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謝舒目光微凝, 這是什麽?
不過未經允許,擅自動用郎君的東西未免失禮,但謝舒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只見那張紙上除了幾行小字之外, 下方還有紅色的手印。
需要按手印的東西一般是憑據、契約之類......
可這東西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就在這時,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響動, 謝舒尋聲回去看去。
只見推開門的正是虞楚息, 他似乎剛從樓上跑來, 呼吸急促,臉上還有一縷薄紅。
一進門後,虞楚息便飛快地望了謝舒一眼, 又從桌上掠過才收回目光。
不過當虞楚息看到謝舒只是站在書桌的前方,臉上并無異色,還溫和可親地注視着自己,虞楚息錯亂的心跳又漸漸平複下來。
虞楚息剛才起來的時候, 聽到風荷說, 謝舒來找他, 并且去了樓下的書房等他。
虞楚息還沒來得及高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自己昨日一時惱怒, 把之前他和謝舒定下的和離書翻了出來, 但終究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昨天晚上見過謝舒後, 又經過一夜, 虞楚息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他不打算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和謝舒和離,至少要明白這背後所有的原因。
可是剛才虞楚息卻又反悔了, 他憑什麽放謝舒離開......
他不是什麽善人, 要委屈自己, 來成全別人,既然是他惹上了自己,這輩子都別想再走!
虞楚息神色回複過來,他如往常一般無二地朝着書桌走去,同時似笑非笑地挑眉道:“你說你有事找我,是什麽事?”
到底他想和自己說什麽呢?
Advertisement
謝舒今天早上忽然來找他,想必也是猜想到了一點......
那他會如何打算?
他會心虛嗎?然後欺騙自己?
還是選擇将一切都說開......
虞楚息腦海裏轉過種種念頭,他走到書桌前,再若無其事地将桌上那張薄紙攬入袖中。
謝舒端詳着郎君的神色,輕輕一笑道:“郎君,我想問問你這幾日是否有閑暇?可願和我一起同游?”
謝舒不知道該怎麽讓郎君開心一點,一起游玩是他想到的主意,那日他去西園詩會,見這城外風光正好。
而現下正是暮春四月之際,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莺亂飛。
可這樣青草依依,清水漣漣的風景,郎君沒有見到,豈不可惜?
何況即便自己再專心學業,但若是整日泡在書房,無視外物,又和古代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有什麽區別?
謝舒不願意忽視眼前的人,他也不想再讓郎君生氣。
若是郎君願意答應自己,這一切就好辦許多,路上兩人也許可以解決問題。
若是郎君不願意,那就......再想辦法讓他答應。
虞楚息未曾想過會從謝舒口中聽到這個問題,他這是約自己同游?
虞楚息也說不清此刻是什麽心情,他雖然有時會出門巡視虞家産業,可也僅僅只是如此。
至于和親朋好友同游,更是虞楚息從未有過的經歷,母親在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早早去世,父親則一直忙碌不已,虞楚息沒有時間,也沒有這樣的惬意。
而當謝舒說出來的時候,虞楚息不免心中一動,要不要答應他?
偏巧這時,那人的目光還如此溫潤清澈地盯着自己,明明昨晚才鬧了不愉快,但虞楚息卻一點都不想拒絕。
虞楚息長睫微顫,沒有立刻說話。
謝舒則看出郎君似乎有意,于是又低低問了一遍:“郎君,好麽?”
虞楚息這才別過眼,勉強點點頭道:“今天便可以。”
見虞楚息真的答應下來,謝舒也不禁一笑道:“那郎君我們先用餐?”
等吃飯的時候,聽雨苑的丫鬟都得知了虞楚息要和謝舒一起出游的消息。
她們不免有些意外,郎君竟然要和謝相公出游?這是她們之前想也沒有想過的事情,不過說來,這些天謝相公住進來後,卻沒有一個人再覺得他哪裏讨厭。
雖然謝舒話不多,但清冷有禮,和從前給人的感覺大相徑庭。
風荷則有些煩惱,她哪知道謝相公找郎君竟然是為了這個事情?
郎君臨時打算出門,她們還有許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
不過風荷轉念又想,郎君這麽多年,很少出去玩過,這次倒也稀奇。
而且郎君剛才還生氣呢,可現在臉上不見一絲不快,這謝相公倒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用完餐後,虞府的丫鬟們也收拾地差不多了,虛虛湊了幾個包裹,裏面裝滿了吃食、用具,還有郎君的幾件新做的披風,又備好了一輛翠幄錦帳的馬車。
那馬車極為華麗,總共能坐八人,不過除了風荷和洗墨都上了這輛馬車,其他的丫鬟等會坐別的。
除此之外,還有十多個護衛跟從着,以便保護虞楚息。
謝舒雖有些意外這麽大的陣仗,可想到是郎君又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謝舒先上了馬車,然後俯下身朝虞楚息伸出手。
虞楚息擡頭看了一眼他,這才輕輕地将指尖搭在他的手心裏。
此刻,謝舒低眉一笑,握住郎君的手,将他安安穩穩地帶了上來。
虞家門口有動靜,自然引人注目。
虞家位于紫華街北的正中央,門前兩個大石獅子便是他家,平日裏只有東西兩個角門有人出入,可今日那銅鑄大門被人緩緩推開了......
