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幾個宮人此次前來, 是奉慶帝之命,召虞家明日去西園行宮觐見,原來今日慶帝架幸西園, 見西園建造地甚為合意, 特地下诏在此處賜宴鹽商, 以示表彰。

不止是虞家, 其他幾家鹽商也一并要去。

原本像這樣的事情, 該虞萬裏出面,可如今父親病重不能起身,虞楚息作為一個雙兒, 這樣的場合似乎顯得有些不便。

正在虞楚息猶豫要不要讓謝舒前去之時,謝舒低聲安撫郎君道:“郎君,這本就是你的功勞,郎君應該要去, 若是不放心, 我陪你一同, 到時候我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謝舒這時見慶帝如此下令,便知道, 這行宮一事解決地差不多了, 慶帝并沒有打算追究, 反而賜宴鹽商, 這是昭告天下的意思,

不待虞楚息和謝舒再說什麽,那幾個宮人已笑着開口道:“謝公子,陛下還特地點名要召見你, 你們明日可一同進宮。”

此時在西園行宮裏, 慶帝的心情比之前幾日還要好。

他在顧家雖也能欣賞江南的美景, 可是顧家和京城的禦花園一樣,奢華有餘,卻有些失真,仿佛綢緞上的鮮花,僅能觀賞其容顏,但沒辦法嗅聞它的香氣。

而西園這處行宮不同,既精致有加,又有山野之氣。

慶帝走到這西園行宮,只見這裏靜潭淪漣,樓臺掩映,蒼松翠柏,碧水白石,心中已無限滿意。

等到了一處用五色琉璃瓦修築的樓臺,慶帝沿着金磚一步步走去,聽到悅耳的音階聲,慶帝看着那牌匾更是連連點頭道:“好別致的心思!”

慶帝這時又不免想起這西園原先是顧鐘所有,不禁問道:“這‘倚雲臺’三字是何人所題?”

顧鐘神色尴尬,自從西園被虞家拿去後,他久不曾來西園,今日一見,也是一驚,這西園如今竟遠勝曾經。

慶帝又哪裏看不出顧鐘的神情,這時劉公公上前答道:“此地是虞家所修,此匾乃是謝舒所題,虞家修建行宮的時候,曾經繪制過行宮圖給我,此處只是修建的一處觀景臺,行宮就在前面。”

正說着,慶帝已經走到了倚雲臺的二樓,只見眼前豁然開朗,俯瞰這行宮,如同徐徐展開的一副畫卷。

整個西園行宮坐擁在半山腰上,放目遠望,山巒陡峭,霧霭連綿。而此處風景有的在嶙峋山石之間,有的在處處板橋之後。不遠處碧水如鏡,光可照人的湖邊伫立着一座宏偉至極的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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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帝一時間心曠神怡,同時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這虞家未曾修建西園之前,西園又是什麽樣子呢?

想必其中奢靡的程度與現在相差無幾......

如今這西園已經修建為他的行宮,可這顧鐘還一副斤斤計較的樣子,他真的如之前所說,願意将西園讓出嗎?

這種想法一閃而逝後,讓慶帝對顧鐘更多了幾分不喜,他給了顧鐘這樣大的榮寵,誰不知道江南鹽政是一個肥差?

可他看在貴妃和三皇子的面子上,讓顧鐘坐在這個位置,一坐就是十年,竟還不滿足麽?

接下來,慶帝沒有再讓顧鐘等人跟随,只是帶着內侍和宮人前往行宮一看。

對于慶帝如此行為,劉公公面上卻無多少喜色,反而有些緊張。

去行宮的路上,又經過數地,慶帝有時見到出彩之處,便詢問劉公公一番,往往都能聽到謝舒的名字。

慶帝不禁心頭贊嘆,這謝舒竟有如此才思,甚至不輸于當年的呂朔了。姜鴻倒也能耐,能教出兩位這樣優秀的弟子,明日宣他過來仔細看一看,是否真是如此。

這時經過白石板後的數條清溪,也到了行宮。

只見這行宮規制和京城一樣,可又備極江南之美。

慶帝看了看道:“這行宮怎麽還沒有題名?”

