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十三回

第一出戲唱完後,戲樓的人走了大半。

柳青伸伸懶腰站起來,以為總算可以離開了。沒想到同桌的兩個人,一個剝花生,一個邊看着另一個剝,邊時不常的拿起喂給對方一個。

看的他好不眼瞎。

柳青:“……”

我風流倜傥、桀骜不羁的五兄,怎麽好像被人下了蠱?

他無意識的又一撇二人的兵刃,恰好看到了那一對粗制濫造的劍穗。

柳青:“???”

他當年游歷在外,曾得到過一塊上好的玉料,花了不少銀子又托了不少人才總算求得大師給雕了個墜子,本來喜滋滋的拿去給白玉堂獻寶,誰知道白玉堂卻以自己不喜歡在刀上挂東西為由,婉拒了他的好意。

柳青信以為真,倒也沒說什麽,想着彼此兄弟一場,既然不喜歡,便也不強求。

這次闊別多年再相見,他其實早看到了白玉堂刀上挂了東西,但礙于面子,沒好意思多問。

要不是今日他多看了一眼,竟還沒發現展昭的劍上居然還有一個。

而且這做工,這款式,這用料……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五兄不喜歡自己送的東西,那倒也沒什麽。可憑什麽要收他的東西?

關鍵這東西做的又醜又爛,看着就不值幾個錢……

柳青感到一陣窒息,忍不住盯着兩人的劍穗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不得了!驚的他差點将身後的凳子給打翻。

他這邊的動靜,引起了那邊兩人的注意。兩人紛紛向他投射過來疑問的目光。

展昭:“還想吃花生嗎?”

柳青:“……不、不了。”

他心事重重的坐了回去,屁股長釘子的毛病像是一下子治好了。只是之後的幾場戲,臺上上來什麽人,又都唱過什麽,他是一句都沒再聽進去。

晚場的戲全部結束,所有的賓客依次離場。

戲樓老板向後臺的衆人打了招呼,先一步自小門離開。

才出了門,忽然發現面前等着三個人。

這三人手上全都拿着兵刃,其中兩個器宇軒昂,風度翩翩,另外那一個體型略壯,面相有一點兇。

倘若今日等在這裏的只有最後這個人,老板大約還會以為自己遇上打劫的,但有了前邊兒兩位作陪,老板的心卻莫名的踏實了許多。

“三位……大俠,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展昭微微一笑:“蔡老板不必緊張,我們前來只是向你打聽個人。”

城南住宅區,一座老式建築內。

蔡紹吹亮火折子,将屋中的燈一一點亮。

“我這裏環境不好,三位公子莫怪。”蔡紹局促的搓搓手,對三人道,“哦,三位快請坐。”

“打擾了。”三人拱了拱手,依次找地方落了座。

蔡紹翻開茶盤裏的杯子,提起水壺晃了晃,而後也不管裏面的水是什麽時候的,客客氣氣的倒了三杯,又客客氣氣的推到各人跟前。

“恕我直言,你們怎麽會突然想問宋馨的事?”他目光在三人臉上挨個掃過,困惑問道,“你們和宋馨……或者和宋家有什麽關系嗎?”

展昭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拿了腰牌出來:“不瞞蔡老板,在下奉我家大人的命令,正在暗查當年的一起舊案。”

蔡紹瞥見腰牌上的字,臉上肌肉緊了緊,原本就不放松的身體頓時繃的更直了。

展昭:“蔡老板不必慌張,我們不會為難你,此番會來找到你,完全是因為那一出戲。”

他們之所以到了這裏不急着去問線索,而是紮進戲樓聽戲,是因為展昭聽聞這座戲樓每過幾天都會加演一出“忠女傳”。所謂忠女,大多應是描繪那些忠貞忠義的女性故事,然而這座戲樓的“忠女傳”卻總會有那麽一些地方,叫人看着不太舒服。

好像在這些忠貞忠義的背後,還藏着一些別的故事。

展昭他們進城時,恰好聽聞今日戲樓會有這一出戲,因而與白玉堂交換了個眼神,決定親自到戲樓看一看。

兩人帶着柳青,隐去自身氣場,努力混進賓客中,将自己裝成一個真的只為聽戲消遣的公子哥,明面上聽聽戲,吃吃花生,拌幾句嘴,實則一直支棱着耳朵去聽周圍人的議論閑扯。想要通過這些人探聽到一些平日裏問不出來的線索。

但是很可惜,因為宋馨的這起案子實在相隔太久,兩人聽了整整一個晚上,也沒能篩選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無奈之下,只好出來堵住蔡紹這戲樓老板,再由展昭亮明身份,直白找他去問。

提起宋馨,蔡紹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瞞大人您說,我戲樓的那一出戲,是有人寫了交給我,又強迫我去演的。”

展昭:“具體怎麽回事,你可以詳細說說。”

蔡紹又嘆口氣:“大人,不是草民不說,這實在是……”

“馬綏死了。”展昭道,“在岐州,就最近,死時被人掐斷了脖子,僞裝成上吊。”

蔡紹臉色鐵青。

展昭微微傾了傾身,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你還想要替他隐瞞嗎,蔡老板?”

蔡紹喉結微動,被他看的大氣都不敢喘。

展昭:“還是你以為他真的能夠保你一輩子?讓你從此衣食無憂,未來頤養天年?”

他指尖在桌面上無意識的敲了敲:“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展昭輕笑:“就賭你的這條命,能被你護着的那個人,留到什麽時候。”

從蔡紹家裏出來之後,柳青的腦子還有點懵。

“你剛剛是什麽意思?”他問展昭,“那顆菜和衙門裏的狗官又有什麽關系?”

展昭笑了笑,給他解釋:“蔡紹和馮錦年當年是同窗,兩人因為都喜歡戲,大概關系還不錯。”

柳青道:“等會兒……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戲樓。”白玉堂道,“聽戲的時候,旁邊的人說的。”

柳青方才在戲樓,光琢磨那對劍穗的事情了,完全沒注意旁邊坐的是人是鬼。

他問:“那說他護着衙門裏那位,又是什麽意思?”

“你剛看到蔡紹住的什麽地方了。”展昭道,“住在那種地方的人,會能開一家那麽大的戲樓嗎?或者反過來說,能開得起那麽大一家戲樓的人,如何會住在那麽老舊的宅子裏?”

柳青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白玉堂:“……為何?”

“因為戲樓原本就不是他開的。”白玉堂替展昭回答,“蔡紹雖是老板,卻不過只是挂個名,因為真正的東家不方便出面。”

柳青撓撓頭,沒懂:“不是……為什麽啊?你們從哪兒看出來的?”

展昭和白玉堂互相看了一眼,笑道:“首先,是那一出莫名其妙的‘忠女傳’。剛剛在聽戲時候,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整晚的戲,只有第二場人最少——顯然,這出戲明顯是不賺錢的。身為一個商人,倘若明知道自己賣的一樣商品不受大衆喜歡,那他還會不會虧錢去賣?”

柳青下意識道:“自然不會。”

“但是蔡紹賣了。”展昭道,“不僅賣,而且頻繁出售,甚至不惜虧錢,請的都是本地的名角,更不顧會損失客流,而把這樣一出沒人喜歡的戲碼放到第二出上演……倘若你是這家戲樓的老板,你會這麽作踐自己家的生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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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明天應該有個高甜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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