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子風華

穆元甫心中挂念着楊公子的傷,足下步伐越來越快,不過半晌的功夫便到了西院門前,果真聽到裏頭傳來楊公子的一聲聲慘叫。

西院的東廂房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多是本就住在此院的公子們。

穆元甫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很快便發現正站在離門口最近之處,正憂心仲仲地望向緊閉的房門,似乎想要透過房門看看裏面之人情況的陳、孫二人。

他快步朝他們走去:“陳兄,孫兄,如今楊兄的情況如何?”

“周兄。”陳孫二人朝他點頭致意,陳公子回道,“什麽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只聽說是中了毒。這會兒大長公主正在屋裏問話。”

中毒?穆元甫微怔,連忙追問,“可查出毒從何來?”

陳公子搖了搖頭:“尚未查出。”

語氣略頓,難掩憂慮地又道:“昨日的晚膳,是我與孫兄陪着楊兄一起用的,楊兄又習慣晚膳之後便滴水不進,此番他中了毒,我與孫兄卻是好端端的,着實令人費解。”

“可不是麽,總不可能是在昨日的午膳下毒,到今日才發作吧?”孫兄亦是滿腹狐疑。

“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這般的狠毒,若不把此人查出來,日後誰能安心啊!”有別的公子插嘴。

“是啊!不把兇手揪出來,大夥兒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毀人容貌,這不等于毀人前程麽?着實心狠手辣!”

“太狠了,一想到府裏有這般狠毒之人,我這心裏都發寒。”

……

穆元甫心中卻是一沉。

也許毒未必下在飲食當中……

正在此時,吳嬷嬷從屋裏出來,朝着陳、孫二人道:“大長公主殿下有話要問兩位公子,請兩位公子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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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孫二人彼此對望一眼,連聲稱‘是’。

穆元甫不放心,忙上前幾步,朝着吳嬷嬷誠懇道:“我與楊兄相交一場,此番他出了事,我這心裏不安,意欲看望一番,還請嬷嬷行個方便。”

若是旁人,吳嬷嬷大抵會喝退了,只眼前這位卻要給幾分面子。再者,反正那楊公子此刻已經昏迷過去了,又有人在一旁侍候着,出不了差錯,故而便道:“既如此,周公子亦随我來吧!”

看着三人跟在吳嬷嬷身後進了屋,屋外衆人愈發心中忐忑,不禁低聲交談起來。

進了屋,穆元甫才知道楊公子的傷勢比他想像中還要嚴重。

往日最是看重容貌的楊公子,此刻整張臉被白布條包得只剩下兩只眼睛,那白白的布條甚至還滲着點點的黃色,也不知是沾到的藥,還是滲出來的膿液。

除了臉,他的雙手也被包成了饅頭一般,可見中了招的不僅僅是臉,雙手亦然。

看着昏迷當中的楊公子,穆元甫臉色愈發凝重。

那廂,已經向陳、孫二人問完話的永和大長公主,臉色相當的難看。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府裏下毒!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正要摒退陳、孫二人,便有仆婦快步進來禀報:“大長公主,找到源頭了,毒是下在楊公子所用的面脂裏頭。”

正從裏間走出來的穆元甫腳步一頓,頓時想到昨日他随手送給楊公子的那個錦盒。

“這面脂……”吳嬷嬷上前幾步,仔細辨認了一下被下了毒的面脂,神情有幾分遲疑。

“這面脂怎麽了?”永和大長公主追問。

“這面脂應該是南院兩位公子所用之物才是,怎的會在楊公子屋裏頭?”吳嬷嬷有些不解。

“是我轉贈予楊公子的。”穆元甫接了她的話,又向永和大長公主行了禮。

不待永和大長公主問,便主動将昨日楊公子曾到他屋裏一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道來。

末了,才道:“若當真是那盒裏的面脂有毒,楊公子便是代我受過,受我連累,下毒之人真正要對付的,應該是我,容貌受損躺在病床上的也應該是我,而不是楊公子。”

“查!給我徹查!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膽敢在我府裏害人!”永和大長公主勃然大怒,一拍長案,厲聲喝道。

只要一想到下毒之人針對的是她的鎮府之寶周季澄,假如周季澄沒有恰好把東西轉贈給了楊沐春,而是自己用了……

僅是這麽一想那個可能,她的怒火便又加熊熊燃燒起來了。

“查!便是把府裏翻個底朝天,也務必把這狠毒之人給我查出來!”

“兇手自然是要查,但如今更為重要的,還是把楊公子的傷治好。”穆元甫又道。

永和大長公主一頓,嘆息一聲:“大夫方才說了,雖然不是什麽罕見的毒,但是傷在臉上卻是個問題,縱是拔了毒,可臉上的傷……若想回複到從前,怕是難了。”

“多請幾位大夫看看,總會有法子的,還請大長公主多多費心。”穆元甫誠懇地道。

永和大長公主頗有幾分意外地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道:“難為你有這份心,倒也不負沐春與你相識一場。”

穆元甫垂眸沒有再多說,腦子卻已在飛快地梳理起一切可疑人物。

毒是沖着他來的,是為仇,還是利益之争?

