了學校,阮頌明顯感覺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好奇有之,驚豔有之,鄙視有之,惋惜有之。她并不在意,如往常一樣走進了教室。

馮愛在教室門口,先用眼神問了一句阮頌,阮頌道:“真真小姐的确還在手術。二次手術準備中。”

馮愛聽見她這麽說,頓時放了心,也笑起來:“我就知道,韓真真這人那麽愛面子,做不出卷款跑路的事。”

又說了幾句,阮頌進去才發現,她的前桌被新調整了位置,換到了最後一排,阮頌一進教室,就感受到對方的目光,然後看見前桌的朋友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這麽看阮頌。

阮頌有些疑惑,她一坐下,她的新前桌就轉過頭來:“頌姐,以後求罩啊。”

其他周圍幾人都齊齊附和,然後七嘴八舌說了那天的事。

阮頌這才知道,開完家長會,她的“哥哥”韓其便以阮頌要專心學習需要友好的鄰座為由“請”老師安排調換了座位。

阮頌的前桌也不是好糊弄的,前桌母親當時就生氣了,拿着電話就打給了學校的教務部長,結果對方聽完,又問了學生名字,讓前桌母親将電話給了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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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桌母親冷笑着将電話遞了過去,誰知道班主任老師接完電話,應了幾聲,就直接将前桌安排到最後一排了,氣得她母親當時話都結巴了。

這位前桌平日便驕縱,拜高踩低,嘴巴不肯饒人,這樣的調動頓時得了周圍人一片暗爽。

同桌也附和:“對嘛。本來我們的座位是按照成績來排,或者按照建校捐贈貢獻值來排,她哪一樣都排不到第三排,還不是因為教務部長是她小舅舅。”

阮頌意外之餘,筆尖在紙上微頓,一時不知道心裏複雜的情緒是暖意還是寒意哪一樣更多些。

那麽小的細節韓其竟也都注意到了。

而且當場便處理了。

韓其做事,向來如此缜密而又果斷。

從不肯吃虧。

她想,幸好早有先見之明,想到這裏,順手從桌屜最裏面取出自己的小本子,筆記本很普通,就和日常的筆記記錄本一樣,她取出筆,用日語和西語交錯書寫,再記下一筆錢。

駕校學習費用:四千。

上面密密麻麻,從一頓早飯的明細加上估價到一本書,一雙鞋子,一條頭繩。

當然,因為後兩者都是名牌,她便心虛在後面加了一個每日折舊費用。

一篇一個統計。

縱然她很節約,也從不亂花錢,但上面的金額還是在不斷增加。

筆記本最後一頁,是她積攢的東西。

上面最大的一筆,是一串漂亮的海珠,共計六十顆。

下面打了虛線的,是她仍留在韓家老宅的東西,并不值什麽錢,零零碎碎算下來,應該有小一千。

她看了一會。将筆記本再度放了回去。

課桌上的小日歷上面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馬上就會進行最後一次考試,三次期末考的成績綜合将會是中六的整體成績,也是作為申請大學的重要依據。

一天一頁。很快,小日歷又撕了十多頁。馬上就是在翰泰的最後一個周末。

時間緊張的根本沒有周六還是周末的分別。

就算這樣,她仍然每天堅持起來給韓其做好早飯。

即使簡單,但必定親自動手。這是阮頌對自己的要求——不想白吃白喝。

複習進入最後的沖刺階段,這段時間晚上阮頌通常複習到很晚,韓其知她複習,提醒之後,現在一般晚上東姐和家裏的其他工作人員都不會出現,留下足夠安靜的環境。

至于他自己,最近不知道是在幹什麽,這段時間非常多的應酬,有時候回來,偶爾一晚上都不回來。

有一天已經很晚了,阮頌正在做題,就聞到身後有淡淡的酒味,她知道是韓其回來了,那酒味混着韓其本身的冷冽味道,加上筆尖的書香墨水味,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的誘惑。

她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發慌,下筆的一個選項一下選錯了。

韓其看了一眼,便伸出手來:“這個不對。”

