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會有人愛他
只可惜言儒根本不知道去哪找簡安億。
只可惜言儒根本不知道去哪找簡安億。
這個地方他從來沒有來過，熟悉的區域也就樓下那一塊，言儒更不知道簡安億姥姥的墓地在哪，根本不知道去何處尋人。
“怎麽辦。” 言儒心急如焚，簡安億今天早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得，他那本筆記本上也只寫了日期，并沒有寫具體時間。
就是說，言儒現在根本無法得知簡安億的具體情況。
言儒現在正如熱鍋上的螞蟻，着急的心髒就要蹦出來，但目前這種情況也只能束手無策。
原來，對方在很早的時候就安排好了這一切，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報仇，什麽時候離開這個世界。
想想也能理解，這個從未善待過他的人間，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吧，才會在做完這些事後，一刻也不願意逗留，如果換做自己，或許就是這一刻，才能算上自己在這人間最幸福的一瞬間。
今天天氣出氣的熱，明明十一月份的天氣，接近正午太陽卻閃得人睜不開眼，言儒癱坐在地上，淚水順着臉頰掉落在地面上。
“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 言儒不停地問自己，原以為自己勇敢了，會改變一些什麽，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
“言儒，先別着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羅珂追了上來，開口安慰道，“簡安億沒告訴你去哪裏嗎？”
言儒搖搖頭，他怎麽可能告訴自己，他是想悄悄離開這個世界吧，如果不是這本塵封已久的筆記本被翻了出來。
“梁醫生！” 言儒眼前一亮，想起昨天簡安億和那個梁醫生的談話，言儒的身體就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朝診所跑去。
“羅珂，照顧好安羽。”
說完，言儒便消失在拐角處。
小診所今天有些人，可能是天氣冷熱交替太過頻繁，這幾天感冒的人數有所增加，言儒闖進去，弄出的動靜不小，裏面的人都轉過頭來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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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儒找了好久，才找到在藥房的梁醫生。
“梁醫生！” 言儒跑過去，二話不說拽住對方的胳膊，“你知道簡安億在哪嗎？”
梁醫生顯然有些措手不及額，他扶了扶眼鏡，“我不知道他在哪，昨天之後就沒聯系過了。”
“不行。” 言儒嘀咕道。
“什麽不行？” 梁醫生一臉疑惑地問道，“不是你們倆搞什麽？”
“你知道簡安億外婆的墓地在哪嗎？” 言儒又問。
“知道是知道，你問這個幹嘛？”
“你告訴我吧梁醫生，求你了！” 言儒哭了出來，畢竟人命關天啊。
言儒從小診所出來，攔了輛車去了梁醫生說得地址，離這不算遠，不用十分鐘，但是即使是如此，言儒都恨不得飛過去。他暫且從梁醫生那裏拿了五十塊錢現金，到目的地時，他直接将現金扔給司機，連剩餘的零錢都來不及拿，就跑了進去。
“東南方位，東南方位。” 言儒不停重複着梁醫生告訴自己的方位，可惜他方向感太差，在這種荒蕪的地方，更是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到處找。
終于，他在一個較遠的角落，看到了人影，只不過為什麽是兩個人。
“不管了。” 言儒跑過去。
的确是簡安億，和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在看到簡安億那一刻，言儒的眼淚直接湧了出來，像是開了閘門的洪水一樣，停都停不下來。
還好，還好他趕上了。
言儒都不敢想象，如果他趕來，看到的是簡安億已經涼透的屍體，自己會怎麽樣。
也許自己也不能活着從這塊墓地走出去。
“你怎麽來了？” 簡安億上前一步問。
言儒沒說話，盯着簡安億看了好久，突然，他上前伸手抱住了對方，放聲哭了出來。
“小诩，這是你朋友？” 站在簡安億對面的中年男人問。
簡安億并沒有推開言儒，任由對方抱着自己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我叫簡安億。”
男人表情微微一愣，“是随你媽媽姓了嗎？”