人人争相去看,轉眼就圍聚在一團,過不了多時,只見一輛香車寶馬般的車架并着虞家十多個華冠麗服的護衛和丫鬟一起出來。
衆人不禁議論紛紛:“這些丫鬟哪裏像丫鬟,反而跟小姐一樣!”
“這輛馬車我認得,是虞家少當家的,只是今天怎麽帶了這麽多人。”
“你看他們好像是往城門的方向去,我知道了,這幾日,好多人家都喜歡出城踏青,不過虞家這陣勢倒也罕見!”
“哦?也就是說,馬車上坐的人是虞楚息了,也不知道他那入贅的夫婿在不在......”
“怎麽可能不在?你難道沒聽過謝舒做的那首詩嗎?他們兩人感情可不一般。”
......
此時人群裏,有一個人的神情和衆人并不相同,他死死地盯着那馬車的門簾,企圖看到裏面一點的風景。
自從那日下定決心後,衛卿童就打算來找謝舒說清楚。
當然衛卿童也知道自己不能直接上虞家的大門,之前每次他都是托人先去找洗墨,洗墨自會給謝舒說。
今天早上衛卿童又像之前一樣準備去托人,誰知道對方告訴他,洗墨現在正忙着,沒有閑暇。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謝舒真的變了心?
衛卿童怎麽可能相信這一點,過了一會兒,衛卿童卻看到了這一幕。
虞楚息出游,人人都說,謝舒也跟着一起去了。
而衛卿童還看到了洗墨,他就坐在馬車外面。
可衛卿童還是不願意相信,他沒有親眼所見,就不能死心。
就在這時,那馬車即将走過他面前,忽然洗墨掀了簾走進了車廂,這一次,衛卿童看的清清楚楚。
坐在馬車裏的那兩人,其中一個不是謝舒又是誰?
洗墨此時心跳如鼓,他剛才瞞着主子做了一件事!可這件事,洗墨并不後悔。
今天早晨,洗墨知道衛卿童來找謝舒後,洗墨就十分糾結,這到底該不該告訴主子......
按理說,洗墨不該有任何事瞞着主子,可誰叫這件事關于衛卿童呢?
如今主子自從病好後,和以前大不相同,做事靠譜,又極有條理,也不提衛卿童了。
但洗墨就怕一個萬一!
要是主子再為衛卿童做出不清醒的事該怎麽辦?
現在主子和郎君的關系越發的好,今日主子還主動約郎君一起出游,洗墨就怕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麽差錯!
因此洗墨剛才故意掀起車簾,就是為了讓衛卿童認清楚,他和主子如今已經再也沒有可能了。
主子對他仁至義盡,之前送了那麽多東西給他家,他要是有一點羞恥之心,以後就再也不該來!
衛卿童臉色難看地望着那馬車漸漸遠去,直到最後消失也沒有吹起過一角珠簾繡幕,他才回過神,他松開手發現,剛才不知不覺手心掐出了一道紅痕。
此時衆人都已散去,衛卿童也只好含着一腔幽怨返回家中。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一個打扮毫不起眼的人正不遠不近地墜在他的身後。
洗墨鑽進馬車後,悄悄将手上的虛汗擦掉,好在無人看他。
此時謝舒正在和虞楚息說話:“郎君,你在看什麽書?”
這車廂寬闊,車底用的是結實的楠木,走在官道上十分平穩,因此看書也使得。
只是謝舒見虞楚息上車不久後,就拿出書卷,像故意不與他說話。
說起來這段時間裏,謝舒從未見過郎君發過脾氣,沒有哪一點讓人覺得不好的地方。
可現在郎君變得有些不一樣,好像露出了一些不被外人所知的小性子,卻也很好。
虞楚息能夠感覺到謝舒的目光正毫不避諱地注視着自己,耳邊響起對方溫柔又含着笑意的嗓音,這讓虞楚息很難保持臉上刻意做出的冷淡。
答應謝舒出游,虞楚息當時覺得沒什麽,但等剛才上了馬車,虞楚息才發現,和對方同處于一個狹小又矮擠的空間裏,時時刻刻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有些心神不寧。
虞楚息便只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拿出一本書來看。
可看書麽,也不是一個好辦法。
虞楚息不僅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還很是尴尬的是,當謝舒問他看什麽書的時候,虞楚息竟然答不出來。
他剛才倉促之間從櫃子裏抽出來的這本,哪裏注意到這本書叫什麽名字?
可要是實話實說,豈不是惹人笑話?
虞楚息便裝作沒有聽到,依舊不搭理對方。
按道理來說,這吃了閉門羹,謝舒就不會再那樣看他了吧?
然而下一刻,虞楚息忽然感覺到身旁的人俯身向他湊了過來。
這種俯身和剛才拉他上馬車的不一樣,是一種更為親密性質的接觸。
而他的動作是那麽地自然,好像真的只是過來端詳一眼,他到底看的是什麽書。
可當謝舒的肩臂輕輕和他觸碰了一瞬的時候,虞楚息依舊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睜大了眼睛去看他。
謝舒也注意到了虞楚息反應的異常,他不免擡起稥香頭,這一刻,兩人離得很近,呼吸交錯。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天再補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