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叫哥
言儒第一次覺得晚自習那麽漫長…
言儒第一次覺得晚自習那麽漫長…
從八點結束考試，他面前自始至終只有一張 A4 紙，此刻上面不知塗塗畫畫了些什麽，只是在右下角很小一塊地方，能看到三個很小的字 “簡安億”
教室裏不算安靜，考試剛結束，各任課老師就拿來了答案，在大屏幕上投放，哀嚎尖叫聲此起彼伏，言儒單手拖住臉，人坐在教室裏，思緒卻到處飄。
他在想今晚要怎麽跟于瑞說，想了好幾種挑開話題的方式，言儒都覺得有些不妥，想着想着，辦法沒想到，言儒又想到了簡安億。
言儒低頭，右手從兜裏掏出手機，手指輕輕劃過屏幕，屏幕瞬間亮了起來…
緊接着，屏幕顯示有新的微信消息，一條又一條，屏幕閃了好久，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且發信人全都來自同一人 “媽咪”
【言儒看得到嗎？】
言儒一愣，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點進了微信聊天頁面。
連續好幾十條消息，全部來自一個人——簡安億
【我手機忘帶了，言儒你先幫我收一下吧。】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發現，我一直發消息讓屏幕亮，你應該會看到吧。】
【不過，要是讓老師發現就完了，沒事，反正也是在我的位置上，也處罰不到你。】
【言儒能看到嗎？我可能得一周後才能回去，我突然發現，咱倆沒互相交換微信，這樣手機忘了帶也好，這樣可以通過我的手機聯系…】
……
【一定得等我回去！不要自己去找于瑞，你這個善良的小傻子，沒我在旁邊，肯定會被人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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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最後一句話，言儒低笑一聲，眼眶控制不住漸漸濕潤。
想自己這十八年，除了初二那一年，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迫使自己休學一年之外，其他的時間裏倒是安安穩穩。
沒什麽值得說出口的經歷，但也沒什麽波瀾起伏…
不谙世事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這十八年，最适合不過。
只不過自愈傷口的日子過了十八年，突然有人噓寒問暖，反而矯情了起來。
言儒笑笑，手指輕輕拭去眼淚，給簡安億回過去了消息：【不用擔心我！我都十八歲了！】
從簡安億微信表情庫裏找出一張 “power” 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簡安億：【哦？我也十八，那麽巧？你幾月？】
言儒：【農歷二月二十八。】
對方回了個奸笑的表情包：【想不到吧，我二月八號，來，叫聲哥哥聽！】
言儒一驚：【你怎麽比我比我還大？】
簡安憶：【還？】
簡安憶：【比你大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當然奇怪，畢竟自從重新踏入校園，言儒始終在年齡上占據着班級裏的老大哥。
言儒沒回答簡安憶的問題，他也不知怎麽了，只是反應過來時，已經發出去了一句話：【其實我是初二那一年休學過…】
幾乎是與此同時，簡安憶也發來一條的類似的消息：【可能是因為我初二那年休學一年的緣故吧…】
……
第一節 晚自習結束，班裏卻沒幾個人離座，言儒本想第二節晚自習後找于瑞談一談，但一想每次晚自習一下課，于瑞跑得比誰都快，自己離教室門口又遠，到時候肯定追不上。
再三思索之下，言儒鼓起勇氣，兜裏揣着簡安億的手機，緩緩地一步又一步走向于瑞的位置。
于瑞正在跟後桌的同學讨論問題，他身後的同學看到了言儒，輕輕敲了敲桌子，打斷了于瑞，示意他往後看。
于瑞詫異轉身，看到言儒時，眼神裏的嫌棄意味掩飾不住，“學霸這是找我有事？這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啊？”
言儒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穩下來，小聲說道，“于瑞，你出來，我有事問你。”
“有什麽在這說吧。” 于瑞靠在後面的桌子上，翹起二郎腿，将不耐煩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你還是出來一下吧。” 言儒再次重審道。
“行吧，行吧，去哪？”
言儒沒說話，而是率先一步走出了宿舍，兩人走到了旁邊的空教室。
于瑞 “啪” 的一聲按下燈的開關，更加不耐煩道，“有什麽話快說。”
言儒身後已經被汗水打濕，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揣在兜裏的雙手緊緊攥起了拳頭，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于瑞，我問你是不是你把小抄塞我口袋裏的。”
