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幕将晚, 夕陽徹底沉入西山,在天邊暈染出大片蟹殼青的雲朵來。

沈蘊提着劍從樹林裏走出來,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哭喊求饒聲, 是那日怡紅樓裏的那個老鸨, 本想直接解決了, 可忽然想起霍青鐘那日說了句, 要将人派到南疆去開坑荒地, 于是就留了條命, 将人直接捆了綁在樹上。

她受的那些苦,不能白受。

出了樹林往集市上走, 這幾日因為重陽的緣故,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許多, 兩旁商販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此起彼伏。

前面有個買面具的攤子,沈蘊走過去, 看見那個挂在架子上的鬼面具, 神色稍稍愣了下,忽然想起中秋那日戲臺子下和霍青鐘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她當時帶的就是這個面具。

原以為是哪個富家公子, 誰知道竟是當今皇帝, 後來又陰差陽錯地發現,她竟也是個女兒身……

不過大半個月, 遇上她, 倒比她十幾年來的日子還要精彩, 沈蘊扯起嘴角輕笑,那商販見狀,忙吆喝着問:“姑娘要買面具麽?”

沈蘊點點頭, 擡手指着後面挂着的鬼面具,道:“要一個這個。”

“好勒!”那商販連忙取了面具遞給她,沈蘊接過面具,付了錢就朝長安大街走去了。

人還沒到侯府,就看見着急站在門口的绛朱,绛朱看見她,連忙迎上去,急急道:“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沈蘊皺眉:“出什麽事兒了?”

“宮裏來人,說太後辦了重陽晚宴,叫京中官宦攜帶家眷入宮呢!老爺已經等着了,您快換個衣裳,再晚就來不及了。”

沈蘊:“重陽晚宴?昨兒不是重陽麽,怎麽今日要進宮?”

兩人一面往府裏走,绛朱道:“奴婢也不知道,只聽說其實是皇上提議的,還叫了劉國公府上的昭凝郡主呢!”

提起劉昭凝,沈蘊怔了下,站在連廊下頓住腳,又問了遍:“皇上叫了昭凝郡主?”

绛朱點了點頭,說:“聽老爺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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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神色輕怔,手裏握着剛剛買的鬼面具,手指摩挲了下,有種落寞的意味,又問:“是所有家眷都要去麽?叫爹去就好了,我不去了。”

說完就朝自己房間方向走去,剛走了兩

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了聲:“蘊兒。”

沈蘊回頭,看見父親匆忙走過來,說道:“太後特意和我提起,要你跟着我一塊兒進宮。你趕緊換身衣裳,随我一道走吧。”

沈蘊拿着手裏的鬼面具,躊躇了下,最好還是說道:“知道了爹。”

幹清宮裏,霍青鐘剛從仁壽宮裏出來,身旁二喜連忙迎上去,笑呵呵問:“主子都辦妥了麽?”

霍青鐘點點頭嗯了聲,一面走一面說:“叫你準備的東西也準備好了嗎?”

二喜哈着腰跟在身後,說:“主子放心吧,都辦妥了,保證萬無一失。”

霍青鐘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腳,回頭問:“秦相走了嗎?”

二喜:“剛走。”

霍青鐘哦了聲,沒說什麽,她剛剛叫了秦離進宮,讓她幫忙出個主意,這把柄用了一次就有第二次,這麽的要挾人不仗義,再說了,其實她也弄不清眼前這位相國大人到底是什麽脾性,自從她捏住了秦離的把柄,總覺得自己哪天要吃虧。這位相國大人可不是善茬,年紀輕輕就成了兩朝丞相,是玥朝建國二百年來的第一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文武百官朝堂之上,一切都處理的游刃有餘,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要說沒點什麽厲害之處,霍青鐘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苦于自己如今沒什麽大權,查不出什麽來,除了她這個女扮男裝的秘密。

為了安撫秦離,她特意叫了昭凝也一塊兒進宮。當然,也不是沒有私心,太後一聽她主動叫昭凝進宮,立馬就答應了她辦晚宴的請求,算是互相幫忙了吧。

是夜,宮中到處張燈結彩,夜如白晝。

高山流水宴乃南疆重陽的習俗,入席之人順着流水綿延而席,由高而低,将美景與佳肴融合在一起,原本也是文人風雅之事,又在重陽登高之際,遂取了高山流水的名字。

霍青鐘晚宴特意穿了件暗紫龍紋團領常服,出幹清宮時對着銅鏡照了又照,二喜和四德子候在門外,眼巴巴地多等了兩刻鐘,才看見人施施然從裏頭出來。

二喜跟在身後,見着主子今日和平時不大一樣,忙湊上去拍馬屁:“主子今兒爽朗英俊得很!”邊說邊豎起大拇指誇贊道。

霍青

鐘回頭瞥了他一眼,“行了,別拍馬屁了!人到哪兒了?”