因之前各處都有牌匾,可唯獨行宮沒有。

劉公公忙低下頭道:“回陛下的話,謝舒當時說,他不敢在陛下這位書法大家面前獻醜,還望陛下賜下墨寶。”

慶帝聞言,不禁露出笑意來:“哦?還要朕來,哈哈哈......罷了,朕今日便親自題上牌匾。”

說完,慶帝走到行宮的禦書房裏,劉公公則深吸一口氣,轉身去叫人前來伺候筆墨。

過了一會兒,門口走進來一個捧着墨寶的少年,他微微低着頭,露出一截潔白的脖頸。

當他擡起臉的時候,只見他容貌清婉動人,眉心有一點殷紅的小痣。

到了第二日,謝舒和虞楚息動身前往西園。

時隔多日,西園似乎又有許多不同了。

西園布置地更為繁華,道路上都鋪了錦氈,兩旁挂上绫羅,宮人來來往往地穿梭其中。

路上,謝舒牽着郎君的手,說來,這次被這位古代最高統治者召見,謝舒并未覺得惶恐,反而心情還難得的平靜。

行宮分為前中後三殿,其中包括膳房、畫房、橋亭、戲臺等等,此次設宴款待鹽商的地方,是在垂花門後的後照廳。

當謝舒和虞楚息到的時候,其他幾位鹽商也都到了。

除了蘇凱以外,幾位鹽商臉上盡是喜色,紛紛上前來恭維,他們哪裏不知道是沾了虞楚息的光。

若不是虞楚息将這行宮建設地合乎帝心,他們一介平民怎麽會有機會能夠得到皇帝的賜宴?而這段時間,他們習慣了以虞家馬首是瞻,如今更是心服口服。

這虞郎君便是雙兒又如何?在座的人有哪個比得上他的?

唯有蘇凱面色難看,自從那日後,衛卿童被劉公公帶人接走,他的人又差點折在衙門,蘇凱哪裏不知道是謝舒的搞的鬼。

本來只要他做成這件事,不僅可以掌握謝舒的把柄,打壓虞家,又可以借此在顧鐘面前邀功,可現在倒好!蘇凱賠了夫人又折兵,臉都被劉公公打腫了,只好想方設法地捂住這個消息,而這些天,蘇凱更是無從得見顧鐘。

這次慶帝款待,沒想到謝舒竟然也來了,蘇凱心情怎麽好得起來?

這時忽然想到了什麽,蘇凱眼睛一轉,露出幾分陰冷之色。

到了虞楚息和謝舒的跟前,也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蘇凱笑眯眯地開口道:“謝舒,你真是好厲害的手段,我的人也敢搶,就不怕別人知道嗎?”

在場的人也豎起了耳朵,這件事他們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點風聲,蘇凱看中的小妾被劉公公截走了,誰不是當個笑話來看的?可蘇凱的意思,這裏面還和謝舒有關系?這時大家才猛然回憶起衛卿童和謝舒兩人之前還真牽扯進一樁官司,可這官司不是已經澄清了嗎?難道裏頭還別有內情?

至于蘇凱口中的別人指的是誰,在場的人心如明鏡似的,屏住呼吸看着這中央對持的三人。

謝舒眉心微皺,心下一沉,這蘇凱在這行宮裏,還口無遮攔地如此挑釁自己,也不知道背後仗着何人......

不過謝舒雖不懼蘇凱,卻下意識地看向郎君。

糟糕,他忘了郎君說這件事。

當時謝舒想着,一來自己不是原身,也難以解釋無從有過的東西,二來,他讓劉公公将衛卿童送到別處安置,從今以後,便再無牽扯,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未曾向郎君提過。

可是現在也不知郎君會怎麽想......

然而蘇凱話音還未落下,虞楚息眉梢只是微微一挑,唇角勾出鋒利的弧度道:“蘇凱,你張口閉口,挑撥離間,真是小人行徑。此事和我夫君有什麽關系?還是說,你是在質疑辦差的劉公公?”

随着虞楚息話一出,說曹操曹操到,劉公公穿着一身四品太監的官服,和之前有所不同,蟒袍通繡八蟒四爪,朝帶銀銜镂花。

聽到虞楚息的聲音,劉公公又看了看殿內的情景,接着一甩拂塵冷笑着對蘇凱道:“哦?是何人敢質疑本公公。”

蘇凱面如土色,忙告饒解釋一番,這才悻悻然地退開,回到自己的座位。

而劉公公含笑對着虞楚息點點頭,看向謝舒的時候,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有些不好說的話。

這時劉公公又站在前方宣布道:“等會開宴後,陛下會親臨此次宴會......”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在場的人都呼吸灼熱,心頭激動不已。

謝舒倒沒心思管這個,因為剛才謝舒正急着想和郎君說說剛才的事情,最好解釋清楚,虞楚息卻只是輕輕斜他一眼道:“回家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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