燈光落在他指尖,修長的手指在紙筆上落下陰影,阮頌看着他的手指,就像一根蔥白段,忽然就明白了“指如削蔥根”的意境。

她看着他的手指,神使鬼差伸筆去碰了一下。

筆尖在他手指上落下一個黑點。

他咦了一聲:“不服氣?”伸手拿過她的筆,就從她伸手埋下身來,開始給她演算那道題,從最開始的公式開始,都一步步的解題步驟,他寫到第三部 ,筆尖頓了頓,直接寫下了答案。

他看着那正确答案,滿意笑了一下,熱氣順着她臉頰吹過,他在說話,阮頌只覺耳尖一瞬一瞬的發麻,第一次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韓其手上還捉着筆,沒有聽見回應,轉頭看阮頌。

兩人的距離本來就極近,他這一下側目,幾乎瞬間就看見了她輕顫的睫毛,他臉上的笑凝刻了數秒。

他又說了一次。

阮頌這一回聽清了。

韓其說:“做錯了,就要懲罰。”

然後,他站在她身後,一手托着她的臉,側臉吻了過來。

醇香的酒味和呼吸萦繞在她呼吸中,阮頌只覺他觸碰到的地方一陣一陣顫栗,她忽然睜開了眼睛。很近很近的韓其,閉着眼睛,那扇羽一樣的睫毛蓋住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是這樣溫柔,又是這樣細致。

她第一次,在這溫柔中,感受到了他的某種情緒。小心翼翼而又勢在必得。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他松開了她,她的腰和腿一樣發軟,幾乎下意識就扶住了他的胳膊,他輕輕笑了一下,然後他彎了腰,幾乎如同撈一只柔軟的貓一樣,将她整個抱了起來,緩行幾步,他将她放下。

身體陷入柔軟的被褥,然後被炙熱的溫度籠罩,她迷迷糊糊,好像自己也喝了酒一樣,直到觸碰到一只炙熱的手,阮頌才一下回過神來。

她忽的屈身,帶着惶惑和恍惚茫然,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根本沒有什麽力氣,和他相比,如螳臂當車,但他的動作卻停下了。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她臉上,仍然擋不住她微紅的臉和微腫的嘴唇。

他看着她好一會,翻了個身,将她拉下來,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抱住了她,将臉埋在了她的頸窩,小心又發狠似的咬了一口。

軟軟的,小小的一團。

他的酒好像醒了,又好像沒醒。眼睛漆黑如化不開的濃墨,那裏面交織着驚心動魄的情緒。

過了一會,很輕又很克制緩了一口氣。

他說:“你……”聲音沙啞,沒有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他松開了她,站了起來,将被子順手全數蓋在了她的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再也看不見分毫。

他說:“好好學習。不然,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的處罰了。”

阮頌悶在被窩裏,身體仍然一陣一陣發熱,又覺得發冷,也不知道是被子蓋多了,還是血液都被抽走了。

她摸着自己的心,跳得如同一只被野狼追殺的鹿。

喝酒上頭,喝酒誤事,喝酒昏頭。她想。

~*

第二天早上,阮頌就聽見韓其讓東姐準備一些醒酒的東西。

于是從這天晚上,阮頌就會很貼心的提前準備一壺很濃的醒酒茶。

等韓其回來,她便出來,将溫熱的茶倒給韓其,然後等他喝了緩解過來好安安靜靜自己去睡。

果然,喝了醒酒茶的韓其,那晚的事情基本沒有再發生過。

即使有時候明顯喝多了些,看人的眼神奇奇怪怪。

只有一天,他靠在門口,衣服一絲不茍,領帶都沒取,看着阮頌小書桌上的日歷本,上面還剩下薄薄的十來張。

他看了好一會,好像覺得那撕扯的痕跡太難看,走過來,将沒有撕扯整齊的日歷一點一點撕掉。

阮頌握着筆坐在軟椅中,韓其就站在一旁,燈光将他挺拔的身體照出壓迫到極致的暗影,她有些心慌,不敢落筆,生怕寫錯,沒想到,他只是站在她旁邊,一點一點撕那胡亂撕下并不整齊的日歷本,終于撕扯得幹幹淨淨,他看了好一會,這才滿意放下。