二喜知道問的是沈姑娘,忙回道:“一早就在宮門口叫人候着了,剛吉祥門的人來,說是剛過去。”

過了吉祥門,就是翠屏居,晚宴就設在那兒了,那應當就是快到了。

從幹清宮繞到翠屏居要跨大半個禦花園,霍青鐘只帶着二喜和四德子兩人,三人匆匆朝禦花園走去。

剛轉過拐子門,有一團軟乎乎的撞上來,霍青鐘腳跟踉跄了下,皺眉低頭,看見個孩子。

約莫只有四五歲的樣子,站在拐子門邊兒上,也不怕人,藉着羊角亭子的光亮,眼睛睜得圓骨骨碌碌盯着霍青鐘看,霍青鐘愣了下,身後二喜連忙上前:“哎喲你個兔崽子,你是哪兒個宮的,沖撞了陛下,你有幾個腦袋——”

話還沒說完,霍青鐘轉頭剜了他一眼,二喜立馬噤了聲。

霍青鐘微微俯身,朝着那小孩兒輕問:“你叫什麽名兒?”

四五歲的年紀,話早就能說得利索了,可這孩子似乎不會說似的,只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霍青鐘看,霍青鐘對這孩子有種親切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似的,她下意識伸出手,還沒碰到那孩子的臉,那孩子撒腿就跑,往西去了。

霍青鐘被撞了下,身後二喜連忙扶住他,忙道:“這該死的兔崽子!”

霍青鐘穩住身形,轉頭朝着西宮的方向看去,那兒漆黑一片。因為皇帝還沒有封後納妃,所以除了東宮住着太後和幾位前朝太妃外,西宮就是一些犯了錯的宮人,雜役被遣在那兒,平日裏倒不常見人。

“那兒是不是重華宮?”霍青鐘順着剛剛那孩子的方向,忽然開口問道。

二喜也看了眼,說:“是重華宮。”

“宮裏怎麽會有孩子呢?”

二喜說:“主子,這您就不知道了吧!宮裏頭三年一小選,五年一大選,每年都有一大堆宮人進來又出去,這宮女倒還好,太監麽,進宮就是一輩子的事情,進來了就甭打算出去,哎,這好好的爺們兒,誰家願意送進來斷送香火呢!所以啊,宮裏常有這些沒人要的男娃娃,等到稍稍大一點,找個老太監……哎,就這麽順理成章了,宮裏頭多得是這樣的……”

常總見二喜嬉皮笑臉的,今兒談起這些,突然傷感起來,大約也是想到自個兒了,誰都不願意揭開自己的傷疤,宮裏頭趨炎附勢久了,這日子也就過得麻木了。忽然那天豁開一個口子,就怎麽也收不住了。

霍青鐘伸手拍了拍二喜的肩膀,忽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二喜笑了笑,“主子,您是奴才伺候這麽多主子裏面最好的一個,以前那些主子們,從來瞧不起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只有皇上您是打心眼兒裏對咱們好,雖然您也常犯錯惹事,但奴才和四德子,就願意跟着皇上。”

說這話的時候,二喜眼睛裏微微閃出淚花,霍青鐘抿了抿唇,輕嘆了口氣:“今兒不用跟着我了,去拿兩壺好酒,宮裏上下今兒都不用拘束,去松快松快。”

霍青鐘見兩人低垂着頭,不說話,伸手揮了揮催促道:“去去去,不用你們跟着,壞了朕的好事兒!”說完就一個人自顧自地朝翠屏居方向去了。

今兒阖宮上下熱鬧得很,倒是比上回中秋晚宴還要熱鬧,沿路三三兩兩的家眷走過,有說有笑的,見着他忙要行禮,霍青鐘笑了笑,說:“今兒都不必拘束。”

剛別過三兩人群,朝着前面走去,擡頭就看見不遠處走過來的一道身影,明明是昨兒才見過的人,卻像是幾個月沒見了,大概這就是人常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隔着人群燈火,沈蘊站在那頭燈籠下,映襯地面若桃花,兩人都愣住腳,昨兒匆匆一別,那樣的情形下,還有好多話沒有說,霍青鐘抿嘴笑了下,擡步就要走過去。

腳剛邁出去,就聽見身後一道聲音傳來:“皇帝哥哥……”

不用猜就知道是劉昭凝,霍青鐘還沒來得及轉身,劉昭凝就小跑了過來,臉上帶着笑意和腼腆,細聲說道:“皇帝哥哥,我聽姑母說,是你叫昭凝進宮來的。”

霍青鐘扯了扯嘴角,笑着說:“是啊。”

随即又轉頭去看不遠處的阿蘊,可誰知,那裏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她的阿蘊。

晚宴開始,霍青鐘坐在上首,心裏惴惴不安,擡眸看着坐在西南角的阿蘊,同幾個同齡的女眷坐在一塊兒,大夥兒都說說笑笑的,只有她一個人靜靜坐在那兒,不知在想什麽。

剛剛阿蘊明明看見她了,可卻走掉了……

是看到她和昭凝在一塊兒麽?

