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修]十丈軟紅裏,被人一親芳澤

打鬥爆發出劇烈波動, 如同水波般一圈圈蕩開,地面被扭曲、撕裂。兩人繞了個大圈,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摸到結界的邊上, 面前正是裂縫的盡頭。

遙遠的爆裂聲只餘沉悶餘韻, 林子清按着林琪伏在地上,順着草叢偷偷摸到結界邊上, 躲在土坡背面。

身前不遠處站着個妖族士兵, 右手緊張地握着長矛, 一眨不眨地四處掃視。

林子清一手撐地, 右手艱難地從懷中取出玉瓶,遞到林琪面前, 壓低嗓音道:“師兄,給你。”

林琪定定地看了一眼, 将玉瓶重新推回林子清手中。

——他不能随便喝其他妖族的血液。

他關切而客氣地勸道:“不用浪費了,結界已經打開, 妖血珍貴, 還是留着吧。”

林子清擡頭确認士兵的位置,見他恰好走遠,才接着勸道:“師兄,安全起見,還是喝一點吧, 這不是浪費,萬一結界過不去呢。”

林琪推拒不過,只得接回玉瓶, 擡袖稍稍遮掩, 只在唇邊沾了沾, 随即笑着遞了回去。

“還是師弟細心。”

林子清眼神稍稍下垂,一眼就看到了林琪嘴角沾上的殷紅血跡,視線還沒來得及移開,就見林琪探出了鮮紅的舌尖,飛快舔了下嘴角,将血珠卷進嘴裏。

林子清捏着玉瓶不動,耳尖忽然有點發紅。随即,他慌亂地挪開視線,卻又不小心瞟到了林琪微微散開的領口。

那些痕跡真是……明顯極了。

某些隐秘而糜豔的念頭忽然從腦海中湧了出來,少年心思噴湧而出,往日從未肖想過的師兄,忽然間被拉下神壇。

這麽多年來,師兄在他心裏一直高踞雲端,卻沒想到竟還能在十丈軟紅裏,被人一親芳澤。

他一直以來的不甘心,究竟有多少是年幼時對師兄的憧憬,又有多少是被師父看輕的難堪呢?

林子清心裏忽然升起一點隐秘的嫉妒,究竟是誰幹的?是龍堙嗎?還是那個離谛?

“師弟?”

林子清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究竟想了些什麽,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落荒而逃。

他無意識地在林琪抿過的地方喝了一口,然後慌慌張張地扣上蓋子,将妖血重新收回懷裏,“沒事沒事,真的沒事,師兄……我,我們快走。”

防守士兵明顯比不過林子清修為高深,直到林子清悄悄潛行到他的身後,才反應過來,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就被林子清暴起一掌劈昏在地。

*****

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龍堙正同離谛正打得不可開交。

他身後拱衛着上千金甲衛,精純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彙聚一處,頑強地修補着龜裂的痕跡。

靈氣漸枯,他卻忽然有些釋然——

幸好他留了道旨意,囑托鸾鳥照顧好林琪。縱使他又要陷入無盡的昏睡中,林琪也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如果我敗了,讓林琪好好活下去,整個王宮都是他的,想去哪,都依着他的性子。若是要離開妖界……也讓他走吧。”

“他還小,天地如此之大,玩夠了,想回來了,再回來;若是不想回來,那就罷了。”

龍堙嘆了口氣,他們才相識不足月餘,林琪才剛剛接受他,這妖界,這天下,還有許多地方沒有同林琪一同走過,他真的不甘心。

*****

龍堙同離谛都折損大半,累得氣喘籲籲,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争奪的對象早已逃之夭夭。

而此時,林琪已經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客棧的床榻上,伸了個懶腰,滿足地長嘆了口氣。

還是軟塌适合他啊,龍堙的大床雖然華貴,可是太硌了。

這一路奔逃,林琪到了客棧就倒了下去,直接被弟子扛到二樓,睡了一覺才勉強緩過神來。

“來個人。”林琪喚了一聲,門外應聲進來個清秀弟子,身着月白長袍系湖藍腰帶,正是天玄宗外門弟子的裝束,還是個劍修。

林琪仔細搜羅記憶,只記得這人是個普通弟子,似乎是姓宋,對林子清很是景仰。

“大師兄,有何吩咐?”弟子躬身行禮,極其恭敬地問道。

“這客棧有什麽吃的……算了,就送點拿手菜上來吧,要快。”

弟子正準備恭恭敬敬地退出去,林琪忽然想起什麽,又連忙叫到:“先等等。”

“師兄?”年輕弟子回過身,疑惑出聲。

“子清怎麽樣了?”

一覺醒來只感到腹中饑餓,起身片刻後,林琪才緩緩回想起自己大半路程都是靠林子清半拖半拽才捱來的。

“師兄……子清師兄現在在隔壁靜養,還沒醒過來。”年輕弟子的聲音明顯低落下去。

宋宏躍十歲拜入宗門,還是第一次随師兄下山,林子清在他心中,如同神一般威嚴不可侵犯。

他看到林子清臉色蒼白如紙,一到客棧就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被吓得手足無措。

這裏位分最高的是林琪,修為最高的則是林子清。兩個主心骨都倒了下去,這幫年歲尚淺的外門弟子全都團團圍在屋外,沒了主意。

林琪也顧不得吃飯了,猛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坐直身子,“師弟現在怎麽樣了?”

