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改變(二)
這話讓紀雲川愣在了原地, 他心跳得十分快,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麽,也許他的死并不只是紀雲翰一個人的想法,也許還有別的人做了推手。
可李更衣發現紀雲川反應不對, 卻是半句都不肯再說這件事, 只是就地坐了下來,看都不看紀雲川一眼, 嗤笑一聲:“你又過得那樣好了, 想是你生來就命好, 與我們這些人是不同的。”
紀雲川不明白李更衣說這話的意思, 他往前一步走到她身邊去, 垂眸看着她, 問:“李更衣……不, 李莺兒, 為何說這樣的話?”
紀雲川并不覺得自己過得好, 他覺得被困在紀羽身邊是很不好的一件事。若能從皇宮出去, 即便沒有錦衣玉食,其實他也是願意的。
李更衣見他過來, 本要已露出譏諷神色, 卻在聽見那“李莺兒”三字的時候神色有些黯然,随後很快收拾好臉上神情, 譏諷地笑了一聲,說:“為何說這樣的話?你難道不知道嗎?也對, 你一出生便占了皇子這個身份的便宜,被發現身份後也不曾被趕出宮去,到冷宮去住着也沒多久便被紀羽給接走了。紀羽……呵,人人都說他是羞辱你, 可我早瞧出來了,他是愛你的,所以才一次次救你,才死也不肯放你走,一定要留你在身邊。”
紀羽愛他?
從前就愛他?
紀雲川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低下頭笑了起來,想說紀羽當時那樣的恨他,又怎麽能與愛不愛這樣的情感扯上關系。可李更衣說這些話想并不是要說紀羽多愛他,而是想說他過得很好罷了。
争論紀羽愛不愛并沒有意義,李更衣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個。
這樣一想,紀雲川也不去與李更衣掰扯這個問題,只是說:“若我過得好,便不會死了。”
李更衣聽到這話皺起眉來,眼中帶着濃濃驚訝,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抓着牢房門又一次站起身,問:“你什麽意思?什麽叫若過得好便不會死了?”
紀雲川攏着袖子,看着李更衣這般驚訝的模樣,心中猜測李更衣想來知道的并不止這樣多,興許李更衣還知道是誰叫紀雲翰去做那件事的。
這時候紀雲川就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紀雲翰那個行為并不是想要羞辱他,或是想要給他一些教訓,而是本來就想要他死呢。
想到這個可能性,又與李更衣方才說的紀羽愛他這件事放到一處去,似乎便有了答案。
可紀雲川并不能确定就是他想的那樣,其中有一個問題是他并不确定的。
從前他覺得不可能,可如今他卻是變成了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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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确定那個時候的紀羽對自己是有情意在的。
他們的那個計劃,最核心的點就是紀羽對他的情意,若紀羽對他真的只有恨,那他們的這個計劃便毫無意義。
可這一切,都是紀雲川按着李更衣的話倒推回去,到底有沒有這個計劃他都不知道。
紀雲川垂眸想着這件事,睫毛一顫,還是對李更衣說了實話,想着看能不能再套一些話出來:“我死過一回了,在另一個人身上活了過來。”
李更衣瞪着眼看紀雲川,打量着他這張臉,嘴裏邊呢喃着:“難怪,我剛瞧着是有些不同,還當是你上了妝或是做了易容。”
紀雲川挑眉,驚訝于李更衣竟然這般快便能看看出不同來,要知道就連紀羽都是第一眼沒發現這些不同之處,不過紀羽也是不同,紀羽是靠着他逃離來知曉他就是紀雲川的,并不靠長相來分辨。
見紀雲川挑眉,李更衣笑了一聲,在牢房內踱步着,嘴裏邊說着:“沒想到我能瞧出來吧?我從小就機靈,不然也不能活下來,不能到宮裏來,也不能叫義父瞧中。你說這宮裏的太監宮女那般多,我要沒點長處,義父他做什麽救我不救別人。”
紀雲川臉上神色淡淡的,沒因為李更衣的話生出幾分波動,只說:“還當你對他感激涕零,覺得是他好心救了你。”
李更衣嗤笑着,罵道:“這宮裏能有什麽好心,這麽些年我見過的好心也就只有任欣怡那個蠢才,明明心裏也是想要往上爬的,卻又總是忍不住好心幫幫別人。”
聽到李更衣說起任太妃,紀雲川睫毛一顫,擡眸看向李更衣,說:“她肩上擔着親族門楣,倒是由不得自己想不想。”
李更衣聽了這話,不知是想起什麽,竟是冷笑一聲,說:“親族門楣,她從小錦衣玉食,到了宮裏又是錦衣玉食的,擔個親族門楣怎麽了?我們削尖了腦袋好不容易才有宮裏的好日子,要親族門楣都還沒有呢!”