“什麽玩意？” 于瑞一度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我把小抄塞你口袋裏？你他媽得被害妄想症了吧，咋滴，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丢臉了？不願意承認？你給我聽好了！你就是作弊了！你作弊了！你的成績都是假的！還有…” 于瑞說着向前逼近一步，繼續惡狠狠道，“你知道為什麽沒人喜歡你嗎？就是你這幅虛僞的樣子，表面清高的不行，誰都不理，其實骨子裏已經爛透了，你知道別人怎麽說你嗎？那些話我都不好意思轉述，言儒啊言儒，有句話說得好，沒有公主的命，就別得公主的病。”
“你胡說！”這是言儒第一次正面接觸 “別人” 眼中的自己，于瑞那翻話太過殘忍，以至于言儒逐漸失了一開始的理智，“明明就是你！今天早上八點前後五分鐘之內，你看到了桌子上我寫給簡安億的知識點總結，你把它塞到了我口袋裏，是你陷害我，就是因為上次你想看我英語我拒絕了你！你在報複我！”
“你他媽給老子閉嘴！” 于瑞直接拽起了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是誰把小抄塞你口袋裏？”
“是你！” 言儒用力掙開他，他全然忘記了旁邊的教室還有自己的同學，開始大呼大喊，“你還是不想承認是吧！” 言儒從兜裏拿出手機，調到視頻那一幕，橫在于瑞面前，“八點三分的時候，我和簡安億在外面，那時你剛好路過簡安億的位置，看到了他桌子上我給他寫的知識點總結，然後你把他放在了我當時放在凳子上的外套裏，所以你才那麽有把握，在考場上戳破我，因為那是你放進去的！你比誰都清楚那是什麽！”
于瑞看到視頻裏那一幕，不悅地皺起雙眉，右腳踹了一下身後的門，發出劇烈的聲響，“我是看到了你的小抄又怎麽樣…”
“果然是你！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你他媽發什麽瘋！老子只是看到了！我都知道你打小抄了！當然知道你口袋裏是什麽，言儒你他媽自己作弊在這亂咬誰呢！”
“怎麽回事！” 年級主任一臉怒氣地趕了過來，這倆吵架的聲音他在二樓都能聽到，匆匆趕上來結果看到吵架的兩人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将兩個人叫到了教導處。
“手機誰的？” 一進門，年級主任便問道。
于瑞指了指旁邊的言儒，“他的。”
言儒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見 “啪” 的一聲，手機被摔到了地板上，屏幕頓時布滿了裂紋，主任怕沒摔透徹，撿起來又使勁摔了兩次。直到手機徹底被摔成兩半才罷休，“學校裏不許帶手機，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吧！言儒！”
言儒此刻的目光全都在地板上完全報廢了的手機上，他目光呆滞，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眼前的事實告訴他，他好像又再一次連累了簡安億。
“言儒！” 主任的聲音又大了一些，估計隔老遠都能聽到，“我叫你是沒聽到是吧！”
“老師！” 言儒語氣平淡地應道，眼睛依舊沒有從地面上摔成兩半的手機上移開。
“學生私自帶手機什麽後果？”
言儒抿了抿雙唇，沒有說話。
“說！”
“回家反省一周！”
“知道就好，原來你還知道，你是走讀還是住校生？”
“走讀。” 言儒如實答道。
“剛好，今晚回去後下周這個時候再返校，到時候再給我一份檢查！”
“但是老師我有話要說！” 言儒把剛才說給于瑞的話又冷靜有條理的說了一遍，最後他着重強調道，“老師是我做的我認，但不是我做的，我絕對不認！”
主任微微皺了皺眉，看向于瑞。
“不是的老師。” 于瑞立即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辯解道，“今天早上我去教室後面扔垃圾的時候是看到了言儒同學放在桌子上的小抄，不過我都知道他打小抄了？我還會多此一舉？再說他小抄都打了！這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連知情不報都算不上，畢竟我可是揭發人。”
“你胡說！” 言儒震驚地看向于瑞。
這個人臉皮厚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是怎麽做不到臉不紅，心不跳将那番話說出口。
是真的一點良心都沒了嗎？
主任輕微皺了皺眉，看向言儒，“言儒同學，有證據嗎？于瑞同學親手将小抄塞到你口袋裏的證據？”
言儒頓時語塞，他搖搖頭，怎麽可能有證據，他的位置剛好是監控死角。
看不到的…
“那就是口說無憑？”
“可是老師…”
“行了，不用再說了。” 主任揉了揉額頭，“于瑞同學說得沒錯，那張紙條不是你寫的？”
“可那是我寫給簡安億的知識總結…”
“那墊板呢？還有不少知識點剛好對應，言儒同學，錯了沒什麽，錯了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那就真不該了。” 主任口苦婆心道，“你們先回去吧，你回家反省一周，這個一周是因為你私自帶手機，別的我先不說了，行了回去吧。”
……
言儒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兩人走出教導處時。于瑞突然貼着自己耳邊，滿是嘲諷意味說道，“言儒，認命吧。”
言儒緊緊攥緊了拳頭，他強忍着淚水。在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鈴聲響起前十分鐘離開了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