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啓奏陛下, 宗人令已到殿外等候”一名宮侍規矩的進來禀報道。“宣”石忞一直看着手裏的冊子,頭都沒擡一下。
“恭請陛下聖安”聽到熟悉的聲音,石忞才放下冊子擡起頭來, 看到皇姑還是老樣子, 圓圓的臉配着中等身材,“皇姑免禮,來人, 賜坐”。
宗人令一般由皇族中有名望且與皇帝一支關系教近的人擔任,現任宗人令是上任宗人令的大女兒, 和石忞的母皇是一輩, 上任宗人令是石忞的皇祖母的親妹妹, 即同為英宗之後。
因為她母皇并無其他姐妹手足, 所以登基後任由上任宗人令擔任, 直到她登基, 上任宗人令以身體不适難以為繼為由主動辭去官職後,才由現在的石思河擔任。
石思河雖然能力平平, 但好在夠聽話,在她這個晚輩面前, 有時候都是唯唯諾諾的, 完全沒有自己的觀點和主張。
“謝陛下”石思河不敢看陛下, 眼神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地下,直到坐下都是微低頭看自己的腳。
每次看到她這個唯唯諾諾,怕自己像怕鬼一樣的樣子, 石忞就氣不打一處來, 恨不得上去打她兩下,讓她硬氣點,作為唯一在京的宗室, 年齡比她大很多不說,又是現在的宗人令未來的上谷王,怎麽就怕她怕成這個樣子?
她倒要看看這個便宜皇姑心裏想些什麽。整個大殿瞬間陷入安靜中,原本就有點點緊張的石思河內心更加忐忑不安起來,心想:陛下,我最近沒做錯什麽啊!而且都是按你的吩咐去做的,不能出了事拿我開刀啊?!……陛下你倒是說話啊,算了,你是君,我是臣,背鍋就背鍋吧!
看得一清二楚的石忞差點氣得站起來,她是要人背鍋的人嗎?她要是讓人背鍋,早在一開始就拿個人來吸引衆人目光,自己在幕後指揮了,又豈會讓一個三品宗人令給自己背鍋?!
早在決定實行改革之初,她就已經做好了被部分人私下唾罵、懷恨,甚至引起騷亂被刺殺的準備,把一個不相幹的人拿來做替罪羊,那不是她的風格,華朝能否起死回生全在改革,誰也阻擋不了她改革的步伐。
看着皇姑臉越來越紅,額頭、臉上的汗越來越多,看涼的差不多了石忞才開口安排工作,怕她中暑,期間還讓宮侍上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
怕石思河記不住,石忞不僅說了一遍,還把準備好的手寫稿紙也給了她,幸好宗人府的其他官員都是能臣,否則她一定第一時間換了宗人令,不然根本撐不起一個部門,雖然這個部門遠沒有六部那麽複雜。
步千雪休完假之後就按時去督察院辦公了,去向左都禦史呈亭彙報工作的時候才發現呈大人不在,後來向同僚打聽才知道呈大人已經于半個月前請了病假,半個月來府門緊閉,謝絕一切探望,也讓她斷了探望的想法。
六月十五,風和日麗,天上的白雲一朵一朵的,可以變成你想象的任何形狀,今天起晚了一點的步千雪差點沒趕上大朝會,大朝會、早朝遲到有明确的懲罰制度,遲到時間越久罰得越重,如果一個月遲到三次以上,一年的俸祿就沒了。
所以一般情況下,需要參加大朝會和早朝的大臣都會早早到承天門外等候,以免遲到,罰俸祿只是表面的,在陛下哪裏留了名,近三年都別想升遷了。
讓步千雪沒想到的是,這次大朝會,陛下竟然當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表揚了顏大人和她,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下了朝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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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斂點,以免招人妒忌”手長腳長的江河暢本來在步千雪後面,沒一會就越過了她,還順便小聲提醒了她一句。
聞言的步千雪頓時收斂了笑容,左顧右盼,見并沒有人注意自己之後才快步跟了上去,“謝謝,你在戶部,最近應該很忙吧”。
“恩,冬天就閑了,今年年底有大考和考差你可有準備?”江河暢故意放慢了步伐,今年賦稅沒收上來之前,戶部估計都不得清閑,從年初忙到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步千雪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大考和考差,自從高中榜眼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書本,結果從鴻順回來的路上和顏大人閑聊,她才知道官場也還是要考試的。
最重要的就是大考和考差,大考是三年一次,所有在朝官員都必須參加,考試內容則有所區別,翰林院主要考知識文化,督察院、六科和大理觀主要考法律制度和案件處理,六部各考對應的內容,太醫院主考醫理,光祿觀主考禮和祭祀,太仆觀主考管馬知識。
宗人府主考皇族宗族和勳貴內容,欽天監主考天象、節氣變化,道錄司主考宗教事務,教坊司主考舞蹈、樂器,軍機處和所有武将主考武藝和軍事理論,繁都府雖在繁都,但屬于地方官府,不在此列。
加封三公三孤,即太師、少師、太子太師和太子少師等可以不考,除此之外,就算身上有世襲爵位也得考。大考結束後,陛下根據大考成績決定官員升遷、留任、降級、還是下放地方官
考差雖然是自願原則,但是考上就可以到地方上去當縣試和省試的主考官,是一個油水頗豐的差事,所以每次都有很多官員自願參加。
考差,步千雪沒什麽興趣,一來家人都在繁都,去地方上很不方便,二來她自己也不願意離開繁都,所以她只打算好好準備大考,不奢望因此高升,只求不降級、不下放地方就行。
“有啊,最近才剛開始準備的,你呢?準備的怎麽樣了?”步千雪問了才想起自己是甲榜的最後一名,東張西望有些不好意思。
