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若與魔為伍
溫玉轉頭,那天晚上的來到蕭懷瑾寝室的人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那一個少女, 在陽光下奔跑過來, 清秀的臉蛋綻放出耀眼的笑容。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蕭懷瑾。她先跑到了溫玉的面前, 不知為何覺得他有些眼熟,所以望了他一眼。一眼之下,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居然直直撲到了溫玉的懷裏。
溫玉的手動也沒有動, 任由她撞進自己的懷裏,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這個登徒子!”少女從他的懷裏擡頭, 反而怒發沖冠, “你可知道我是……”
蕭懷瑾看着她站穩以後, 居然還抓着溫玉的衣服,他立刻側身上前,将她拉開了。“紅月, 你又在鬧什麽?”
“我鬧?”林紅月被蕭懷瑾的一句話氣得臉都紅了,“姐夫說你最近開始處理政事了,所以我才沒有去打擾你。結果你好啊, 你昨晚還不是又找了一個……”
溫玉不想插入他們之間的吵架,自動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蕭懷瑾還以為他想逃跑, 伸出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溫玉甩了一下他的手, 并沒有甩開。
林紅月這才發現了他們的互動,他看着溫玉穿着官服,大概猜測了他的身份, 然後對他揮了揮手,“你可以退下了。”
溫玉早就想找個機會擺脫蕭懷瑾了,還不快轉身就跑。蕭懷瑾眼疾手快,立馬轉了個身,抱住了他。“你要去哪裏?”
他的上半身靠在溫玉的後背,下半身跟他緊貼,這是一個熟稔無比的擁抱。林紅月也是這才發現了,驚訝地看着他們。
“微臣看皇上有要事,暫且告辭。”溫玉動了動,發現蕭懷瑾把他鉗得死死的,他居然掙紮不開。
蕭懷瑾自然看得出來他是想要擺脫他和林紅月這兩個大麻煩。“那你晚點來找我?”
溫玉點了點頭。
看他答允了,蕭懷瑾才不情不願地放開他。
Advertisement
沒有了挾制,溫玉立馬繞原路,跑回了欽天監。
“那是誰?”林紅月立馬湊上去問道。
蕭懷瑾笑盈盈地看着她,“與你無關。”
林紅月氣歪了嘴巴。有了這件事情當岔子,她也成功忘記了要追責,那天晚上蕭懷瑾的床上出現了陌生女人的事情。
“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可是要告訴姐夫了!”她嬌嗔道。
這本來是撒嬌的話,但是蕭懷瑾一聯想到她的姐夫是叫做高湛的人,他就覺得這個女人是在威脅他。蕭懷瑾的雙眼立馬稍眯,眼角有凜冽的冷光,他低垂着眼睫毛,有一瞬間散發出了無人察覺的威嚴。
林紅月看他不反抗了,立馬高高興興地挽着他的手走了。
溫玉回到了二樓,他從窗臺望下去,看着蕭懷瑾與林紅月遠去的身影。
小鬼也長大了呢。
心有靈犀一般,就在蕭懷瑾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回了個頭。
溫玉的眼神很好,一下子就對上了他的眼睛。蕭懷瑾對他眨了一下右眼,嘴角勾起,誘人的氣息穿過重重虛無的空間,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就叫做好看的人嗎?
溫玉坐在窗臺上,思維不知不覺就被蕭懷瑾的話語帶着跑了。該是看到了就讓人臉紅心跳的臉嗎?他要擁有心,是否要先去欣賞美,欣賞這世間的**呢?
