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聯手

若非親眼所見,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風華公子會是魏國那位半道殺出來的攝政王。

他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麽,但是可以只用短短幾年時間, 便徹底掌控了魏國朝堂, 将皇帝變成了有名無實的傀儡,單就這份本事, 也足夠驚人了。

如果是他的話,會親自到大梁來, 也不是那麽奇怪的了。

他忽地想到了萬太妃臨終前的那句話——

“……風華公子居然也戀慕她……”

他想:或許這也是他親自跑這一趟的原因之一吧!

雖是事隔多年,但朝中仍然有不少人認得出曾經的風華公子, 乍一見到魏國攝政王的真容時,不少人均是大吃一驚,朝臣們更是下意識地望向了馮太後。

饒得是馮太後, 在看到鳳骅出現時也不禁面露驚訝之色。

這還真的是意想不到啊!

“多年未見,太後風采依然。”身着王袍的鳳骅, 含笑朝着上首的女子道。

朝臣聽罷, 又不禁望了他一眼。

如此直白的招呼,倒像是絲毫不介意在大梁的那段過往。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當年的風華公子名聲正盛,見過他之人數不勝數, 便是他不承認, 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還能籍此拉近與太後、與大梁的距離。

看着朝堂上這尊貴的一男一女, 有朝臣抑制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只是……這也算最大級別的老情人久別重逢了吧?就是不知道這兩位會不會上演一出舊情複熾什麽的。

馮谕瑧挑了挑眉,亦回了他一個笑容:“攝政王,倒真令哀家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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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不辭而別, 乃屬事出有因,還請太後切莫怪罪才是。”鳳骅落座,嗓音依舊溫和。

“攝政王說笑了。”馮太後卻并無多談及過往之意,“攝政王遠道而來,不如今日便先往驿館歇息,明日,哀家與陛下再設宴為攝政王接風洗塵,不知攝政王意下如何?”

“一切聽憑太後安排。”鳳骅自無不可之理。

坐在一旁的穆垣沒有說話,只是整個人還是有點回不過神來。

母後養的那些男寵,怎的一個個本事都如此了得?她真的只是相中對方的容貌才招進宮來的麽?

原本一個玉人公子周季澄,便已經讓人不敢相信了。

如今又來一個讓人更不敢相信的風華公子……

到底是魏國皇帝與前興平王一家太過無能,還是這風華公子當真有好本事,居然短短幾年時間,便從一個被大梁太後抛棄的男寵,搖身一變成了一國的攝政王。

他有些擔憂。

好不容易拉攏了周季澄,這會兒又來了一個敵友未明的風華公子……

心裏想着事,他回到宣明殿亦有些心不在焉,向來關注他一舉一動的鄭鳳琪自然發現了,可不待她開口詢問,亦得到消息的鄭太妃已經匆匆地趕了過來。

“魏國那攝政王,當真便是以前的風華公子鳳骅?”鄭太妃迫不及待地問。

“朕親眼所見,他也在朝堂上承認了,難不成還能有假麽?”穆垣有點兒煩躁。

鄭鳳琪總算是知道了原委,一時亦震驚不已。

馮太後到底是什麽樣的眼光,怎的連挑個男寵,都能挑出些有本事的來。更讓人想不明白的,這些有大本事之人,竟然也都願意侍候她。

“你說他這一來,難不成是想與太後舊情複熾?畢竟當年太後待他可不薄。”鄭太妃頗為憂慮。

穆垣抿着雙唇一言不發。

這也正是他最擔憂的。

***

馮谕瑧沐浴更衣過後,啜飲了幾口茶水,連翹便進來禀報,只道已經将魏國攝政王一行安置妥當了。

馮太後點了點頭,神色卻有幾分不明。

魏國攝政王便是鳳骅一事,的确讓她吃了一驚。

她記憶中的鳳骅是一個畫得一手好丹青,也甚愛收集歷代畫作,說是愛畫成癡亦不為過的典型文人公子。

聚賢館中,還收藏着許多他當年收集的歷代名家畫作。

這樣的一個人,沒想到居然還能在朝堂中殺出一條血路,并且走上了最頂峰。

她自然知道,魏國的皇帝不過是個傀儡,朝政悉數掌控在攝政王手中。

她只是想不明白,鳳骅到底為了什麽,竟會抛下好不容易把控住的魏國跑到大梁觀禮。他不會不知道,一來一往會耗費将近半年的時間。半年,足以引起許多變化,足以讓一個原本大權在握之人,瞬間變得一無所有。

