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謝舒輕輕地落在虞楚息的額頭上然後再往下親去, 鼻息忽深忽淺的噴灑過來。
虞楚息臉頰泛起潮紅色,雙眸潤,過了一會兒, 衣衫半褪, 底下肌.膚勝雪, 柔滑似玉。
他yao間輕顫的時候, 如同一捧細碎月光, 只有謝舒一人,方知那月光到底是多麽嬌柔,竟不勝盈盈一握。
被翻紅浪, 滿室生春,燭火燃了整整一夜才剛剛停歇。
好在第二日是休沐日,不必上朝。
到了午時,謝舒方才醒來, 他一睜開眼, 見虞楚息乖乖窩在自己的懷中, 濃密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一圈青色的陰影,側臉枕着自己的手臂, 謝舒心中漫起萬般憐愛之情。
謝舒又看了虞楚息的睡顏許久, 仍不覺得疲累, 直到虞楚息迷迷糊糊在他懷中動了動, 謝舒這才忍不住, 在他額際落下密密麻麻的親吻。
虞楚息無意識地往他懷裏鑽了鑽,使得那親吻斷了片刻,這時, 虞楚息在熟悉的氣息中, 仿佛感覺到了幾分安心, 索取溫暖似的,往他胸膛蹭了蹭,很快,那親吻便沿着他的鼻尖纏綿往下,侵入他的唇齒。
虞楚息意識依舊在迷蒙中,于是溢出一點淺淺輕吟,過不久,那輕吟又變成別的,到最後,帳內只剩下幾不可聞的喘.息。
燈宵月夕,雪際花時,又是一年春秋過去。
這一年中,朝中發生了不少大事。
慶帝所立“五家四姓不可通婚”的律令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世家自然是極力對抗,之前的科舉制已削弱了世家的根基,若此條律令真的實行,那麽從此之後,世家從此再也無法把控朝政大局。
而面對慶帝的□□舉動,世家也不是沒有應對的辦法。
此條律令本就不得人心,朝中大部分的臣子哪個和世家沒有關聯,不必尚書令號召,自有人不斷上書。況且律令不通人情更不通條理,畢竟很多世家都是從早前便定下了姻親關系,豈能随意更改?更是經不起時間等待。
因此一些大臣以姻親已經定下為由朝慶帝上書,還有剛烈者直言此舉荒唐。
慶帝面對這樣的局面,依舊沒有收回成令的打算,反而借題發揮,表示如今朝中上下世家大臣沆瀣一氣,推行律令擇日不待。
當日看慶帝态度如此堅決,世家也只好另作他法。
過了些時日,見慶帝不再提起,風頭過去,衆人便陽奉陰違,私自嫁娶起來。
對此,慶帝似早有預料,只作不知。
直到崔家和陶家嫁娶的時候,呂朔突然上書,言崔陸身為太常寺少卿,卻有悖于律令,應将崔源之子崔陸革職,如此,崔陸就不算作朝廷官員。
崔家倉促之間,哪裏有應對之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崔家失去一個太常少卿的官職。要知道太常少卿可是正四品官職,雖只是管理禮樂祭祀,但也十分重要。
自此,這場寒門世家之間最濃墨重彩的一戰也拉開了序幕。
而政治戰争雖不見硝煙,卻遠比所想象的還要殘忍,黨争之下,哪裏能獨善其身。
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都付出了不少代價,六部尚書多出自世家,盡可羅織罪名,禦史中丞皆來自寒門,互相聯合攻殲。
這一年裏,光是落獄,發配的人就有數十位朝廷官員。
在這樣處處都是危機的時局裏,謝舒所在的國史館,是唯一可以暫避風浪的地方。
謝舒和虞楚息踏遍了京城的各地風光名勝,近郊也一一游覽過了。
虞楚息還要忙着發展京城的商行,雖說虞家在江南舉足輕重,但如今虞家畢竟已交給二叔打理,虞楚息便不欲多管,将這些年所積攢的大部分錢財都運往了京城。
如此一來,有錢財作支撐,加上他收納的人才也不少,很快,京城的産業蒸蒸日上。
閑暇時,虞楚息陪着謝舒一起記錄地理志這本書,一年的光陰消磨過去,這一日,謝舒打開一張信紙看了一會兒,握住郎君的手沉聲道:“郎君,京都地理志該編纂完成了。”
謝舒這段時間裏自然不是真的就不關心局勢了,他一直靜靜地等待着時機。
如今呂朔的權力在慶帝的栽培下,日益增長,暫時能夠壓過世家,可是畢竟是底蘊不深,一旦事情有變,便無能為力。
謝舒也是看到近日軍情,跶坦軍犯邊關,便知道朝中局勢要大為一變了。
只因為如今鎮守邊關之人乃是世家之人,名為王振,此人在帶兵打仗上也很有些天賦,畢竟要想培養出一員大将,若是不能讀書寫字,也是極難的。這王振本就有家學淵源,又在軍中歷練了數年,立下的戰功不少。
聽聞跶坦入境,慶帝必然要安撫世家。
果然過幾日就傳出紫微令呂朔被彈劾,慶帝将他貶職,令他閉門思過的消息。
眼看時機已至,謝舒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謝舒此話一出,虞楚息立刻明白過來,他輕輕一笑道:“恩,你盡管去做便是。”
過幾日,翰林院《京都地理志》一書落成,奏報上去,慶帝翻閱之後,大為滿意,詢問衆人該如何封賞。
朝中大臣頓時心思活絡開了,誰不知道翰林院是最清貴的地方,慶帝又有意扶持,從翰林院出來的都升遷極快。
一般來說,翰林院當了幾年編修,又有一些功績的話,給的官職都不低,而此次慶帝明顯是想要提拔謝舒、孔修、高義幾人。
這三人中尤以謝舒最惹人注目,雖說自從謝舒進了翰林院後,便潛心著書,一直以來,規規矩矩,又不參與黨争,找不到任何錯處。
可他到底是寒門,世家怎麽可能放任他下去?
