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虞楚息哪裏想得到他會做這樣犯規的動作。

他清冽的目光溫柔地看着自己, 他修長的手指帶着炙熱的溫度,當他用這樣近乎于請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的時候,足以讓人任他予所。

被謝舒觸碰的臉頰好像在發燙, 虞楚息沒法再違心不理他。

虞楚息繃緊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一翹, 又輕輕睨他一眼道:“幹什麽要看你?”

謝舒含笑注視着虞楚息, 從剛才起, 謝舒就發現郎君好像有些小情緒。

而郎君每每都将心情都寫在臉上, 十分好懂,仿佛在告訴自己,快來哄他。

謝舒不禁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郎君的臉頰, 低聲道:“因為我想看郎君,也不行嗎?”

虞楚息心尖顫動,手中凝滞許久的朱筆差點重重落在賬冊上,只好擱置在旁邊, 然後別開眼睛, 語氣半真半假地說道:“每天都看着, 又有什麽好看的?就不膩嗎?”

謝舒見郎君的目光又不肯落在自己身上,還說這樣的渾話來, 謝舒站起身, 幹脆攬住郎君。

虞楚息被謝舒這麽一把托起腰身, 忍不住慌了神, 直到被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才反應過來。

雖說這裏沒有別的人,可兩人這樣坐在書桌前實在是太奇怪了。

偏偏他還将自己抱得那麽牢,結實的胸膛貼着自己的後背, 身上的清冷氣息纏着自己不放, 這讓虞楚息怎麽不緊張?

郎君微弱的掙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謝舒輕輕笑了笑道:“郎君有所不知,即便每天時時刻刻都看着郎君,也看不夠,又怎麽會膩呢?”

說完後,見郎君總算無話可說,謝舒一只手握着郎君的腰,一只手幫郎君重新握住筆尖,低聲耳語道:“我就在這裏等着郎君忙完。”

虞楚息被他這樣掌着,別說身體了,就連手指都逃脫不開,心神都亂了幾分,怕他看出來,于是催趕道:“你這樣,我怎麽做事?再說了,你等我做什麽?”

謝舒仍然不肯将郎君放開,聽到郎君的問題,謝舒只是道:“以後郎君總要習慣的......等郎君忙完,我還有件事情要與郎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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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舒後半句話音一落,虞楚息睫毛微垂,臉上浮現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這一刻,虞楚息的腦海裏轉過了種種念頭。

其實從剛才得知謝舒在門口遲遲不進來的時候,虞楚息就在想,謝舒在猶豫什麽?為什麽不進來見自己,是有什麽讓他十分煩心的事情嗎?

可之前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從沒見過謝舒這樣,還是說是因為這件事在他面前難以啓齒......

這時,答案仿佛是那麽地明顯。

一個消息這幾日傳遍了金陵,虞楚息也有所耳聞,蘇凱要納一個雙兒為妾,此人正是衛卿童。

幾個月前,因為二叔的設計,他和謝舒還有衛卿童都卷入了那場風波裏。

最後二叔的陰謀雖然沒能得逞,可并不是全然沒有根據,他甚至真的可能成功。

只不過是......謝舒失憶了。

在處理收尾的時候,虞楚息見過衛卿童的父親。

于是虞楚息知道了衛卿童和謝舒曾經有什麽樣的關系,又有怎樣的過去。

後來,虞楚息不得不将真相“掩埋”,可又在想,他們原來曾經那樣好,謝舒如今雖然記不得許多事情,但總該也會記得一點,也許以後還會慢慢地想起來......

虞楚息不是沒有在意過,但自從兩人說開之後,虞楚息便不再去糾結了,謝舒如今喜歡是自己,兩人又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何必抓着這點不放。

虞楚息以為自己早就不介意了,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心情忽然沉了下來。

虞楚息輕聲開口,語氣發僵:“你說吧。”

謝舒看不到郎君的表情,卻能感覺郎君坐直了些,離他的距離好像變得遙遠起來。

謝舒只好緊緊抱着郎君,将今日和知府林萬明商讨的事情道來,同時刻意說的簡略些,以免郎君感到厭煩。

虞楚息坐在他腿上,默默地聽着,直到謝舒話畢停頓了一會兒,他的長睫眨啊眨,忍不住問道:“別的還有嗎?”

