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秋雨比不得下雨的來勢洶洶, 倒像個不急貪玩的孩子,不下則已,一下最少也能飄半天, 被毛毛雨隆重的繁都, 沒有了往日的光鮮亮麗,霧沉沉的天讓人莫名不喜。

在現代的時候,石忞最讨厭的就是這種下着毛毛雨霧沉沉的天氣, 不僅給人一種壓迫感,而且看到的天都沒了往日的光明, 心情受影響也不會太好。

那時她對晴天、下雨天、下雪天和刮大風的天氣都還喜歡, 因為南方雪少, 幾年才下一次大一點的雪, 也不過就蓋過鞋子, 所以那時候她最喜歡的是下雪天, 物以稀為貴嘛,稀罕的總是容易招惦記。

來到這裏後, 身份發生了變化,她不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了, 尤其是登基以後, 肩上擔着天下, 擔着萬民,而在這個靠天吃飯的時代。

她除了讨厭的天氣沒變以外,對其他的天氣都談不上喜歡了, 因為下雨下久下大了, 會怕發洪水,畢竟華國境內的兩條大江河都不是什麽省油的主,光史書上記載的大範圍洪澇災害都已經不少于十次。

那天天大晴天, 肯定就高興了吧?不!如果老是晴天,老是出太陽,一旦發生幹旱,對生活在底層的百姓來說也不亞于一沖就全沒有的洪澇災害帶來的毀滅。

刮大風總沒問題了吧,想太少的話,确實沒什麽問題,多想點,就會發現一陣風可能會把老百姓的房子吹倒,邢博恩寫給她密信就有提過,今年夏天發生的一起臺風,把整個縣的房子都吹倒了一大片,滿目瘡痍。

自從來到這裏她就住在皇宮,皇宮的大氣奢華自不用說,去過的地方也就是繁都城內和城外郊區,城內的房屋修繕的整整齊齊,或高大,或占地較寬,大部分都是高門大戶,就連商鋪、民房也都是規規整整的,街道也全部是青石板鋪的。

郊外的村落房子雖然看上去有大有小,有的磚瓦房,有的土培茅草房,但看上去都還幹淨整潔,也都很紮實,不向風一吹就能吹倒的那種。

她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這裏的房子應該都是這個樣子,可看了邢博恩遞上來的密信後,她才想起當初扶貧的時候看到最破爛的房子,真的是大一點的風都能把房子吹倒,簡直不能稱作房子。

批閱這封密信的時候,她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衣食住行是百姓的大事,更是這個小農經濟為主體時代天大的事,很多人可能勞累一輩子都只能勉強活着,溫飽都談不上。

要是一個旁觀者,她最多也就憐憫憐憫,可她不是,不僅不是,還是這個國家的皇帝,而百姓能否溫飽和她息息相關,思慮良久她批了這麽一段話:朕心甚痛,愛卿務必做好災後重建工作,确保百姓有居住之所。

之後,她任然覺得不夠,還特意給環海省的省首下了旨意,讓他務必做好災後重建工作。要不是邢博恩的密信,她差點就信了省首報上來的大事化小版本。

也是因為這件事,石思河第一次呈上來初拟的勳貴俸祿數量,一下子被她砍了三分之一,最後又被她砍了三分之一才算定了下來,即使這樣,最低爵位的俸祿也比大部分官員高。

所以風太大的天氣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好天氣,至于下雪天就更讓她擔憂了,一來擔心大雪壓塌房屋造成百姓傷亡,二來冬天對老人和小孩來說都比較難過,很容易得病離世。

只下一夜或半天的雪,她還是喜歡的,可若是連下兩天,她就要擔心的輾轉難眠了,生怕哪裏出現了雪崩,這古代的交通條件,救援都是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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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秋雨寒涼,注意鳳體啊”站在邊上的路關初看見陛下在殿外站了半天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回過神的石忞邊往裏走邊問道:“今天有那些大臣的牌子?”。

“有軍密大臣、左都禦史、戶部尚書、欽天監、兵部…………,陛下是否現在翻牌子?”早就做好準備工作的路關初對答如流,自從跟了陛下,她就學會了提前做準備,凡是有個底,以免被問到,一問三不知。

翻牌子,不要多想,這個翻牌子翻的是大臣,若非皇帝特意交代要召見,一般大臣想見皇上都要呈上求見奏疏,皇帝準後拿給尚管局備案,第二天一早代表求見大臣官職的牌子就會送到文宣殿。

當天翻到就當天召見,三四天沒被翻到也是有可能的,為了不影響改革進度,最近石忞都沒有翻拍,而是會先問一下有哪些人求見,然後按照心裏的輕重緩急進行召見。

“左都禦史、六部和軍密大臣先宣,其餘的有時間再宣”石忞入殿後走到書桌前坐下,準備開始批閱密信和奏疏。“是,陛下”跟在後面的路關初麻溜的上前扯住袖子開始磨墨,以前這活都是喜夏或者凡秋幹的,哪裏輪得到她一個大總管幹。