紀雲川并不贊同李更衣的話,李更衣是出身凄慘,但用錦衣玉食換任太妃這樣的世家女子被困皇宮一生,那也是不應該的。無論如何,不是自己願意,誰都不能逼他們到樊籠中來。
就像……就像徐玥華一般。
若沒有人逼她來,興許一切都不會如今日這般。
紀雲川閉了閉眼,又睜開眼看着李更衣那狀若癫狂的樣子,也不再打算與她争論這些。
他只是想,皇宮是個樊籠,裏邊的人拼了命只想出去,外邊的人卻削尖了腦袋都要到裏邊來。
從李更衣那兒出來之後,紀雲川沒再如從前那般不理會紀羽。若他方才的猜測是對的,那這件事少不得要紀羽去處理。既然要紀羽去處理這事兒,那他若再不理會紀羽,一些事怕是會很難辦。
只是這般一來,怕是要紀羽誤會自己原諒他了。
紀雲川有些不願意,可他太想知道當初害死他的兇手還有誰了。
且若是這件事能查出來,那劫走紀雲翰的人想來也能知道。
劫走紀雲翰的人,想來與那個當初教紀雲翰做那件事的是同一個人。
這般一想,紀雲川停下腳步,看了紀羽一眼,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紀羽眼睛一亮,滿眼寫着“你是不是要原諒”我了,看得紀雲川直想翻白眼。
不過,紀羽終究是要失望了。
從紀雲川那兒聽到那些話的時候,紀羽眼中神色都黯淡了一些,但想到也許能抓到另一個謀劃害死紀雲川的人,紀羽也算是精神了一些。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人找出來。”紀羽定定地看着紀雲川,做出了這個保證。
“嗯。”紀雲川冷淡地回應着,他并不想給紀羽自己已經原諒對方的錯覺,他不想多出許多麻煩,到時候他要想走,還得應付以為自己已經被原諒的紀羽。
紀羽見紀雲川态度冷淡,心中多少有些難過,但想着能進一步是一步,這樣也是極好,便也不至于太過難過。
将此事交給紀羽之後,紀雲川想了想,又對紀羽說:“我想見見榮國公夫人。”
紀羽沒想到紀雲川下一個想見的人會是榮國公夫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實話實說:“榮國公夫人近日到江南游玩去了,我本想請她進宮來陪你說說話的,但去了一趟沒請着人。”
紀雲川點點頭,倒也沒覺得榮國公夫人出門游玩有什麽不妥,只是心裏頭沒來由的有些發慌。
“霍文遠……你為難他了嗎?”
既然見不到榮國公夫人,那紀雲川便問問另一個人。
原先紀羽便視霍文遠為争奪紀雲川之人,如今紀雲川提起,紀羽仍舊生出許多危機感來。
即便紀羽知道霍文遠已經成親了,聽說解三娘還有了身孕,二人想來也只是伴讀罷了。
可紀羽就算這樣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心中還是有些醋,醋霍文遠似乎對紀雲川來說更加的重要。
“他對我來說比你重要?”紀雲川挑眉,沒想到紀羽竟然會這般想,冷笑一聲,“若你也被人時時刻刻威脅着性命,我也會擔心你。”
聽到這話,紀羽仿佛被掃清了陰霾,上前大着膽子牽起紀雲川的手,剛想說點什麽,便被紀雲川甩開,還挺得他罵道:“松開,少得寸進尺。”
被紀雲川這罵了,紀羽也不氣餒,只問:“若有人威脅我的性命,你也會心疼我嗎?”
紀雲川皺起眉,看了紀羽一眼,說:“為何要心疼你?若你要與霍文遠一般,那也只是擔憂罷了。”
紀羽被說得一時間不敢再說話了,生怕再說了什麽叫紀雲川不高興。可剛剛紀雲川的問題他又不能放着不管,只能硬着頭皮答道:“我沒有為難他,無論是他的性命還是仕途,我都沒有去動過。”
紀雲川不放心,又問道:“你沒有,你手下的人有沒有?朝堂之上那些個大臣最會見風使舵、捧高踩低,你且先瞧瞧是不是真沒有牽連他或是旁的什麽人,再來與我說。”
紀雲川說得有道理,這樣的事紀羽也是知道的,只是現在他并不知道手下的人有沒有,便只能跟紀雲川說自己沒有,沒想還是被紀雲川抓出了不對來。
好在紀羽手下的暗衛調查上十分快,只兩日便将朝野上下的情況打聽清楚來禀報紀羽。
可這個時候卻出了另一件事,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叫他們無心去管這些并不算緊要的事情。
任太妃遇刺,險些喪命。
作者有話要說: 紀羽:他會心疼我
紀雲川:少給自己加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