可他還是來了。

“連翹,你說鳳骅到底想做什麽?”她蹙眉問。

“太後管他想做什麽,這裏是大梁,不是魏國;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太後更不是他的傀儡魏國皇帝。若他只為觀禮而來,那咱們自會好生招待;若是還有別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打算,那便讓他有來無回,相信魏國皇帝會很感激咱們替他滅了死對頭。”連翹回答。

馮谕瑧笑了笑,便也作罷。

魏國觀禮的使臣到來不久,吳國、陳國,還有許多偏安一隅的小國,也都陸陸續續抵達了大梁京城。

一時間,京城熱鬧非凡。

早就在大梁京城“安營紮寨”的暢聽閣,每日均是人滿為患,前來看戲之人更是絡繹不絕。而為暢聽閣在大梁京城站穩腳根立下“汗馬功勞”的《尋君記》,更是深受觀衆的喜愛。

這日,鳳骅換上便服,在驿館官員的陪同下,亦到了暢聽閣。

“王爺來得可真是巧了,這會兒正在上演《尋君記》,這是暢聽閣的拿手好戲,可是深受好評。”陪同的官員笑着道。

“看來本王倒是有眼福了。”鳳骅笑道。

臺上,正式上演着“趙夫人”與“趙員外”動人心弦的故事;臺下,原本還帶着笑意的鳳骅,随着劇情的發展,笑容一點一點地斂了下去。

曲終人散,他卻沒有離座,只是問陪同的大梁官員:“你方才說,這出《尋君記》也曾在宮中上演過,那太後,可曾看過?”

“自然看過。太後還誇他們演得好,唱得也好。”那官員笑着回答。

是麽……沒有惱,還誇他們演得好,唱得也好……鳳骅輕笑,卻是笑不達眼底。

帝後情深,古往今來皇室當中的第一恩愛夫妻。因為深愛着的夫君逝去,所以便游戲人間,從別人身上尋找逝去夫君的影子麽?

當真好一出《尋君記》啊!

用情如此之深,只怕終其一生,都會這樣一直“尋找”下去,又怎麽可能會對其他人用心動情。

“王爺,可還要看看其他的戲?除了《尋君記》,這暢聽閣還有其他也相當不錯的戲,王爺若有興趣,不妨也聽一聽?”陪同的官員又道。

“不必了,既然《尋君記》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本王已經看過最好的,又何必再耗費時間去看次等的。”鳳骅淡淡地道。

陪同的官員察言觀色,見他似乎心情不暢,自是不敢再說。只是覺得此人當真有點喜怒無常。

鳳骅也沒有心情再在城中閑逛,當即便打道回了驿站,剛回到屋,便看到了心腹從魏國傳來的密函。

他面無表情地閱畢,而後一點一點地把密函點燃,看着它迅速被火苗吞噬,才堪堪地松開了手。

“張貴妃手伸得太長,恐怕是覺着自己活得太久了,既然如此,找個機會送她上路。也好讓那些不安分的知道,本王縱然遠在千裏,也依然可以輕易拿捏他們的身家性命。”

那心腹領命自去安排。

“再安排一下,本王欲與穆垣私下見一面。”他不緊不慢地又吩咐另一名下屬。

“王爺想與梁國皇帝見面倒也不難,只是梁國作主的卻是馮太後,就怕她會讓人一直盯着梁國皇帝,萬一發現了……”下屬有點兒遲疑。

“你只需說行或是不行,別的,本王沒有興趣聽。”鳳骅打斷了他的話。

“屬下遵命!”那下屬立即斬釘截鐵地應下。

鳳骅又有條不紊地下了幾道命令,待衆人一一領命而去後,他給自己續了茶水,端過茶盞啜飲了一口。

清洌的茶香立即充斥口腔,他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嘆息聲。

這麽多年了,他喝過無數的茶,最喜歡的還是大梁的茶,以及,大梁的人……

只是……他又發出一陣低低的嘆息。

他離開幾年,她身邊的人卻從來沒有少過。在他之後又有了幾個人?一個?兩個?還是三個、四個,抑或便是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這些年,她身邊來來去去那麽多人,真的能有人在她心裏留下半點痕跡麽?

