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喜和四德子馱着霍青鐘,從順貞門側門偷偷溜了進去,因為事先打過招呼,再加上事關性命,小皇帝行為乖張,守宮門的幾個大哥早就見識過了,無非就是溜出去趕了個集會湊熱鬧什麽的,大夥兒通了個氣兒,也就沒有過多為難,直接順順當當就将人帶回了幹清宮。

二更天的時候,霍青鐘迷迷糊糊醒了,睜開眼就看見床頂上熟悉的湖色帷幔,她腦子裏愣了兩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幹清宮,在她自己的寝宮裏?!

忽然想起來什麽來,她驚得忙要起身,因為身子虛弱,起身太猛一下暈了頭,身旁有只手忙伸過來扶住她,霍青鐘一喜,擡頭就喚:“阿蘊……”

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二喜這個大臉盤子正怼着她,她皺了皺眉:“怎麽是你?阿蘊呢?”說完又轉頭在房間裏巡視了圈。

二喜說:“是沈姑娘将您送回來的,奴才正在宮外碰見您,就帶了您回來了。”

霍青鐘哦了一聲,回想了下白日發生的事情,看了眼屋內站着的二喜和四德子,兩人喪着張臉,一句話都沒說。

霍青鐘坐在床邊,知道自己這件事做得不對,上回出去還帶着他們,這回幹脆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幸虧遇上了阿蘊,要是真在妓院出了事情,頭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們倆。

“今日的事情,是朕做得不對。”霍青鐘低頭認真說道,“朕不該偷偷一個人跑出去,還留你們倆收拾爛攤子,朕跟你們保證,不會再有下回了。”

四德子最膽小,聽見主子這番話,頓時眼淚就下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嗚咽着說:“主子,您真是吓死我們了,奴才們命賤不值當,可萬一要是主子出點兒什麽事,咱們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的,您下回可不能再這樣了!”

二喜不好哭,聽見四德子的話也頓時心裏酸楚起來,和四德子跪在一塊兒,苦巴巴地說道:“您沒事,真是萬幸中的萬幸,宮外多危險啊,下回真的不能這樣了。”

霍青鐘抿抿唇,忽然有些感動,她伸出雙手,一手搭上他倆半邊肩膀,微微靠近,說道:“誰說你們的命賤不值當,大家都是人,都是爹生娘養的,以後不許說這種話了!”

“這回我總算明白了,宮外頭太危險,什麽樣的人都有,這該死的老鸨……”

霍青鐘話還沒說完,二喜和四德子兩人對視了眼,眼睛瞪得銅鈴大,異口同聲驚呼道:“老鸨?!”

霍青鐘眨了眨眼睛,狐疑問:“你們倆不知道啊?”

二喜和四德子搖搖頭,一臉無辜地說:“不知道啊?什麽老鸨,主子您出去是上妓院啦?”

霍青鐘見他倆不知道這件事,心道原來阿蘊沒有同他們倆說,忽然放下心來,于是閃爍其詞,辯駁道:“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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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喜看着自家主子那張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臉,就知道他在撒謊,于是壯着膽子質問:“咱們原以為主子出宮是為了見沈姑娘,還在沈姑娘面前替主子說情來着,原來是去了妓院?!您出去是風流快活了,叫咱們提心吊膽了一天!主子,您年紀輕,血氣方剛地,咱們都理解,您要是喜歡姑娘家,不如就叫太後給您選妃,也不必跑到宮外去啊!還打着沈姑娘做幌子,這事兒做的可太不劃算啦!也忒不地道!”

霍青鐘一臉無措地盯着兩人一副八卦的臉,這都什麽跟什麽!

“誰說朕上妓院找樂子了?朕就是去找阿蘊去了!”為了自己的貞操,霍青鐘臉紅脖子粗的辯駁喊道。

二喜瞥了眼自家主子,一臉不相信地說:“行行行,奴才們都明白!”

“你明白個屁!回去睡覺!”霍青鐘氣得又躺回了床上,将被子一扯,蓋住了頭,一動不動說道。

二喜和四德子兩人面對面地相視了眼,轉身出了寝殿。

過了大半晌,沒有再聽到動靜,霍青鐘從被子裏探出頭,頭發被揉得亂糟糟的,只露出半張臉來,轉着眼珠子在屋裏瞥了一大圈,确定沒人之後,才重重嘆了口氣,将被子掀開,直挺挺地躺在那兒,看着頭頂上的湖色帷幔發着呆。

腦子裏也亂亂地,似乎有很多事情,卻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什麽想起,她低頭瞥了眼身上的衣裳,還是回來的那套,因為有過吩咐,二喜和四德子不敢替她更衣,所以身上的衣裳應該就是阿蘊在泉水之後替她穿上的。

她還記得當時的感覺,雖然身上炸開了一樣熱,可抱着阿蘊的時候卻很舒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其實後面藥效早過了,可依舊是舍不得離開她的懷抱,硬是在水裏多泡了一個多時辰。

事情匆忙,她有好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和阿蘊說,她是個女孩兒,阿蘊會嫌棄她麽……

想着想着,霍青鐘撲哧笑出聲來,滿室的燭光照的屋內燈火通明,她樂得掀起被子蓋在頭上,笑得合不攏嘴,裹着被子在大床上滾了三四圈。

第二日清晨,霍青鐘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屋內都照進陽光了,驚得她連忙跳起來,朝着屋外喊道:“二喜——”

“來了來了,主子。”二喜沖進來道。

霍青鐘裹着被子,問:“今兒怎麽沒人叫朕,還得上朝呢!”