“皇兒,皇兒……”身旁太後看見皇帝目光朝着西南方向,知道自個兒子的心思,忙叫道。

霍青鐘聽見叫聲,思緒被打斷,忙回頭應道:“啊母後,怎麽了?”

太後笑了笑,轉頭又朝着劉昭凝,示意了下眼神,說道:“昭凝,給皇上斟酒。”

霍青鐘愣了兩下,忙擡頭道:“母後,您忘了,朕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太後笑道:“皇兒貴為天子,豈有不能喝酒的道理,這酒量也是需要練出來的,昭凝,給皇上斟酒。”

坐在太後身旁的劉昭凝,聽見太後的吩咐,躊躇了下才起身,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遠處的沈蘊,最後在不遠處劉國公的眼神示意下,拿起自己案上的酒壺,朝着霍青鐘走過去。

不遠處沈蘊,她看見霍青鐘坐在那兒,同別人有說有笑,身旁劉昭凝給她斟酒,她嘴角輕抿,淺淺一笑,她從來不知道,站在遠處看她,居然也有別有另一番風情。

往常總迷戀那雙眼睛,眼睛之外的那張臉,在燈下潋滟,其實也是一個美人。

美人,美人……誰不愛美人呢……

大約也是酒精在作祟,沈蘊撐住頭,手肘抵在案桌上,擡眸打量遠處的人,帶着肆無忌憚的目光,眼前的人漸漸被燭火晃地帶了幾個影子,沈蘊眼神迷離盯着霍青鐘,嘴角輕輕勾起。

來來回回,霍青鐘喝了三四杯,最後沖劉昭凝擺擺手,“朕喝不下了。”

太後笑着打趣:“才三杯,皇帝就醉倒了。”

大玥明風開放,自高宗開始,開始崇尚文人風雅之事,宴會上對這些繁文缛節沒有過多拘束。所以大夥兒也跟着一塊兒笑了笑,酒過三巡之後,杯盤狼藉,酒盞翻亂。

西南角突然傳來一聲杯盞破碎的聲音,沈蘊手中的杯盞滑落在地,酒水撒了一身,霍青鐘見狀,連忙三兩步走過去,對着身旁斟酒的人,輕輕斥道:“怎麽如此不小心?”

宮女忙跪下請罪。

霍青鐘抓住沈蘊的手腕,着急問:“有沒有傷到?”

沈蘊吓了一跳,是她喝醉了,酒杯沒有拿穩,酒水灑了一袖子,霍青鐘握住她的手腕,隔着布料,灼熱的觸感傳過來,沈蘊擡起迷離的眼睛,睨着身旁的人,腦子裏一時之間什麽想頭也沒有,只呆愣愣地沒有說話。

霍青鐘也看她,不用細瞧也知道她喝醉了,往日比誰都冷靜理智的人,喝醉了居然也生出一絲憨态來。

太後也伸長了脖子,剛要問有沒有傷着,目光忽然瞥見沈蘊手腕小臂處,有一道猩紅的桃心胎記,整個人愣怔住,神色呆滞住。

霍青鐘拉着沈蘊離席,道:“朕帶你去更衣。”

太後身後的春和姑姑見狀,連忙要上前,這場宴席雖然說是重陽晚宴,可說到底是太後為撮合皇帝和郡主才同意辦的,此刻皇上公然拉着沈姑娘走了,豈不是所有功夫都白費了。

春和姑姑剛走了兩步,身旁太後連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春和不解,看向太後,見太後臉色有些恍惚,心裏稍疑惑了下。

霍青鐘拉着沈蘊往西邊池塘走去,沈蘊也沒有掙紮,任由她拉着,離了席,晚間有風吹過來,鬓間發絲輕輕揚起,緩解了這燥熱的觸感。

沈蘊低頭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她輕輕開口:“陛下要帶我去哪兒?”

霍青鐘回頭,見她臉上升起酡紅色的酒暈,開口的瞬間,傳來陣陣酒香,她今晚喝了很多的酒。

她記得,大概有十六七杯。

霍青鐘抿起嘴角輕笑,湊近她,輕聲問:“阿蘊,今晚為什麽喝這麽多酒?”