“還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只顧着往前走的江河暢并沒有注意到步千雪的小動作。
兩人邊走邊聊,一直到分開的地方才告辭離開,步千雪便和另一個同僚一起回了督察院。
今天也是一年一度的慶夏節,按例放半天假,一到中午,大承門外來中景接人的轎子和馬車排成了長隊,早就料到會這樣的步千雪,很明智的在早上就讓家裏的馬婦再來時把車停到邊上的巷子,不用找很久,也不用等別人,堵在那裏。
“少主,今天是慶夏節,有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好玩的,要不我們去玩一下再回家”馬車一走半月就讨好似的搖着步千雪的手說道。
步千雪也很想出去玩,但一想到要大考,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先回府吧,下午涼快點了我們再出來”,既然又想玩又想看書,那就只能這樣了。
半月奇怪的看了自家少主兩眼,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默默的縮在角落在心裏自問自答。自從高中後,只要聽說好玩的,少主比她還來勁,這會實在是有點反常。
像個工作狂一樣,一下朝就去文宣殿處理奏疏和密信的石忞,一忙就忙到了中午,要不是要用午膳,她可以一直批到下午。
六月的正夏,真的是比平常熱很多,一個上午不到她就喝了三碗冰鎮酸梅湯、一碟冰西瓜,大殿四周還放了四塊冰塊,靴子也被她換成了木屐,才沒有坐着批閱都感覺熱。
只要一出大殿,就算有傘遮擋太陽,有人人不停的扇扇子,她都還是能熱到汗水直接順着臉頰流下來,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很懷念現代的空調和短袖短褲。
她倒是敢把衣褲弄斷了穿,她若是個普通人,最多別人以為她是個瘋子,一笑而過,可架不住她是皇帝啊,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谏官在盯着,她要是真這樣做了,估計第二天早朝谏官的谏言都能把她耳朵聽出老繭。
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這麽辛苦,她只能忍了,好在殿內涼快,這也是她輕易不願意離開殿內的原因。
“皇帝,國家大事很重要,但是國事是永遠處理不完的,難得今天是慶夏節,你看是你自己出去走走,還是母後陪你出去走走?”文昱進來的時候沒有讓人通報,看到女兒一絲不茍批閱奏疏的樣子,差點舍不得打擾,可一想起自己的初衷還是開了口。
她和石暄當初就是在慶夏節相識的,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能在慶夏節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恭請母後萬福安康,最近國事繁忙,兒臣實在無暇他顧”沒想到母後會突然來的石忞行完禮後責怪似的看了一樣路關初和喜夏,正好被文昱看在眼裏,“不要怪他們,是我讓他們不通報的,我知你怕熱,那一會下午涼快點母後再來找你”。
文昱像沒聽到石忞的拒絕一樣,直接給她選了第二種,說完就準備走,沒想到一向順着自己的母後會來這招,吓得石忞立馬站起來阻止道:“母後,兒臣自己去就是了,最近天氣炎熱,還請母後在宮中好好休息”。
“恩,如此甚好,記得早點出發”文昱說完高興的走了,幸好來之前去找母後支了招,不然肯定還要費很多口舌才能說服女兒。
“恭送母後”石忞看着母後離開的背影,仔細想了一下,才發覺她印象中的母親有了很大的變化,變得更積極樂觀,也更了解她吃那一套了。
下午批閱完奏疏和迷信後,石忞又按安排召見了幾位大臣,這一忙就忙到了酉時,在這期間她母後派人來催了三次,不堪叨擾的她不得不換了衣服出門。
到這裏這麽多年,她還真沒有正兒八經的過過什麽節日,逢年過節過生日都是千篇一律的設宴、收禮物,真的很沒意思。
酉時雖然太陽已經西斜,但是離落下去還是有段距離,好在炙熱程度比起中午來說弱了不少,為了維持形象,也怕碰到大臣,石忞換成了靴子。
沉侵于慶夏節的繁都已經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商販林立,賣什麽的都有,還有大商家主持的猜燈謎、比喝酒、比琴棋書畫,真的是應有盡有,一路走來,石忞都被這種濃烈的節日氣氛所包圍。
給她的感覺,比小時候過年時那種熱鬧氛圍都還要濃郁,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青春般的笑容,連她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影響,淡然中帶着濃濃的好奇。
跟在石忞後面的路關初、喜夏和凡秋第一次看到陛下這麽認真的把沒一個攤子、擂臺和比賽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唯一相同的是和以前一樣還是什麽都沒買。
直到到一個圍棋比賽擂臺,看到步千雪被她的随從慫恿着上了擂臺,石忞才停下腳步,居于人群中看着擂臺上。
在現代的時候她對圍棋基本上是零知識,到這裏不得不學,因為琴棋書畫是皇帝的必修副課,皇祖母跟她說不必拔尖,但一定要會要懂,所以她也有用心去學。
琴棋書畫四項,她最拔尖的是書,剩下的都差不多,圍棋的話,不知道是真的有天賦,還是和她下過都故意輸給她,截至目前敗績屈指可數,剛好走到這裏,剛好步千雪上臺,她也剛好有點好奇步千雪的圍棋水平。
一切都那麽多剛好,她甚至還發現步千雪今天穿的淡粉色襦裙襯的她皮膚白了一些,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暖和陽光很多,要是不皺眉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