簡安億沒有在說話，而是看着撲在自己身上哭得不行的言儒，“哭什麽。” 他問。
言儒松開簡安億，他情緒沒能完全平複下來，說話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你不能這樣，簡安億，你不能這樣。”
“我不能怎樣？” 簡安億微微皺眉問。
“你必須給我好好活着！聽清楚了嗎？簡安億，我要你好好活着。” 言儒哭着吼了出來，說完，言儒緩緩蹲到了地上，抱着膝蓋放聲痛苦起來，連同最近壓抑了太久的委屈，一同發洩了出來。
“小诩，你這位朋友的話什麽意思，你身體病了嗎？對不起，當時你媽媽疲勞駕駛出了車禍，我在副駕駛，僥幸躲過了一劫，但也躺了一年，等我出院，就聯系不到你了，你現在身體…”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簡安億打斷，“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對不起…”
“不是，你說我媽媽疲勞駕駛？” 簡安億眼睛眨都不眨，盯着面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
說到這個，男人緩緩嘆出一口氣，“你不知道，你媽媽一個女人有多麽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我看着是真的心疼，也不瞞你說，當時我正在追你的媽媽，但是你媽媽考慮到你的感受，就一直在猶豫，你媽媽老是對我說，你是他活下去的最大的動力，所以哪怕是為了你，她也得堅持下去。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媽媽熬了一整夜，第二天又被派去去現場考察，我是不讓她去的，她不聽，我看她走路搖搖晃晃的，不放心，就跟了去，但當時我剛從酒席上回來，不能開車，想着坐副駕駛上。”
男人越說表情越痛苦，滿是皺紋的眼角溢出了幾滴眼淚，“害。” 他緩緩嘆了一口氣，“上天不眷顧她吧，她太累了，誤把油門當成了剎車，結果與一輛大車撞上了。”
男人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表情很是痛苦，“我當時便暈了過去，醒來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當時同事告訴我，你媽媽沒搶救過來，死在了搶救室，她當時全身都是血，但只有一處是幹淨的。” 男人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簡安億，“就是這張照片，你媽媽剛當天剛洗出來的，說是馬上到你生日了，說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總是不主動問她要東西，說她是一個不稱職的媽媽，說想多努力一會兒，給你準備一個驚喜的生日禮物，只是… 我想照顧你來着，但是等我出院，就聽說你已經被你爸爸接走了。”
簡安億接過那張照片，那是他和母親最後一次合影，那雙深褐色的眼睛裏迄今為止第一次流出眼淚，簡安億上下唇都在發抖，他看着對面的人，“我媽媽出事前沒接到醫院的電話？”
男人表情有些疑惑，“沒有啊，怎麽會接到醫院的電話？”
簡安億聞言直接往後退了兩步，身體一踉跄，坐到了地上，“這是真的嗎？” 他一遍又一遍問着。
“這是真的。” 一會兒，他又自言自語說道，沒人會拿這件事騙他，以及他手上這張照片，是拿他母親的手機拍得，除了他母親身邊的人，根本不會有人拿到。
簡安億只感覺自己大腦裏正在進行從未有過的一場混戰，“原來是我。” 他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笑聲像是瘋了一樣，“是我害了我的媽媽，我的姥姥，是我，都是我。” 他說着，突然從懷裏掏出那把早就準備好的刀。
“小诩你幹什麽！” 男人大聲喊着。
言儒見狀則直接沖了上去，毫無猶豫用手握住了那把刀，刀尖及其鋒利，鮮血順着言儒的手心躺了下來。
言儒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從簡安億手裏奪過那把刀，扔了出去，緊接着，他做了一件令他都為之震驚的事。
他一巴掌打在了簡安億臉上，打完後，言儒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 他半蹲下來，抱住簡安億，“對不起我… 簡安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簡安億！” 梁醫生帶着羅珂趕了過來，看到現場的狀況，差點沒暈過去，出聲呵斥道，“這又是鬧什麽！”
