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雲川

李全昌說徐夫人在他手裏, 可紀雲川卻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也不知道徐夫人如今究竟如何了。

若徐夫人在他們這兒受苦了該怎麽辦,若徐夫人其實并沒有在李全昌手上該怎麽辦。

紀雲川被李全昌帶着談了許多徐玥華的事,回過頭來才想起這茬, 遂一見到李全昌便提出了這個要求。

他要見徐夫人, 否則他根本就不知道徐夫人是不是在李全昌手上,也不知道徐夫人的現狀如何, 甚至不知徐夫人是不是還活着。

紀雲川冷眼盯着李全昌看, 觀察着他臉上神色, 想從中找出什麽破綻來證明徐夫人其實是自己躲起來了。

可惜紀雲川的願望很快破滅, 李全昌并沒有拒絕他的請求, 且馬上蒙住他的眼睛将她帶到了另一間屋內, 等關上門了, 才解開他頭上的黑色布條。

紀雲川睜開眼, 也沒去看身後景色來判斷徐夫人被關在了何處, 只急着去看徐夫人現如今好不好, 看看眼前這個徐夫人是不是真的。

而徐夫人也在聽見動靜的時候回過頭來,見到紀雲川的時候愣了愣, 眼睛瞪得老大了, 怔怔地只看着他。看了不知有多久,便見她慌忙跑了過來, 直抓着他的手臂,抓得手臂處的衣料皺成一團, 嘴裏邊緊張兮兮地說:“你怎的來了?你也是被他們綁來的?”

紀雲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又說:“是我連累您了。”

徐夫人拉着他看了看,确定沒傷着才嘆了口氣, 說:“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與你,與那位娘娘都是一家人。且雲川在我這兒養了那麽多年,早已經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紀雲川隐約感覺到徐夫人是知道什麽的,也許徐夫人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上許多。

也許……也許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一直都只有他和紀羽。

紀雲川忽的後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徐夫人,深深皺緊了眉,張了張嘴,問:“您,您究竟還知道什麽?”

徐夫人伸手去抓他衣袖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番後才下定決定般閉了閉眼,說:“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三皇子,你是那位娘娘的兒子,雲川……也是那位娘娘的兒子,只是雲川比你可憐,他們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個異族術士,竟是能說什麽時候懷上便什麽時候懷上,還能……還能叫雲川成為你的,他們喚作容器,我不喜歡,可你确确實實能在雲川身上醒來。”

紀雲川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是什麽樣的異族術士,竟是能夠做出這樣的事。

而且……而且,不,紀雲川想到一個事。

他猛地上前兩步,伸手想抓住徐夫人的衣袖時頓了一下,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緒,才只是看着對方,問:“那異族術士,那異族術士如今還在嗎?”

徐夫人擡眸去看紀雲川,她知曉的,她知曉紀雲川一直以來都被蒙在鼓裏。她也……她也從未遷怒過紀雲川,可她沒想到紀雲川竟然會問那個異族術士。

她就想,會不會自己一直堅持的想法其實是錯的,紀雲川其實并不值得她當成雲川。

“死了,當年有個很神秘的人,一直隐藏在後邊指點那位娘娘,只是從不露面,我也不知那人是誰。就是那個人下令叫手下殺了那些異族術士,不叫這件事洩露出去。”徐夫人語氣冷淡下來,剛想說些什麽話來訓斥紀雲川一番,便見紀雲川開口了。

“死了好,這事兒可不能叫紀羽知道,到時候天知道要出什麽事。”紀雲川仿佛真的松了口氣一般,對徐夫人說了這話,說得徐夫人愣了一下。

徐夫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問:“你,你問這個,不是自己想要長生嗎?”

紀雲川搖搖頭,說:“我不想要長生,我只是不想讓紀羽用這個法子将我永運留下來。且……且我其實并不想要活過來,若是可以,我還想将魏雲川還給你們。”

徐夫人被紀雲川這般提起傷心事,一時間也忍不住眼淚,但她一直以來都沒有遷怒紀雲川,且也是将他當成自己兒子看的。所以徐夫人抹了抹眼淚,又說:“無論是你還是雲川,都是可憐的孩子。我都是,都是将你們當成自己的孩子的。”

紀雲川聽着徐夫人這般說,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愧疚,他說:“您別這樣,我,我占了他的身體,如今您還不責怪我,這叫我如何……”