至于孔修之前和盧家結親不成,之後見勢不對,孔修的婚事便無限蹉跎,被孔修之母好一頓抱怨,傳出去之後,盧家也十分惱怒。這沒能結親,反倒結仇的事情讓這位曾經聞名京城的才子一再成為笑談,所以當下也無人想為他美言。
高義則平平無奇,更沒什麽根底。
因此慶帝此話一出,底下的朝中大臣三三兩兩說了些閑散的職位,便不再開口。
這當然不能讓慶帝滿意,此刻慶帝壓住心頭的隐怒,先退朝再說。
如今邊境之事至關重要,他不得不避讓一步。
可慶帝已嘗到權力在握,說一不二的好處,又怎麽能忘記那滋味?
而慶帝深有體會的一點便是,他手中能用的人還是不多。
呂朔機敏有加,善會揣摩人心權術,他身邊缺一不可,也只能留在朝中,而有能力的人少之又少,即便上任,也很快會被世家打壓。
比如謝舒,之前謝舒給慶帝留下了種種印象,都十分不錯,眼下又著成《京都地理志》,這本該是一項功績,加上上次會面,慶帝都應論功行賞,可卻有諸多難題橫着。
慶帝不禁将此書重重拍落桌上,即便他真的一力提拔謝舒,引得世家不快不說,之後謝舒也未必能夠坐穩那個位置,但如果就這樣順從世家的意思,那麽以後還有何人能用?
這時旁邊的劉公公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那書輕輕托起,拂了拂書面道:“陛下,這上面的地理山河圖何其精美,不止有大慶京都,連附近的運河都分毫畢現,看來作畫的人對大慶實在是知之甚詳。”
慶帝本不在意地點點頭,這時忽然想起什麽,他還記得幾年前,有件事十分困擾他,那便是黃河決堤的事情,當時還是一介秀才的謝舒卻給了他滿意的答案,如今又到了每年一度的夏季,前些日子,便有底下的人奏報上來了。
而黃河提督是一個五品正缺,若是在京中,決計輪不到謝舒,畢竟謝舒資歷尚淺,連升兩品,已是極快了。
可是這個職位,世家絕不會相阻。
慶帝眼中精光一閃,大笑着對劉公公道:“傳話下去,就命謝舒為正五品黃河提督,即日赴任,若是真能夠有所成就,朕大大有賞。”
過幾日後,劉公公便攜帶着吏部诏書前來。
謝舒接了诏書,劉公公也沒有多留,他如今地位漸高,不比以前,不能落人把柄,于是劉公公與謝舒道賀幾句,便離開了。
謝舒知道劉公公有為難之處,此次劉公公幫他的忙,算是還了之前的人情,之後,自己若還想要劉公公辦事,也得有所依憑才是,所以此次河督一任,謝舒勢在必行。
只是其中的艱險之處,恐怕難以想象。
謝舒不想讓郎君受苦,更擔心郎君的安危,因此本打算讓郎君留在京中。
可虞楚息态度也十分堅決,謝舒說不過他,只好應下。
因時間緊迫,謝舒一行人準備好後,第二日便出發了,一路上向南而去,一開始路途還算暢通,謝舒便研讀歷來的黃河治理書籍,之前他已看過,如今再看卻又有不同的感悟。
但越到下游地帶,謝舒便不能再專心了,只因為路上已有許多拖家帶口的流民蹒跚在路道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