沈蘊腦子裏混沌一片,什麽理智也無,看着那張湊近的臉龐,晶亮的眼睛裏微微帶着光,目光順着那雙眼睛往下,高挺的鼻子,還有那張輕輕抿起的嘴角,說話的瞬間,一張一合,沈蘊盯着那紅潤的唇發着呆,輕輕打了個酒嗝,沒有說話。

霍青鐘看着她這副憨态可掬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叫她進宮來,本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她,可如今這樣的情形,應該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沈蘊閉了閉眼睛,撐住搖晃的身體,看着眼前幾個人影重疊的人,忽然湊近,問她:“陛下,你知道飛起來是什麽感覺麽?”

霍青鐘愣了下,說:“什麽?”

她喝醉了,連話都說得沒頭沒尾,霍青鐘還沒來得及反應,身旁的人伸手忽然摟住她的腰,縱身輕功一躍,踏腳踩在池塘邊上的欄杆上借力,在滿是荷葉的池塘上飛躍,晚風襲來,帶着荷香的氣息,就萦繞在鼻尖。

霍青鐘抱住她的腰,轉頭看阿蘊,見她揚起嘴角笑得恣意,在漆黑的夜裏,只有月光灑下來,在那片皎潔的月光下,霍青鐘看見那抹笑容,那樣明媚,恣意,仿佛世間萬物在那抹笑容下都瞬間黯然失色。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阿蘊,笑得這樣開心。

沈蘊抱着她飛躍整個荷花池,帶着她飛上一處屋檐,霍青鐘不知道這是哪兒,也許是飛到了天邊。

月亮就在頭頂上,在觸手可及的距離。

霍青鐘坐在屋檐上,盯着頭頂上正打量着她的阿蘊,月亮就在她的身後,她像是住在月亮裏的嫦娥。

沈蘊伸手拆掉霍青鐘頭頂上的紫金冠,金釵抽出的瞬間,三千發絲随風飄揚,長長及腰。

“陛下是個女孩兒。”沈蘊輕輕說道。

霍青鐘愣怔怔地,任由身上的人肆無忌憚對她做這些,她聽見她的話,點點頭,沒有反駁。

發絲吹亂遮住她的視線,沈蘊伸手替她攏了攏,別在耳後,手指涼意帶起一串漣漪,觸及在她的肌膚上,讓她腰窩處下意識塌陷了塊,癢癢的觸感讓她聳了下肩。

“別動。”沈蘊淡淡開口。

聽見她的話,霍青鐘真就乖乖聽話一下沒有再動,她今夜醉得幾乎是瘋了,可她,簡直愛慘了她這般模樣。

“陛下……喜歡我對不對?”沈蘊繼續問,迷醉的眼神輕恍。

霍青鐘順着她的話,嗯了聲,說道:“我愛阿蘊,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

沈蘊擡手輕擒起她的下颌,微微向上揚,斜挑着眉眼問:“那為什麽又要對別的女孩兒笑,還笑得那樣開心?”

霍青鐘愣怔住,她什麽時候對別的女孩兒笑得很開心了?她支吾道:“朕……朕有嗎?”

沈蘊點點頭,肯定地說:“有。”

“那阿蘊就是為這個才喝了這麽多的酒嗎?”霍青鐘湊近了盯着她的臉龐,輕輕帶着柔意問。

沈蘊輕眨了兩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睑下,微微帶着氤氲水汽,腦子裏迷糊地一句話沒有說。

霍青鐘盯着那張臉,完美地沒有一絲缺陷,

風輕輕吹起她的發絲,和她的糾纏在一起。明明也很在乎,她質問自己這些,意圖是什麽,答案就在嘴邊,從前也許還有顧慮,可現在知道她和她有一樣的心意,就再也顧不得什麽了。

霍青鐘傾起身迎上她,微微仰頭覆上她的唇,月亮映襯在她的唇角,她覺得她吻上了月亮。

那裏很軟很綿,帶着微微涼意,她看見阿蘊請閉上眼睛,香腮半擡,迎上她的吻。

霍青鐘輕輕抿起嘴角,輕輕啄上她的唇,一下,兩下……似乎永遠不夠似的,混着酒香,她的身上帶着另一種香味,不是任何一種香料可以堆砌的。

月上中天,不知過了多久,阿蘊離開了,從屋頂上輕功飛躍而去。

霍青鐘和身躺下來,手肘枕在腦袋底下,她看着頭頂上那個碩大如銀盤的月亮,忽然伸手去觸摸,似乎真的就在手掌心裏,輕輕地,涼涼地……

深夜寧遠侯府,沈蘊走至門口,停住腳沒有進門。

她擡手輕觸唇瓣,那種迷濛的感覺像是在夢裏,那裏被碰觸過的地方,像是烙鐵印上一般,帶着火熱的純情。

風輕輕吹過來,吹散了她的迷思,此刻,她比誰都清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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