徐夫人搖搖頭,按住紀雲川的手,打斷他的話,說:“不,我那時候偷偷聽見了,他們說你們其實是一樣的。我也不曉得其中被他們動了什麽手腳,我只知道你們其實并不是兩個人,且你的身體一直在變差,也是因為你身上……我不知是叫什麽,就是一些能支撐你活下去的東西,被一點點抽去給了雲川。”

這樣說來,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的一步棋。

就連紀雲川的身體很差這樣一件事,都是他們的一步棋。這樣往後就算紀雲川突然死了,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畢竟紀雲川本來就身體差得要命。

“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紀雲川呢喃着這個疑問,還不燈二人說些什麽,便聽見門開了的聲音。

二人猛地轉頭去看門的方向,剛好與李全昌對上眼神。

紀雲川看着李全昌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徐夫人瞧見了李全昌,卻是瞪大了眼,虛指着他想要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想來徐夫人還知道什麽,還是關于李全昌的事情。按理來說徐夫人不可能知道李全昌的什麽事,紀雲川心中思緒轉了一圈,猜想徐夫人會這般反應,會不會是因為李全昌就是方才說的那個神秘人。

但徐夫人并沒有見過那個神秘之人,她只知道背後還有一個人在指點,至于更多的,其實徐夫人并不知曉。

李全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徐夫人,盯得徐夫人不禁有些發慌,而紀雲川也在擔憂之中将徐夫人護在身後。

“那般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們。”李全昌笑着說了這話,又看向紀雲川,“雲川,你見了徐夫人,是不是知道了更多的事情,那是不是也該知道我沒有騙你,那真的是你娘的遺願。”

紀雲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冷冷看着李全昌,問:“你不是說我娘并不知道那麽多嗎?可為什麽我瞧着卻是我娘處處都有參與呢?”

李全昌臉上笑容一僵,随後又是輕笑一聲,說:“多數你娘的參與,其實都是我借着你娘的名義去做。你娘只當我在替她想辦法報複先帝,哪裏知道我做了什麽。”

紀雲川嗤笑一聲,有些不相信李全昌的鬼話,他說:“那你說說看,我娘究竟參與了哪一些事?”

李全昌不知道紀雲川為何要追根究底這個問題,他并不覺得這個事情很重要。但紀雲川既然都這麽問了,他也不覺得此時此刻面對已經知道許多事的紀雲川來回答這個問題有什麽不妥,自然不會回避這個問題。

“徐玥華,她跟別人生了兩個孩子,還從我這兒拿了香料放到皇後那兒,想給她妹妹報仇。不過她并不知道那香料能致人瘋魔至此,我當時騙她說那香料只是叫人睡不好覺罷了。”李全昌說着說着自己笑了起來,眼神之中還有些懷念從前的味道。

這讓紀雲川更加懷疑李全昌的身份,他總覺得李全昌所謂的孤兒出身,後被老太監買進宮內的身份實在有些難以讓人相信。而且李全昌從前那個背景實在是太幹淨了,幹淨到有些可疑。

皇宮之中的太監那麽多,當然不是沒有家世背景幹淨的,甚至家世背景幹淨的太監要更多一些,但這些家世背景十分幹淨且與旁的誰沒有任何牽扯的太監,這麽多年只出了李全昌一個。

能爬到李全昌這個位置的太監,可以說是萬裏挑一,能到下一任皇帝還掌控着東廠,在大慶這麽多年的歷史上更是少上加少。

記得從前紀羽随口向紀雲川提過,提過李全昌這個人不好動,東廠也處處壓了錦衣衛一頭,紀羽雖說手上有大權,但也不好直接将李全昌換下來。制衡是一門學問,若是換下李全昌會扯出許多問題,那換成紀雲川來當皇帝,想來他也是不會輕易換掉的。

可這樣更讓人懷疑李全昌這個人了,且最讓紀雲川不解的,是李全昌為什麽要費心費力去幫徐玥華實現願望,為什麽要費心費力去扶持徐玥華的兒子。

李全昌他與徐玥華究竟是什麽關系?

紀雲川睫毛一顫,擡眸去看李全昌,又是問了一遍:“你就是那個本該死去的人,對不對?”

李全昌笑容一僵,也不說話,只看着紀雲川笑了笑,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一旁的徐夫人緊張地抓緊了紀雲川的衣袖,拽了一拽,不知為何竟是叫紀雲川不要提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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