想不到郎君明明如此忙碌,卻還耐心聽他說話,謝舒忽然低頭親了親郎君的耳側:“郎君,快快将事情做完,陪我好不好?”

位于金陵城西邊的平樂坊十分擁擠,不像別的坊市那般線條泾渭分明,大大小小上千戶人家毫無章法地坐落在這裏。

平樂坊的坊牆也比別處舊許多,雖然修修補補多次,但沒過許久因為進進出出的人流太多,又變得殘破起來。

不過也因此,平樂坊向來熱鬧,附近的街坊鄰居幾乎都相熟,彼此有什麽事情大家也知道。

現在,整個平樂坊都在關心一件事,那就是在金陵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蘇家老爺蘇凱要納小觀音衛卿童作妾!還下了聘禮,看來這件事已經成了。

這幾天,蘇家的人時不時往桃泥巷來,連同那狹窄暗沉的巷子似乎都變得明亮地多,閑來無事的人便聚集在巷口唠嗑。

說起衛卿童,是他們平樂坊出來的,知道他的,誰不說一聲可憐!

出生在那樣一個好賭的人家裏,簡直是填不完的窟窿,父母拿着待價而沽,明明生的那般美,結果直到十八歲還沒嫁出去。

現在又被兩個親生哥哥賣給蘇家老爺作妾。

旁人說起的時候不禁為他嘆息幾句:“這蘇家老爺都五十歲了,半截身子已經入了土,聽說他還有八房妾室,小觀音被接進門能好過?

“我原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這衛老頭衛老太死得好,偏生還留下了兩個畜生!”

然而也有其他人豔羨那蘇家給的聘禮,不免帶些酸氣地說道:“你們知道什麽,蘇家那錢便是八輩子也用不完的,衛卿童留在家裏受苦,還不如去蘇家。”

“說的不錯,依我看,說不定衛卿童也有想法呢,這幾個月,不是沒有人上門求娶他,你看,他答應了哪個?”

......

此時衛卿童坐在房間的塌邊,他的手裏拿着針線,垂着頭繡着一件品色的嫁衣,妾室自然是穿不了大紅色的。

不多時,房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繡樣,露出幾分不滿之色。

這便是衛卿童的大哥,都叫他衛大。

衛大嫌這嫁衣繡得太慢,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動作快一點,蘇家老爺給的時限可不多。”

衛卿童擡起頭,他黑白分明的瞳孔無聲無息地看着衛大,手上的動作一停,語氣幽幽:“你們連嫁妝都不願好好給我置辦,我就不能自己繡嫁衣嗎?還有,我早說了,若是他沒有誠心,就不要來納我。”

衛大被衛卿童話這一堵,也有些心虛,他們哪裏舍得掏大價錢給衛卿童置辦,況且蘇家老爺那般有錢,衛卿童又是上門作妾,何必多事?

不過聽到後面,衛大不免誇張地瞪大眼睛道:“蘇老爺還沒有誠心?你說說,你要的聘禮,他是不是都給了?別人納妾都是當天晚上,一擡小轎就擡進府上了,可蘇老爺呢?還特地等你那麽多天?卿童,你過去就是享福啊!”

衛卿童臉上不易察覺地露出一道冷意。

見衛卿童一聲不吭,衛大正打算走,忽然想起什麽,怪笑一聲道:“卿童要我說,你該不會還惦記那個謝舒吧?人家現在可是謝大才子,跳上了龍門,以後前途無限,又和自家夫郎伉俪情深,你以為他還想得起你?這半年來,他曾再來找過你一次沒有?蘇老爺雖然年紀大一點,但對你卻是真心的,你可別犯傻!”

衛卿童面無表情地垂下目光。

這段時間,即便不曾刻意打聽,有關于謝舒的事情也源源不斷地出現在人們的口中,短短半年裏,他變得是那樣的陌生,和從前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上一次,親眼見到他,模樣并未改變多少,衛卿童幾乎要以為那個一絲不茍告誡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謝舒,可不是謝舒,又是誰呢?

衛卿童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謝舒選擇了別人,舍棄了自己......

如今他和謝舒如同天壤之別,他甚至很難再見到對方一面,如果不是出了這件事的話。

衛卿童攢緊手中的嫁衣,他不信謝舒知道了這個消息,會無動于衷。

龍舟行駛了多日,金陵城已經遙遙在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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