近期,高湛越來越少上朝堂了,他借着家裏的夫人身體不适為由,屢屢請假。蕭懷瑾因為他這樣的行為,漸漸将自己的人散布進朝堂的各處。
也許是因為他這樣的放縱,夏淮王越來越覺得自己有機會奪得蕭懷瑾的控制權,更加頻繁地出現在了皇宮之中。為了讓蕭懷瑾不太嫌棄自己,他搜羅了各地的美食。蕭懷瑾一邊吃着,一邊聽着夏淮王為了拉關系而胡謅的話,笑得又真誠又感動。
下午的時候,夏淮王遺憾告辭,說家裏有事。蕭懷瑾立馬起身,恭謹地請他走了。
蕭懷瑾在他走後,坐着坐着,身體有些不利索,于是叫人在院子裏架了靶子,想要練習一下射箭。
“皇上,夏淮王想要做什麽?”汪僥一邊遞箭,一邊問道。
蕭懷瑾接過羽箭,随意搭在弓上。他根本就無心射箭。靶子上只有三根箭在上面,而周圍的牆壁和地板上,零零落落了好幾根。
“不用理會他,王叔太沒有自知之明了。”說完,他彎弓射箭。
銀色的箭頭在夕陽的餘晖下閃光,随即直直往前沖,接着,刺進了靶子的邊緣。
汪僥看了
蕭懷瑾一眼,立馬鼓掌。“好,皇上的技藝又精準不少。”
“低調。”蕭懷瑾笑了笑。
旁邊站着的侍衛盡量保持自己的面無表情。
蕭懷瑾繼續射了幾次,但是接下來無一次射中靶子。他又新拿了一支羽箭,就在他拉滿弓,正準備射出的時候,對面走來了溫玉。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就跟了過去。
溫玉腳步一踏,随即另一個人影也跟了上來,一只白皙的手快要拉住溫玉飄在空中的袖子。
蕭懷瑾的眼睛稍眯。
不許碰,那是寡人的東西!
心之一念,羽箭離弓。
箭頭直直穿過手和衣袖之間的空隙。
“啊!”手的主人發出了驚恐的聲音。
溫玉好奇地回頭。
羽箭穿過他們之間以後,直挺挺沒入了牆壁。
汪僥差點就真情實感喊出來了,射得好!這準頭,這力度!
“皇上!”暴跳如雷的聲音來自林紅月,她看見羽箭射向自己,本來還以為有刺客闖入了皇宮,結果望過去,卻是蕭懷瑾又在亂練射箭技術。
溫玉看着近在咫尺的羽箭,伸出手。他的手還沒有碰到羽箭,羽箭就自動脫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拿到羽箭以後,才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什麽,立刻鬼鬼祟祟地觀察。除了蕭懷瑾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應該看到他做什麽以外,其他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他松了一口氣。
“溫卿。”蕭懷瑾笑臉迎人,但是站在他旁邊的汪僥卻感受到寒氣蹭蹭蹭地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你跟寡人的妃子在做什麽呢?”
蕭懷瑾還是第一次直直對着溫玉喊了“寡人”兩個字。
溫玉愣頭愣腦,“林昭儀找微臣,可是還沒有說有什麽事?”
蕭懷瑾将弓給了汪僥,然後朝他招手。溫玉看他叫自己,立刻小步跑了過去。他才剛到蕭懷瑾的身邊,蕭懷瑾就伸出手攬住他的肩膀。“寡人有些事要跟你說,你跟我過來。”
說完,他不顧在場的所有人,将他帶走了。
林紅月緊張地捂住嘴巴,“怎麽辦?皇上好像誤會了,我跟溫玉大人沒有什麽的。”
汪僥服侍蕭懷瑾多年,還不知道蕭懷瑾真正在意的人是哪一個嗎?立刻對着林紅月笑了笑。“皇上心如明鏡。”
蕭懷瑾帶着溫玉走了,手掌緊緊用力攥着溫玉的肩頭,咬牙切齒道:“溫卿啊,寡人的妃子如何啊?”
溫玉問:“你問的是哪方面呢?”
“好看嗎?好摸嗎?”蕭懷瑾有時候說話太過流氓,可不像是一個皇帝。
溫玉這幾天已經給自己做了充足的心裏催眠,他聽見蕭懷瑾的問題,幾乎就是下意識回答:“你不是已經是凡人間最美的那批人嗎?她當然是沒有你好看的。”
蕭懷瑾一愣,手掌漸漸松了力道。他看着溫玉,先将笑意壓抑下去。“她找你是有什麽事?”