二喜笑着說:“主子,昨兒是重陽,大臣們估摸着都去爬山了,今兒都在家歇着呢!正好您昨日傳出身子不适,太後就吩咐讓您多歇息歇息兩天,這幾日就不用上朝啦。”

“那你昨兒怎麽沒告訴朕?”

“您不是趕着奴才走的麽!奴才都還沒來得及說呢!”也不知遇上什麽好事兒了,二喜臉上的嘴就樂得沒攏上過。

霍青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長長咦了一聲道:“好好說話,發生什麽好事兒了?瞧給你樂得!”

二喜遞了臉巾給他擦臉,跟着後頭說:“不是奴才,是主子,昨兒聽聞有個采花賊落網了,據說是被一個俠客殺死的,正巧昨日朝廷告示剛貼出去,不出一日就辦妥了,公裏宮外都傳是皇上是明君,有祖宗神靈保佑!”

“淫賊死了?”霍青鐘忽然想起昨日在街上看見的告示,忙問道。

二喜:“是啊,據說是死在了妓院裏。哎主子,您昨兒不是在妓院麽,怎麽沒聽到風聲?”

話剛說完,霍青鐘轉頭狠狠盯了他一眼,二喜忙擡手捂住嘴,沒再接下去,這話要是叫人聽見了,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霍青鐘擡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臉巾,皺眉想了想,說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她也正狐疑,昨兒在妓院到底發生什麽了?老鸨給她端的那盞茶被下了藥,後來拉着她去了什麽廂房,再後來,她就沒有意識了。

所以,當時發生什麽事了?

是阿蘊救她出了妓院……

可之前呢?

忽然想到什麽,霍青鐘連忙低頭,瞥了瞥身上的素色中單,腦子裏混沌一片,難不成她昨天遇上淫賊了?!

霍青鐘猛地雙手交叉抱住胸,覺得事情不妙!穿上衣服後,連忙出來叫二喜,二喜聽見聲音,樂呵呵地沖進來,哈腰問:“主子,又怎麽啦?”

“昨兒那個淫賊是在哪個妓院被殺死的?”霍青鐘問。

二喜想了下,犯難道:“有點不大記得了……”

霍青鐘皺着眉頭,試探性地提示問:“是不是叫怡紅樓的?”

“對對對!”二喜突然反應過來,忙點頭說,“是這個,是這個,就叫怡紅樓!我說呢,這麽俗氣的名字,就在嘴邊,一時沒想起來。”

霍青鐘臉上青一陣黑一陣,眼睛裏沒神愣怔怔地呆滞住,什麽想頭也沒有。

完了,這下完了,她昨兒八成是遇上淫賊了,那殺死淫賊的俠客一定就是阿蘊……

二喜見自家主子臉色不大對勁,忙問:“主子,您怎麽了?”

霍青鐘半晌才緩過來,擰巴着臉幽幽道:“心口有點堵。”

二喜吓壞了,連忙扶住她,着急問:“怎麽心口堵呢?奴才這就去請禦醫來!”

二喜剛要轉身出去上太醫院,霍青鐘伸手就拽住他,臉上帶着笑問:“有什麽法子能讓阿蘊進宮來?”

“敢情主子又動了歪心思了?”二喜回過身來,見着自家主子呵呵笑的臉,就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了。

霍青鐘急急反駁喊道:“誰動歪心思了!朕是有事找她商量!”

二喜撓撓頭,說:“奴才也沒轍呀!太後娘娘那日明擺着是不叫沈姑娘再進宮了,讓您和昭凝郡主多親近,您要是明着來,太後肯定不讓。”

話說的沒錯,可她現在就想弄清楚昨兒在妓院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問不清楚,她睡不着覺吃不下飯。

二喜瞧見一臉喪氣的霍青鐘,忽然湊過來,出了個主意,小聲說:“主子不如問問秦相國,您上回出宮,不是秦相國幫忙圓謊的麽!他一定有辦法!”

霍青鐘眨着大眼迷糊了下,腦子裏漸漸浮現秦離那張似女非男的臉,她倒忘了,她手裏還有秦離的秘密呢!

“傳秦相國!”霍青鐘伸手拍桌子,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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