不過她幹的很高興就是了,因為喜夏總算是通過了今年八月的內試,也就一個月前的事,被任命為尚管局的一名正七品典吏。

想當年她考的時候,也不過才考乙等甲級,領了個正八品的領宮,一步一步才升到現在的位置,喜夏比她厲害,考了個甲等甲級,直接從正七品做起。

凡秋雖然遜色一些,才考了個乙等乙級,但好歹是考上了,任了文宣殿的正九品領長,共事這麽多年,她年紀比她們大,自然替她們高興。

陛下向太後進言,說科舉考試不僅可以跨馬游街,而且還可以回鄉祭祖,不可謂不榮耀,內試也是選拔人才大大考,雖然由于內試的特殊性,做不到科舉那樣,但最起碼也應該給考中的放個假回趟家吧。

太後覺得言之有理,就把這點加了進去,所以今年考中的內官根據離家遠近,有半個月至兩個月的回鄉假,比他們那時候好太多了,凡秋家不遠,按理最近應該快回來了。

有些時候還真是說不得,路關初才想完,殿外就響起了凡秋的聲音:“微臣郭凡秋,恭請陛下聖安”,“進來吧”石忞放下了筆。

凡秋姓郭,喜夏姓艾,通過內試後就恢複了自己的姓氏,這次回家可謂是即風光又得意,雖然什麽都不能說,但架不住心裏高興啊,而且家裏人也是知道的。

其實郭凡秋半個時辰前就回來了,為了不殿前失儀,特意回自己的新住處沐浴更衣後才來拜見陛下的。

一般宮侍的時候她只能和別人睡大通鋪,升為高級宮侍後也是兩人一間,原本和她住一起的是霧冬,後來吉春和霧冬都走了,就變成了她和艾喜夏住一間。

這次兩人都通過了內試,也都重新分配了職位和住處,變成了一人一間,總算是有了自己的私人地盤,也不用再忍受喜夏打呼嚕。

石忞看到進來的郭凡秋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看來這個假休得不錯,關心似的詢問了幾句,就找個借口把路關初支開了,不是她不信任路關初,而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今晚二更的時候帶她來鳳德宮見我,下去吧”雖然沒點名,但她知道郭凡秋能明白。

還沉侵在放假回來的喜悅中的郭凡秋第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思考了一會才想起這個“她”是誰,連忙領命離開。

雖然她考的沒有喜夏好,職位也沒有路總管高,但是她有她們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是陛下的秘密,就算霍出性命她也絕不會透漏出去。

郭凡秋走後,沒多久路關初也回來了,石忞開始繼續奮鬥批閱奏疏和密信,一直忙到用午膳,飯後在殿外走了走,又小憩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開始召見大臣。

最先召見的是病了三四個月的左都禦史呈亭,今天召見的都是朝廷重臣,也都是老熟人,她沒有穿朝服,而是穿的常服,一般只有接見第一次見面的重臣和地方大員,她才會着朝服。

“臣呈亭,恭請陛下聖安”呈亭看上去神采奕奕,一點也不像一個病了三四個月的人,摸索着從袖子裏拿出了奏疏,“臣幸不辱命,已将事情來龍去脈寫在奏疏上,請陛下禦覽”。

知道什麽該好奇什麽不該好奇的路關初笑着臉把奏疏恭敬的遞給了石忞。

“愛卿辛苦了,賜坐”石忞安排好呈亭以後才開始看奏疏,要不是習慣了隐忍,她臉上的表情随着的內容肯定比變臉還快。

呈亭确實沒有生病,請病假在家休養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在請病假的第二天她就喬裝改扮悄悄咪咪的出了繁都,帶着陛下撥給她喬裝成護衛的500外禁軍,分批次直奔環海省秘密查辦鹽貪案。

雖然有邢博恩做內應,且有證據,可這路上一來一回就去了快兩個月,到達環海後還遇到了臺風,又耽擱了幾天,加上明察暗訪又花了幾天,所以到現在才回來。

和石忞猜想的一樣,沒有據實報告臺風造成損失的環海省省首,直接把她的旨意當個屁,不僅沒有安撫災民修建房屋,還聯合商家哄擡物價,搞得整個環海省民不聊生,也就邢博恩治下的光海縣按她的意思辦事。

幸好呈亭去的時間剛剛好,物價被哄擡才半月不到的事,就被她扼殺在了搖籃裏,否則官逼民反只是遲早的事。

奏疏上詳細的寫了環海省省首以及下屬官員和臨近沿海幾省有大型鹽場的屬地官員如何把持鹽場哄擡鹽價,除此之外,他們還枉顧聖令,巧立名目增收苛捐雜稅,冤假錯案多不勝數。

這些官員所犯之罪和他們的膽大包天,再一次讓她意識到政策再好,若不能落實到實處那都只是一紙空文,而她想要挽救的帝國遲早有一天就會像掉在水中撈不起的紙一樣瞬間分崩離析。

“很好,非常好,明日早朝将此事當朝奏禀,朕自有定奪” 被氣到的石忞怒極反笑,讓在場的呈亭和路關初忍不住背脊發涼,看來又有人要倒黴了。

“是,陛下,臣告退”得到指示的呈亭行禮離開,心裏卻想着一會還是得再去看一看那些人才行。

當初陛下把這個任務秘密交給她的時候就特意交代罪魁禍首一定要押解回來,其餘的從犯則全部按律直接量刑,該抄家殺頭就抄家殺頭,該流放就流放,絕不輕饒一個犯官。

涉案的幾個省的省首和當地地主豪強、地頭蛇和黑社會性質的幫派頭目全被她抓回來了,分別關押,一路上都不安分,戰時關押在軍營她實在是不放心,準備全部轉移關押到督察院的監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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