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逃離(一)

能夠升官加爵, 對任何一位大臣來說都是一件很好的事。

可霍文遠卻并不這樣想,比起留在盛京入閣,他更想要到沙場上去征戰,或是留守在邊關, 而不是留在盛京做那體面的閣臣。

而且, 比起留在盛京,他更想出去尋找紀雲川。

當初因懼怕紀羽而遠離紀雲川這件事, 在那之後竟是成了他的心魔。他知曉發小是将自己看做至交才會在那個時候與自己表露些許真心, 可他卻在對方最難的時候躲開了。

人之常情, 可霍文遠仍是難以釋懷。

即便紀雲川理解他, 理解當初是紀羽占有欲作祟, 叫他們發小之間生了隔閡, 可霍文遠還是……還是十分的愧疚。

所以他想彌補什麽, 想借此機會去尋紀雲川, 将被李全昌綁走的紀雲川救出來。

霍文遠也知道這樣一件事其實并不能抵消先前他自己做的事情, 也明白做錯了一件事, 不會因為你做了一百件好事而消失。錯事只會如烙印一般停留在原地,午夜夢回之時總提醒着你做過這樣一件事。

他也不求做什麽事能讓自己釋懷, 他只不過……只不過是想叫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這般想着, 霍文遠也向紀羽提了叫自己去尋人的事情。

紀羽如霍文遠所想,自然是直截了當地駁了他。

“你去做什麽?你這榆木腦袋能是李全昌的對手?”紀羽瞥了霍文遠一眼, 半點松口的意思都沒有。

“臣不是李全昌的對手,難道會是首輔的對手嗎?”霍文遠也不甘示弱, 張口便是這樣一句話。

紀羽被霍文遠這樣一說,斜睨了他一眼,只道:“可不是叫你與他鬥個高下,朕是叫你留下來看家。”

霍文遠一愣, 沒想到紀羽會用這樣的說法,一時間神色多了幾分怪異,也因此失了最好的反擊時機。

而紀羽趁着對方發愣的時候,擺了擺手将此事定了下來,便叫他回去了。

紀羽都已經趕人了,霍文遠也不是在紀羽跟前有着十二分特殊的紀雲川,自然不能忤逆聖意,只能閉了嘴轉身離開。

這日之後,霍文遠加兵部尚書銜入閣的消息傳了出來。大臣們皆嘩然,多數人都不同意,覺得叫霍家這般掌權并不是好事。可紀羽一向表現得如一位暴君,這般勸阻自然是半點用都沒有。

而在霍文遠入閣當日,紀羽又宣布了自己打算出門一趟的事情,直接将大臣們的注意力都拽到了這件事上,遂也沒有人再掰扯霍文遠入閣一事。

救出紀雲川的事情迫在眉睫,紀羽也沒有時間在皇宮裏聽大臣們掰扯,只直接散了朝便叫身為首輔的徐閣老到福康宮去。

福康宮自先帝駕崩之後,便又恢複原本的帝王批閱奏折與休息之用,從前紀羽與紀雲川一塊兒住在福寧宮,自然不可能如先帝那般住冬奧福康宮去。

于是,福康宮便成了皇宮中的禦書房。

徐首輔單名文,三元及第,卻因上邊壓着上一位首輔,待到紀羽登基之後才得以坐上這首輔之位。

徐文年紀不算大,比紀羽也大不了很多,如今也才而立,算是大慶朝這些個官員中拔尖的一個。此人城府極深,心思那是十二分的深沉,叫人捉摸不透。

但此人并不得先帝所喜,紀羽覺着先帝不喜的他便要費力氣去拉攏,這才有了之後徐文坐上首輔之位的事情。

不過,因徐文此人太過捉摸不透,雖說用人不疑,但紀羽還是頗有防範,遂此次才想出個叫霍文遠也留下來的法子。且霍文遠仕途順暢,想來紀雲川也會為這位發小高興。見自己不在,這些個熟悉之人也能過得好,想紀雲川多多少少心中都會對他有所改觀。

“皇上此舉到底是考慮欠妥,但皇上心中急切之下這般決定,倒也是人之常情。”徐文站在紀羽身前三步遠的地方,桃花眼一擡,淡淡說了這話。

徐文此時并未顯老态,便是而立也并未見多少歲月痕跡,只能叫人在那眉目之間瞧出多年官場沉浮的沉澱之美。不過紀羽對徐文如何并不感興趣,除卻紀雲川,旁的人如何對紀羽來說都是無所謂的。紀羽身為帝王,只關心這些大臣是否可用,至于将容貌列為選官的其中一把尺,紀羽是很不贊同的。

不過,徐文會說這樣的話,倒是有些出乎紀羽的意料。

原本以為,徐文要麽是如那些個大臣那般勸阻他,要麽便是說些恭維的話。畢竟紀羽眼中這樣的權臣約莫都是這般随着帝王心意搖擺不定,卻不想徐文并非這樣的人。

紀羽垂眸想了想,對徐文說:“朕不得不去,又想叫他安心,所以才叫那霍小将軍到內閣來。且尚且不知朝中有多少人是向着逆賊的,多一個人到內閣來幫襯你,朕到外邊去也稍稍安心一些。”

徐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紀羽,垂眸掩去眼中神色,複又擡眼,又仿佛什麽情緒都沒有,一雙眼好似平靜無波的湖面。至于紀羽說的這些話,既已成定局,他也不會再去多費口舌,只點頭說了兩句場面話應下此事。

紀羽在這日處理好一切之後,隔日便輕裝踏上救回紀雲川的道路。

其實紀羽也知道,救回紀雲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李全昌這人狐貍似的,怎麽會叫他輕易找到,又如何會叫紀雲川有機會逃出來。可紀雲川在李全昌手上,紀羽不可能不去。

而留在盛京的徐文此時此刻坐在家中,瞥了一眼來人,眉目間帶了幾分輕蔑,薄唇一碰,說:“我要聽的是紀雲川的意思,可不是李全昌的。”

來人被徐文那氣勢壓得渾身就是一顫,定了定神才說:“我們主子的意思,就是三皇子的意思。”

徐文嗤笑一聲,端起茶來吹了吹,罵道:“三皇子?他自個都不願意,你們總這般喚他,是打算惡心誰?”