他想到了已經一命嗚呼的原身周季澄。

或許,應該去找珠兒問一問。他有了主意,只是想到延昌郡主對這具身體的“垂涎”,又有點頭皮發麻。

娘的,去找自家外甥女問句話,還要想方設法護着貞操,這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暗罵了一聲,只覺得這賊老天對自己着實是充滿了濃濃的惡意。

既然有了決定,他便不再耽擱,只是當他真的去找延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昌郡主時,方知道今日延昌郡主出門訪友并不在府中,據聞得過幾日才會歸來。

他無法,唯有耐心等待。

天色漸暗,明月高挂夜空,灑落滿殿的銀光。

明德殿內,馮谕瑧緩緩翻看着今日剛修編好的半部典籍。

雖然只得半部,但也是聚賢館那幫文人學士們将近兩年的心血,馮谕瑧心中亦稍有安慰。

常言道,文能□□,武能定國。一個國家若想長治久安,文武必要兩抓,缺一不可。

以武開國,卻不能以武治國,這一點她相當清楚。

她正看得入神,忽然,從她身側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書奪了去,耳畔亦響起了屬于男子的溫潤嗓音。

“夜深了,太後也該就寝了,明日再看也不遲。”

書被奪走,她也不惱,只無奈地笑了笑,任由對方替她解去身上的披帛:“哀家一時看得入了神,倒勞鳳公子久等了。”

鳳骅望向她的眼神充滿了綿綿情意:“鳳骅等一等倒沒什麽,只是莫要讓這價值千金的春霄久候。”

馮谕瑧輕笑,素手輕擡,鳳骅立即伸手握着,四目相對間,攜手步入寝殿。

清風輕拂,本是灑滿了大殿的月光,羞澀地、緩緩地退了出去……

待身側女子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鳳骅緩緩地睜開雙眸,透着微弱的燭光,視線緊緊地鎖在女子的臉上。

良久,他伸出長指,隔空細細地描繪女子的面容,一筆又一筆,神情極為專注。

直到落下最後一筆,他才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

看,無論何時,哪怕在她熟睡的情況下,他依然不敢有半點放肆的舉動,依然只能如此小心翼翼。

次日,馮谕瑧準時在卯時一刻起來,在玲珑的侍候下洗漱,而後坐在梳妝臺前,宮女琥珀熟練地替她挽好發髻,正欲取過眉筆,一直靜候一旁的鳳骅阻止道:“讓我來。”

琥珀只遲疑了一下,眉筆便已經被鳳骅拿了過去。

“便讓鳳骅替太後描眉,如何?”鳳骅含笑詢問。

馮谕瑧微微一笑,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時辰不等人,還是讓琥珀來吧,她畢竟熟練些,免得耽誤了早朝。”

鳳骅笑意有須臾的凝滞,不過很快便掩飾了過去,将眉筆遞還給琥珀,笑道:“既如此,待來日鳳骅描得如琥珀這般熟練了,還請太後賜予鳳骅這個榮幸。”

馮谕瑧只是輕笑了一聲。

琥珀自然不敢耽擱,熟練地侍候她梳妝打扮妥當。

半晌之後,馮谕瑧對鏡理了理朝珠與鳳冠,這才搭着連翹的手出了寝殿。

正殿內,以小皇帝穆垣為首,皇室的小王爺小公主們,正安安靜靜地等候着給嫡母請安。

看見她的出現,小皇帝穆垣率先行禮:“兒臣給母後請安。”

安王穆恂、莊王穆琮、端王穆璟,以及清和、衡陽、長寧、安華、晉誠、壽康五位公主亦緊随其後,一時間,諾大的正殿內,響起了屬于小少年小姑娘的清脆嗓音,夾雜着幼童奶聲奶氣的軟糯之聲。

馮谕瑧點了點頭,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圈均是低着頭無比乖巧的“兒女們”,視線先是落在小皇帝穆垣身上,而後移向他身後的安王穆恂。

穆恂似有所感,吓得縮了縮脖子,直往穆垣身後躲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馮谕瑧仿若未覺,依次再掃了各小王爺小公主一眼,不辯喜怒地勉勵了幾句,這才帶着穆垣坐上了轎辇,徑往議事的正明殿而去。

殿門,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鳳骅臉上和煦的笑容才一點一點地斂了下去,眼神漸漸變得複雜。

太後,谕瑧……

馮谕瑧沒有察覺身後的目光,只囑咐連翹:“退朝之後,着羅老倔到明德殿來一趟。”

連翹忙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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