“言儒你的手！” 羅珂急忙上前，握起言儒的手，看到滿手的鮮血後，她突然轉身，二話不說攥起拳頭。
在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羅珂你…” 言儒剛往前邁了一步，拽住羅珂的胳膊，這才防止羅珂的拳頭落到簡安億身上。
“簡安億我知道你很可憐，我很心疼你，我也明白你為什麽會恨言儒，但是即使如果沒有言儒，你就能安然無恙躲開那些事嗎？我想你也知道，根本不能，在這件事中言儒從來都不是決定性因素，而且那段時間，言儒和你一樣。”
“什麽意思？” 簡安億聽到這句話，眉頭微微一皺，顫抖着聲音問道。
“羅珂。” 言儒再次上前想要制止羅珂，和上次一樣，依舊被摔開。
“你們倆說開有那麽難嗎？非得搞得像現在一樣？兩敗俱傷嗎？” 羅珂最後幾乎是哭着喊了出來，即使之前，自己贊成言儒為自己的錯誤做些什麽挽回什麽，但是當看到言儒那一手的血時，理智瞬間崩塌，“簡安億，意思就是你那段時間經歷什麽，言儒就經歷了什麽，他和你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還是一個被脅迫的受害者。”
羅珂說完後，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誰都沒再說一句話，此時，簡安億從地上站起來，他走到言儒身邊，盯着言儒看了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說，最後他走到梁醫生身邊，說道，“哥，幫忙給他處理一下傷口，拜托了。”
說完，簡安億獨自一人離開了墓地。
“簡…” 言儒剛想追上去，就被梁醫生攔了回去，“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吧，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可是他？” 言儒根本無法放心下簡安億，對方掏出那把刀時眼裏的決絕，讓他到現在都還是有所顧忌。
“相信他，這麽些年他都過來了，他比你想的要堅強，讓他靜一靜吧。”
聽完梁醫生這句話，言儒最終還是做了妥協。
言儒跟着梁醫生回了那個小診所，羅珂和那個中年男人坐在外面，聽動靜，羅珂似乎是在解釋一些事情。
“疼嗎？” 梁醫生問。
言儒搖搖頭。
“看着聽膽小的，沒想到你還挺勇敢。”
言儒笑了笑沒說話。
“你恨他嗎？” 梁醫生突然又問，“他這樣對你。”
恨嗎？
在那個中年男人說出這一切時，他能明白這件事給簡安億帶來的沖擊。
梁醫生包括身邊的人都說簡安億很堅強，那得是一個人不知多少次咬牙吞咽下去所有的痛苦後才鍛煉出來的心理狀态，如此，更讓人心疼。
至于自己，當聽到簡安億母親與外婆的死與自己無關時，言儒是松了一口氣，那一刻就像是解脫了一樣，身體突然變得輕松起來。
他不再是背負着人命的罪人，那一瞬間，如同獲得了新生。
言儒從來不恨簡安億，即使他之前懷有苦衷，但他還是傷害了簡安億不是嗎？
“我不恨他。” 言儒說完後突然笑了笑，半響又加了一句，“真好。”
他和簡安億之間，看似永遠無法彌補的仇恨在今天消失了…
只是以後兩人之間又該如何相處，畢竟期間發生了太多無法遺忘的事情，這或許算是一道新的橫溝吧。
“言儒傷口處理好了嗎？” 羅珂從外面走了進來，“咱回去吧。”
言儒看了看梁醫生。
“我現在不想回去。” 言儒低頭說道。
簡安億一直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對方現在如何，現在他應該很需要人陪在身邊。
“是不是忘了剛才我說得什麽了？” 梁醫生拍了拍言儒的肩膀，“你們倆之間沒有那麽容易說得清楚，還不如給彼此一點時間，都冷靜冷靜，思考一下，或許對對方來說，更好。”
“是啊，言儒，叔叔阿姨最近情緒很不穩定，你真的該回去看看了。” 羅珂在旁邊勸說道，“還有學校那邊，我給你挂了一周的假，再不回去真不好解釋了。”
梁醫生伸手摸了摸言儒的腦袋，“回去吧，讓那家夥自己冷靜兩天。”
“可是他…” 言儒害怕他一沖動做出什麽事來，畢竟他現在情緒是真的很不穩定。
“沒事的，我在，你出來那麽長時間了，也該回去了，家裏人該擔心了。” 梁醫生笑着勸說道。
“好吧。” 言儒妥協了下來，“羅珂，那我們回去吧。”
“言儒哥哥。” 安羽突然過來，抱住了言儒的腿，“你也要不管哥哥了嗎？”
言儒蹲下來，摸了摸安羽的頭，笑着說道，“哥哥也該回家了。”
“但是你走了，就沒人愛哥哥了，他又會将自己關進那個黑咕隆咚的房間裏，不吃不喝。” 安羽小聲說道。
言儒的心瞬間就像是被拿針輕輕紮了一下，他嘴唇動了動，半晌，才緩緩說出一句話，“會有人愛他的。”
說完，言儒同羅珂一起踏出了診所，他放眼望去，室外，陽光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