“師兄一直昏迷着,喂了些簡單丹藥吊着。這地方偏僻,找不到醫修。我們都不知如何是好,就等着師兄拿主意。”

林琪迅速從床上下來,蹬上鞋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不留神踉跄了一下,年輕弟子連忙湊上前來扶着他。林琪一把推開,心急如焚地往外趕,一出門就看見走廊地或蹲或站的幾個外門小弟子。

“都站在這幹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林琪厲聲呵斥道,小弟子們迅速站得筆直,一個個乖巧得像個鹌鹑,耷拉着頭不說話。

“大師兄,他們都是擔心子清師兄的身體才……”跟在林琪身後的年輕弟子小聲勸說。

“在這站着有用嗎?”林琪随手點了幾人,“你,去給師父傳訊;你們兩個,去尋大夫,這城裏沒有醫修,難道就沒有尋常大夫了嗎?”

“還有你們幾個,去外面警戒,這裏是蘭城,是人魔交界之處,不是宗門,不要掉以輕心!”

“宋……小宋,”林琪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年輕弟子,“你跟我進來。”

推開門,血腥氣就劈頭蓋臉地席卷而來,林琪卻像是沒聞到似的,腳步不停地往裏走。

床邊還坐着另一個年輕弟子,同樣的月白長袍系湖藍腰封,紅着眼眶,一臉哀色。

林子清仰面躺在床上,原本略微有肉的臉頰消瘦下去,稚氣的輪廓竟已有了堅硬的樣子,下颌骨的弧度甚至有些硌手,露出的半個肩膀層層纏繞着繃帶,洇出暗紅血跡。

林琪心中一顫,站在床邊。

“大師兄,弟子們怕吵到子清師兄,才只留一人照顧的……”

林琪擺了擺手,沒回頭,撥開站在床邊的弟子,輕輕掀開蓋在林子清身上的被子,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

從肩膀到腹部,全都緊緊纏繞着繃帶,看得出新舊交錯的痕跡,裸露在外的皮膚慘白,沒有一點健康紅潤的光澤。

他的眉頭微微皺着,看得出即便在睡夢中,依然過得很不安穩。

林琪有些心疼,思量片刻,轉頭問道:“他這個樣子多久了?”

“已經睡了兩天了……師兄原本就傷重未愈,這次一回來就昏了過去,身上快要長好的傷口又都撕裂了,還流了好多血。弟子們只懂得粗淺的包紮,上品丹藥全都在師兄那,弟子們取不出來,現在服的都是那些回血丹……”他越說聲音越低,臉色也低落得很。

“行了,沒說要怪罪你。”林琪嘆了口氣,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子清,頓覺這又是筆算不清的爛賬。

若說起離谛、龍堙二人,他自認從未虧欠過什麽,也就沒有罪惡感一說。只有這個小師弟,不論是師父偏心,還是他冒着這麽大的危險救他出來,都讓他心懷愧疚。

暫時找不到醫修,先拿丹藥來充充數也行。林琪思量着,目光落在林子清左手食指上套着的銀色素圈,一絲微妙的熟悉在心頭劃過。

這裏面應當準備了療傷靈藥,只是這是枚靈戒,除了戒主,旁人根本打不開。

林琪眼神黯了黯,卻還是不死心,萬一就能打開呢?

他輕輕擡起林子清的左手,手指冷白而修長,銀圈挂在手指上,由于皮肉減損,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林琪試探地将神識引到銀圈上,不抱希望地往裏探了探,卻意外地打開了門上的那道鎖,大門乖順地敞開,神識不受絲毫阻滞地滑進靈戒數方的空間當中。

林琪一驚,猛地去探林子清的呼吸。

主人死亡,又沒有留下封印靈戒的遺命,靈戒就會變為無主狀态,任何人都能開啓。

站在一旁的兩個小弟子明顯緊張起來,可怕的念頭劃過,顫抖着張口,“師兄是……”卻怎麽也不敢說去那個字來。

林琪呼吸幾乎要暫停了,顫抖着探出手指,其他種種更為方便的靈氣探查被他忘得一幹二淨,只記得這最原始的方法。

似乎是過了許久,他才感受到微弱而平穩的呼吸,懸在半空的心猛地落下,整個人像是突然卸了全身力氣,粗重地喘息着,片刻後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忽然意識到了某些關鍵的問題,“這靈戒你們打不開嗎?”

在場兩個弟子面面相觑,“師兄的靈戒,我們怎麽能打開?”

林琪似乎是不敢相信,強硬地扯過一人,拽出右手按在靈戒上,生硬地吐出個字:“試。”

年輕弟子摸不到頭腦,戰戰兢兢地放出神識,還沒碰到靈戒,就被附着在上面的神識逼退,猛地縮回手,哭喪着臉:“師兄,真的不行。”

林琪不死心,又拽過另一人,同樣強硬地要求他來試。

不出意外,果然也不行。

林琪嘴唇有些顫抖,想将其他弟子全都叫過來,一個一個全都試一遍。

“師兄,我們真的開不了,這靈戒除了師兄,誰也打不開。”姓宋的年輕弟子抖着嗓子勸到。

林琪不敢置信地再一次探到靈戒上,還是毫無阻滞,輕而易舉就探進了靈戒空間內。

留在靈戒上的神識甚至還有點歡欣雀躍的樣子,乖巧地引着林琪向靈戒內流去。

一直壓在心底的念頭猛然間貫穿腦海——

他的小師弟,竟然把最重要的靈戒,這種連道侶都不會共享的東西,對自己完完全全開放了。

這麽多年來,他竟然還是如此信任自己。

林琪瞬間被這念頭釘在原地,捏住靈戒的手顫抖着,随即将那雙瘦削而傷痕累累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啞着嗓子道:

“師弟……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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