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整個人都是懵的
晗茉接到王博信打來的電話,頓時才明白過來。她本來應該送完合同回公司繼續上班,可鬼使神差出了這麽大一件事,她就直接回家雲了。
她向王博信明早請了半天的假。王博信沒問她什麽事就同意了。
從明天起這個家不會有她與閃閃,他們倆母子也與這個男人無關。
她聽到言墨半夜回來的聲音,那熟悉的踢踏踢踏腳步聲,還有含糊呢喃的聲音,俨然他是喝過酒才回來的。
近來他升了職,應酬也漸漸多了起來。經常喝到半夜三更才回來。她見到了總是免不了要數落他幾句。
現在可好,她連說也懶得說了。反正從明天起他們就不再是一家人。
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多大難過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她睡不着,索性将行李箱整理起來。
四年的婚姻換回來一個孩子,這筆買賣說值也值。餘生她就跟閃閃一塊過了。
隔壁房間不時地傳來啪啪嗒嗒的聲音,她快要到天亮的時候總算睡着了。
早上七點左右,她睜開眼,整個房子萬籁俱靜。除了牆上的挂鐘滴嗒地響着。
她習慣性地走入廚房,已經習慣了每天早晨起來做飯。今天是留在這個家最後一天,她還是精心準備了早點。白粥饅頭荷包蛋再加熱牛奶。
直到九點,程言墨的房門還沒有要開。她不時地擡頭看挂鐘,如果他拖延着還不醒來,怕是要耽誤上午辦手續。而她只請了半天假。
于是她鼓起勇氣去敲他的房門。他在裏面磨磨蹭蹭了半天總算起來了。換作是平常,早就忍不住去催促他。
可是今天沒有。
她耐着性子等他刷牙洗臉,穿衣吃飯,把手上需要的證件一一都準備好。到了十點準時出發。
她坐上了他的車,看着他的車子的內飾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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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坐他的車,寧可帶着閃閃去擠地鐵公交,或者是打的。
他從來沒有主動說過我帶你去哪裏哪裏之類的話。她恍惚地記得上一次坐他的車,是過年去她娘家的時候。那時閃閃還抱在手上。
那是留在她腦海裏唯一美好的記憶。閃閃長得白胖可愛,抱在手上調皮得不得了,他伸出小手靈活地揪住正在開車的言墨頭發。
她逗得直樂,言墨趁着紅燈的時候,也親一親孩子的小臉。
那是生下孩子後的第一年。
他們在關系還在算可以。因為從拍拖到結婚再到生子,不過短短兩年間完成。
他們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出現問題呢。現在細細想來,卻怎麽也回憶不起來了。
感情是在日常的油鹽米飯,時間的推移中一點一點的消耗盡的。
在車裏兩人都沒有說話。她記得兩個人去領結婚證的時候,坐在車子裏,他也要握一握她的手,時不時地相視一笑,兩人的眼中都閃爍着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與向往。
而如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仿佛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一樣。空氣凝固,程言墨似乎想打破這種窒息的壓抑,他打開了音響。
音樂聲響起,很老的一首舊歌,有個女人吟哦似的用極其清亮的嗓子唱着那首歌。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程言墨不愛聽新歌,他喜歡放些懷舊的金曲。他平常五音不全,可是對音樂卻充滿熱愛。
她有點嫌吵,但此時什麽也沒有說,将臉轉向車窗外,馬路上的情侶或者是帶着孩子的倆夫妻,三三兩兩地走過。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經歷過這些,即使有,也已經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
四年的婚姻為什麽在她的心中只留下零碎的記憶。
她愛過這個男人嗎?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什麽時候不愛了,她就說不上來了。
程言墨愛過她嗎?那也是肯定的。曾經瘋一般地追求她,跟她吵架事後又後悔地在馬路上跪下來。
當見到民政局的招牌時,他把音樂關掉了。
“我去停車,你要不先下?”
她點頭,連話也懶得說了。
程言墨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臉色也是淡淡的。她無視他的目光,徑自下車,迎面吹來的一陣冷風,迫使她縮起了脖子,将衣服上的帽子扣在腦袋上,往那臺階走去。
來辦手續的有好幾對,有的還在争執,有的則是臉色鐵青,就像是仇人。只有他們兩人,陌生地就像一對路人。
一張長椅上各占一角。輪到他們時,同時起身。
程言墨悄悄地打量了她,發現她沒什麽表情。他心想這個女人可真是心狠。離婚這麽大的事,竟然也毫無波瀾。
兩人在幾分鐘後拿到了鮮紅的離婚證,他先拿着硌手,扔進了公文包裏。她纖長白皙的手指拿着那本本子,神色淡漠,雙眼空洞。
走到門口,程言墨本想提出跟她吃最後一頓飯,後來被她的臉色給吓退了。
反正也離了,沒必要熱屁股貼人家的冷臉。但這麽一走了之好像又不大好。畢竟夫妻一場。
他剛想開口的時候,晗茉已經向他道別了。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
他看到她身着黑色的羽絨服在路口消失了,心裏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她在外面吃過飯才回到公司上班。王博信正在電腦上畫設計稿。他發現她回來了,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她颌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打開電腦,卻不知道做些什麽。從民政局回到公司,路上就不對勁了,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恍惚記得自己結婚時的情形,程言墨的笑聲,自己的紅嫁衣。
程言墨給她穿上紅色高跟鞋。當着衆人的面深深地與她嘴對嘴的接吻。
那一天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寂寥。
“小李。”
王博信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她急忙離開自己的位置,走到他身邊,就像學生面對老師的那種恭敬。
“你看看我設計的這件禮服,用什麽顏色好?”
她看設計圖上一條裹胸式的禮服,在腰間綴着一只蝴蝶結。裙擺極其飄逸。
“用白色吧。”
她想到自己結婚時迎賓宴上穿的那條禮服裙,白色的,也有只蝴蝶結,是黑色的,點綴在腰間。
她母親起先嫌棄認為太素了,黑白色不吉利。可是程言墨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