來人被說得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能硬着頭皮将剛來那會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可徐文根本不吃這套,他喝了口熱茶,慢悠悠将茶放了回去,甚至都不正眼瞧李全昌派來的人一眼,便說:“如今紀羽在他跟前跟孫子似的,至于那些叫他不高興的事,紀羽想來也是不敢做了。這般倒是合了他的心意,即是合了他的心意,我又為何要與你們為伍,來做這些掉腦袋的事?”

來人咬了咬牙,想着李全昌下的死命令,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才說:“紀雲川在我們手上,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他嗎?”

聞言,徐文擡眸看向這人的眼神帶上幾分厲色,驚得那人又是一顫,廢了好些力氣才定下神來。可他剛定了定神,卻聽見徐文又是嗤笑一聲,說:“我瞧着你是不想全須全尾地回去了。”

來人聽了這話更是慌了,也不管李全昌給的任務了,轉身就要離開。

可徐文根本就不是什麽只會讀書的呆子,他的功夫也是極好的,便是參加武舉也能拔得頭籌。何況徐文家中也是養了些功夫極好的護院,如何能叫這人逃走。

所以李全昌派來的這人連這個院子都沒能出去,便被徐文給拿了下來。

大約是因方才這人說的話,徐文叫人帶走他的時候眉目間帶着淩厲之色,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如刀割一般。

這人更是心驚,還未求饒,便被徐文的人押了下去。

隔日一大早,李全昌其中一個據點的不遠處出現一具死狀慘烈扭曲的屍體。

經由李全昌手下之人過去辨認,竟發現那就是他們的人。

這夜天色并不算好,烏雲蔽月,叫人看不大清?周景象。

可此時此刻的山林當中卻?處都是舉着火把之人,個個臉色焦急,像是丢了什麽東西。

這些人都是李全昌的人,人數衆多,不知究竟出動了多少人。就連李全昌都在外邊尋找,臉沉得很,叫手下人看了便緊張不已,生怕受主子遷怒。

“他是怎麽逃出去的?”李全昌往前走着,眉頭皺得死緊,心緒也如亂麻一般,叫他恍惚回想起當初來。

“屬下不知,咱們的人還在查,想來很快便會有結果。”身旁跟着的也是個太監,是李全昌在東廠培養的心腹,這一回剛好辦完事回到他身邊,又遇上紀雲川逃走一事,便暫時不走了。

“叫他們查到了直接處理掉,不必來報了。”李全昌點點頭,挑了個方向找過去,又給身後幾人指了另一個方向,“去,你們去那邊找,記着莫要傷着他。”

太監睫毛微垂,聽着這話忽的說:“督主是想起徐娘子了嗎?”

徐娘子,是李全昌心腹在他面前提起徐玥華時用的名字。

李全昌不喜将徐玥華當做宮妃,可徐玥華已入後宮自不能以未出閣的稱呼來,最終便定了個尋常婦人的“娘子”來稱呼徐玥華。

“他們太像了,我每每瞧見他,便想起年少時候與她的初見。”李全昌停住腳步,擡頭看向那被烏雲遮蔽的月,不知想起什麽,只閉了閉眼。

太監也不多話,只在一旁聽着,又跟上李全昌繼續往前的腳步,心裏盤算着接下來該去哪裏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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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寵妃她不幹了》文案:

外頭總說皇上喜歡小意溫柔的知心小女人,喜歡軟玉生香嬌軟不能自理,所以整個後宮乃至數次選秀皆是這般女子。

蘭姝學着當這般女子,從十六歲學到了二十六歲。

從小小秀女到寵冠六宮的昭妃,以為把握住了皇上的心,自此可以帶着兒子安然度過一生。

沒想一朝遭人陷害,從前溫柔說着情話的枕邊人半分信任都不肯給她。

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後,等待她的是不知何時才是個頭的軟禁。

從前旁人踏破門檻只為讨好她的宮殿成了冷宮,心灰意冷之際她回到了二十二歲那年。

皇帝對她還新鮮,她仍舊是榮寵萬千的昭妃娘娘,可她半點沒打算重蹈覆轍。

小意溫柔的知心小女人誰愛當誰當去。

狗皇帝誰愛伺候誰伺候去。

蘭姝她不幹了。

***

裴景行少年登基,步步艱難,是蘭姝的父兄輔佐一旁替他斬去攔路荊棘。

他也将蘭姝一路捧到了妃位,即便對方聽信外邊謠言,一直學着當他最不喜歡的那般女子。

原以為自己與蘭姝就這般逢場作戲裝作恩愛一輩子,沒想她突然不幹了。

從前三天兩頭往他那兒跑,如今他上門都敢不見。

從前秋獵跟在他身邊溫柔伺候,如今只管騎馬打獵看都不看他一眼。

從前日日帶着大皇子往他跟前湊,如今給他看一眼兒子都不情不願。

裴景行後悔了。

他開始頻繁往後宮跑,請不來蘭姝便自己上門,吃了閉門羹便多去幾回。

後來裴景行一腳卡住即将關上的門,看着一雙鳳眸直冒火的蘭姝讨好地笑。

“小蘭姝,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朕也可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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