“我猜是要問你的事情。”溫玉不會隐瞞事情。
蕭懷瑾撇了一下嘴角,放過了他。
溫玉看着他的表情幾乎是一瞬間就變了,渾身的氣息也沒有那麽咄咄逼人。
“你是真的覺得我好看嗎?”大事情解決了,他就問起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溫玉看着蕭懷瑾的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他勉為其難地點了點的頭。
蕭懷瑾立刻撲進了他的懷裏偷笑。“嘿嘿嘿。”
溫玉拍了拍他的背。
“抱我。”蕭懷瑾命令他。
溫玉将雙手放在他的背部。
蕭懷瑾抱住他的腰,晃來晃去。
溫玉被他晃暈了,“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趕着要去找湯若望。”
“有事情。”蕭懷瑾說。
溫玉已經知道了他的套路,先截住了他的話。“不親不抱不舉高高。”
“哈哈。”蕭懷瑾笑了。“不是的,有幾個地方有了棘手的妖精,需要你去處理一下。”
溫玉松了一口氣,比想象中更讓人容易接受的活。
有的妖精擅于變幻,有的妖精擅于迷惑人,有的妖精擅于帶給人恐懼。為此,他們有相應的本事。
而溫玉,似乎并沒有那方面的能力,他甚至還時時忘記自己能變化,忘記自己可以用法術達到一些事情。他的二師兄分析過,因為他們這些種類太過強大了。強大到不屑于去掌握那些技能,強大到不屑于所謂的玩
手段。
他只要提着劍前去,幾乎所有的敵人都會死在他的劍下。
作惡的妖精一死,他就轉身回家。
所以他從來都不知道,死去的妖精究竟還剩下什麽,還有什麽價值。
目送他遠去,朱九帶着蕭懷瑾降落。蕭懷瑾蹲在死去的妖精面前,拿出了女蝸石。當年,女蝸管轄着所有的妖魔,女蝸石可以吸收妖魔的精粹。妖魔的精魄在女蝸石的控制下,立馬化做了一顆珠子。
蕭懷瑾将珠子遞給朱九,朱九就将它扔進了眼睛了。
溫玉殺了多少的妖魔,就有多少的妖魔進了朱九的眼睛。
以妖養蠱。
這個夏都裏,有兩個人在做一樣的事情。
夏都的妖魔在急劇地減少。
高湛發現了這件事情。
“你去查查是怎麽回事。”高湛吩咐魔族少年。
魔族少年努了努嘴。“好好好,你今天又不去上朝嗎?”
“孩子養大了呢。”高湛自然是知道蕭懷瑾在最近在朝堂上做了什麽小動作。“不過沒有關系,小孩子大概以為我是想當太上皇呢。他不知道……”高湛拿着一顆黑色的棋子,扔進了棋盤裏面。“我要的是蕭琚清死,我要整個夏涼陪葬。這之前,就讓他蹦跶。開心一下好了。”
“死之前我要整個夏涼都陷進無邊的地獄,來報複蕭琚清對我做的一切!”高湛一想到那個男人,立刻憤怒地掀了棋盤。
魔族少年在旁邊看見了,自覺化為了一縷黑煙,消失了。
若與魔為伍,遲早成魔。
春天就要過去,按照習慣,蕭懷瑾應該要去夏都最南邊的山上狩獵了。他剛開始想帶上溫玉,但是按照規矩,溫玉就算跟着去了,也是離他遠遠的。
蕭懷瑾哭倒在桌子上。“那邊的山上,特別多妖魔鬼怪你知道嗎?”
“你的是盛丕山?”溫玉知道他要去哪裏狩獵,“确實很多的妖魔鬼怪。”
“這樣你還不貼身保護我。”他的眼淚根本就像是不要錢的水一樣越流越多,“狩獵什麽啊,我每一年去到都被那裏的妖精吓到腿軟,誰還有心思狩獵啊。”
“我遠遠地保護你。”溫玉讓他放心。
“太遠了,沒有安全感。”蕭懷瑾越哭越大聲。
溫玉覺得他有點丢人,幸好的是,大門緊閉,這附近沒有人。
蕭懷瑾趴在桌子上,趴着趴着,嫌棄桌子太硌了,幹脆換了地方,在溫玉的懷裏哭。
“你想怎麽樣?”溫玉早就猜到他有所圖。
“你能不能變成什麽東西,可以讓我随身帶着你。”蕭懷瑾大聲喊出了自己的願望。
溫玉的心裏面是不願意的,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原形。也不想變成什麽小小的一只,任由蕭懷瑾玩弄。因為這不情願,溫玉意外發現自己的自尊心還挺強的。
“你能帶妃子去嗎?”溫玉主動問道。
“我不要妃子,我要你。”蕭懷瑾擡起淚眼,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在惹他的憐愛之心。
溫玉拎起衣袖,擦了擦他的眼淚。幸好沒有鼻涕。
蕭懷瑾還想叽叽喳喳,溫玉先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還沒有說完。”蕭懷瑾立馬拿下了他的手,當然,因為話太過真切,他一時忘記自己的哭腔了。
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色的時候,不僅僅是哭腔,連眼淚都吓回去了。
他的面前有一張頗為漂亮的鵝蛋臉,少女的桃花眼帶着春意,看着有些陌生,看着又有些熟悉。他甚至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臉埋在了松軟的胸脯中間。
“你把這樣子的我帶去如何?”溫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