他自嘲般笑了笑。

大概是沒有的吧……

穆元甫,當真是個極幸運之人……

他想,像那樣如風似雲的女子,若想要長久與之相伴,便只能折去她的羽翼,把她鎖在身邊再也離不得。

這些年,他抛棄了自己的良知,不擇手段走到了如今,不正是為了此麽?

他又啜飲了一口茶水。

但願穆垣不會讓他太失望。

***

萬壽節在即,穆元甫也終于從洛雲山離開,返回城中的臨時住處,只待萬壽節及穆垣大婚之期一過,便要再次奔赴邊疆,協助許躍平收拾前夏國留下的爛攤子。

如今京城雲集各國來賓,滿城的熱鬧繁榮當中,掩蓋着的是各國彼此之間的試探。是聯合起來對抗大梁,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

他相信馮太後必然亦會派人混跡當中,收集各樣信息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日,他接到了一張請帖,邀請他的不是別個,正是曾經的風華公子,如今的魏國攝政王。

他有些意外。說起來,他與鳳骅從來沒有正式結識過,自然也沒有什麽交情可言。

唯一有的交集,大概便是他們曾經都曾入住過長明軒。

不管對方邀請自己的目的是什麽,他都會如約而至。

一直命人盯着穆元甫一舉一動的連翹,自然知道鳳骅給對方送了請帖,暗地思忖了片刻,還是報到馮谕瑧跟前。

馮太後放下手中毫筆,秀眉微蹙。

鳳骅與穆元甫?這兩人之間,難不成還有她所不知道的交集?

“讓人先留意着,莫要擾了他們。”她吩咐道。

到了赴宴那日,穆元甫剛坐上馬車,居然見馬車上已經坐了一個人,那人雖是一副随從打扮,但他還是認得出,此人不是別個,正是皇帝穆垣,亦即他的次子。

他皺緊了眉頭。

穆垣見他似乎是愣住了,趕在他說話前飛快地低聲道:“這會兒沒有陛下,只有大人的随從。”

穆元甫若有所思,不過還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相當坦然地坐了下來。

見他反應如此快,而且相當知趣地沒有多問,穆垣頗為滿意,不過還是解釋了一下:“攝政王表面邀的是周大人,實則邀的是朕……是我。”

穆元甫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心思卻飛快地轉了起來。

鳳骅避人耳目地私下邀穆垣見面,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難不成他欲與穆垣聯手?

穆垣對此次私下會面也沒有什麽譜,更是搞不清楚鳳骅打的什麽主意。只不過鳳骅代表勢力對他的吸引着實太大了,以致他不顧鄭太妃的勸阻,還是決定赴約。

兩人一路沉默不語,任由駕車的馬夫帶着他們出了城,直往京郊方向而去,而後在一處幽靜的小院前停了下來。

很快便有人迎了出門,将穆元甫及“随從”迎了進去。

穿過一處圓拱門,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朝着穆元甫躬了躬身:“周大人請往這邊。”

而後又吩咐下人将周大人的“随從”引到了別處去。

穆元甫沒有出聲,任由他們安排,只跟着他們到了一處涼亭,見到了候在亭中的人。

那人正是如今的魏國攝政王鳳骅。

“沒想到,你我還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兩人分賓主落座,鳳骅含笑道。

“确是沒想到。”

“本王更加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會與穆垣聯手,還成了他的心腹之一。”

穆元甫但笑不語。

與其說他是穆垣的心腹,還不如說他所代表的身後勢力,正是穆垣所急需的,故而穆垣才會待他如此禮遇。

畢竟當年以周季澄的身份初進宮時,這小子還給過他下馬威。後來又當着虎妞的面對他諸多羞辱,引來那維護他的丫頭的不滿,還因此引出了禦花園的一場“混戰”。

“周某亦想不到,鳳公子事隔多年回到大梁,卻也是為了與大梁皇帝聯手,共同對付馮太後。”

鳳骅舉着酒杯的動作一頓,而後若無其事地将酒一飲而盡,好一會兒才拭了拭嘴角,淡淡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需知道,如今你我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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