然後就回了房間。

阮頌便想,韓其的酒品還是好的,按理說,酒品如人品,人品應該也不差。

結果周五放學回家,因為她還有個西語課程,回去的時候為了省前坐公交晚了些,到陳宅的時候天已微黑了。

她一回到老宅就覺得不對,門口停着韓其的車,安剛剛送韓其回來。

這麽早?

她進了小樓,平日韓其在,家裏都會有人,但今天一樓大廳一個人也沒有,她換了鞋子,準備先回房間放書包,打開門一瞬,就看見朦胧的黃昏中,她的床上赫然睡着韓其,而他的懷裏,竟然還摟着一個長發的女人。

看見的一瞬,阮頌只覺全身的血一下湧上了腦門,她拎着的書包一沉,差點就落到地上,還好最後一刻她撈住了它。

她站在那看了一會,但腳沉沉的,過了好一會,她定了定神,輕輕放下書包,咬着嘴唇慢慢走去書桌旁邊,輕輕拉開第一層抽屜,抽屜裏面是她放好的財富,那串漂亮的海珠在最上面,海珠下面是她的身份信息。

她顫巍巍伸出手去拿裏面的東西,就聽見身後“汪”了一聲,走廊的聲控燈在這一聲狗叫後一下亮了,阮頌驚訝回頭,就看見從床上蹦起來的魯克,正搖頭擺尾沖她叫,看見阮頌回頭,魯克一下跳了下來,圍着她繞圈,撲到她身上。

原來……剛剛那長頭發的女人……阮頌呆呆看着眼前。

按着額頭從床上坐起來的韓其,看着阮頌微紅的眼,皺眉看魯克:“過來,魯克,下次不能這麽撲人。”

阮頌呆了一下,道:“剛剛我還以為……”她頓住。

韓其看着魯克,一下明白了阮頌的話,他本來有些不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罕有的帶着一點孩子氣的笑容。

“很像是不是?”

阮頌道:“才不是。”

輕松的氛圍中,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她手上的卡片,他的脊背漸漸僵硬,聲音也冰冷了起來:“你那這個做什麽呢?”

阮頌手指一頓,她克制了自己瞬間想要藏起身份卡的本能,道:“馬上就要考試了,報名要複印一份。”

韓其冰冷的看她。

阮頌笑了一下:“那不然呢,還能是什麽呢。”

韓其顯然想到了什麽:“最好什麽都不是。”他說,“你知道,你對我說過什麽,我的信任是有限度的。”

阮頌轉過身,将身份卡很自然收進書包裏,如此同時,一手不動聲色将裝着海珠的小袋子一并放進去,她口氣帶着微微的生氣一般的情緒:“知道,小七爺是我救命恩人,我要好好報答,我不能忘記,我現在就去做飯。”

聽着她的話,韓其站了起來,他說:“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去做你承擔不起的事。”說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阮頌自然知道。

現在他的态度和話更讓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命運依然被牢牢掌握在另一個人手上,即使那個人也會對她展露溫柔,但同樣的,既然有雨露,自然也會有雷霆之恩。

這件事根本不用韓其來說。

韓費凡很早之前就打電話說過。

——“阿頌,我現在不會動你,我有的是時間,只要你敢走……不,你最好慶幸在我死之前,我兒子對你還有興趣。如果你以為那天的事情就受不了了,那我得告訴你,那是看在他是我弟弟份上,我給他的一份體面,至于你……”

她想起韓費凡那因為過度營養明顯發福的身體,那過度的滋補,那張廚娘柔軟的身體。

二八美婦身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這位來自銀谷的張廚娘,如果她沒猜錯,是韓其的一把美人刀。

那麽,韓費凡什麽時候會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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