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屋外的太監還沒來得及通報, 霍青鐘就沖進了明間。
太後見狀,忙愣了下,見到他頭上纏着的厚厚紗布, 皺眉驚問:“皇兒這腦袋上, 是怎麽弄的?”
霍青鐘這才想起來自己頭頂上還有傷, 眸光瞥到一旁的沈蘊, 忙支吾道:“沒, 不礙事, 不小心撞了下。”
太後起身走過去,忙要查探傷口, 帶着微微怒意,皺着眉頭說:“這底下人是怎麽伺候的, 怎麽能傷成這樣?”
突如其來的關愛, 倒讓霍青鐘不适起來,她親娘對她一向不上心, 今兒也不知怎麽了, 一點擦傷就如此關懷,倒叫她心裏微微一暖, 她笑道:“母後, 真的不礙事。”
“春和, 去将哀家前日裏進貢的上好金瘡藥拿來,回頭叫皇上帶回去。”太後吩咐道。
春和說了聲是, 忙回身就取藥去了。
太後伸手捧住霍青鐘的腦袋, 心疼地看着他頭上的傷, 問:“疼不疼?”
霍青鐘笑了笑,搖搖頭說:“不疼,母後, 真的不疼。”
說完趁着空檔,霍青鐘偷偷瞥了眼站在落地罩旁的沈蘊,見她也正擡頭朝這邊看,兩人四眼撞了個正着,霍青鐘抿嘴輕輕彎了下。
沈蘊見狀,忙調開視線,淺淺勾起唇,低着頭不語。總也不叫人省心,明明昨晚見着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兒一大早腦袋就撞破了口子,似乎每回見了她,總能叫人離不開眼。
這一幕眉目傳情的戲碼,太後瞥眼正好全都看在眼裏,她也抿起嘴角笑了笑,原道以為是他這個傻兒子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誰知這一回兩回的荒唐事過後,居然也起了作用。
太後轉眼看見坐在桌旁正擺弄着羊拐的劉昭凝,只一門心思玩着她手裏的玩意兒,全然也不懂得上來關心皇帝,她心裏稍稍嘆了口氣,喊了聲:“昭凝啊……”
劉昭凝聽見太後的聲音,忙回頭應道:“姑母。”
“你娘親昨日進宮答應說給哀家尋摸她身上那件布料,你回去看看。”太後随意找了個借口說道。
劉昭凝哦了一聲,沒想其他,直接就行禮拜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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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見狀,也忙行禮說要離開,霍青鐘心裏急了下,還沒開口就聽見身旁太後說道:“沈丫頭啊,你先等等。”
沈蘊愣了下,今兒一早太後差她入宮,原以為又是上回一樣的事情,阖宮上下都知道,太後意欲将自己的侄女昭凝郡主許給皇帝做皇後,因此明裏暗裏讓她少進宮,可剛剛居然讓劉昭凝回去了,讓她留下來,不知是何意思,沈蘊心裏稍稍忐忑了下。
太後坐在軟塌上,朝沈蘊伸出手,和藹笑道:“來,到哀家跟前兒來。”
沈蘊愣怔住,看着伸在眼前那只保養得當的手,躊躇了半晌,太後又伸了伸手,說了句過來,最後沈蘊才伸手過去,将自己的手搭在太後手心裏。
太後:“哀家記得還有十幾日皇帝就要過生辰了,你是同一天,哀家與你娘親算是故交,她走時正遇上宮裏出了些事情,就沒來得及去悼念她,今年過生辰,就留在宮裏吧。”
提起往事,沈蘊忽然想起自己的娘親來,不免有些傷感。自從娘親走後,她的生辰一向只有爹記得,再加上大概父女間不似母女那樣親昵,每年生辰的時候,父親只會陪她吃頓飯,其次就再也沒有了,有關生辰的記憶,只有小時候和娘親的那些回憶。
太後見她眼眶發紅,心下也跟着揪起來,她嘆了口氣,轉頭問皇帝:“皇兒,你覺得哀家的提議如何?”
霍青鐘還呆愣在太後的提議裏沒返過神來,不知道太後這是什麽意思,前兒還說得阿蘊一連多少天沒有進宮來,如今居然又主動提出讓人留在宮裏,她真是看不懂她是什麽意思。
別不是圈套吧……
霍青鐘擰了下眉頭,試探性地問:“母後覺得給沈姑娘安排在何處好呢?”
太後想了想,說:“承幹宮怎麽樣?”
霍青鐘驚愣住,這下她更看不懂了,承幹宮歷來是皇帝寵妃居所,歷朝還出過好幾個貴妃皇貴妃,如今将阿蘊安排進去,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別不是她親娘想通了,打算将阿蘊許給她做皇後了?!!
霍青鐘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頂着一腦袋的紗布湊過去,對上太後真誠的眼神,最後忐忑地說:“朕覺得可以。”
沈蘊擡眼看了看這對母女,都沒有問過她的意思,就直接敲定了要将她安排進了承幹宮……
太後又拉着沈蘊說了好半
晌的話,還派了春和差人出宮将沈蘊的行李衣物帶來,說沈姑娘要在宮裏小住,至于是多少天,沒有說。
後來又閑話了半晌,霍青鐘也陪着坐在旁邊聽着她兩人的談話,無非是一些小時候的趣事,太後今日似乎對阿蘊的事情格外上心,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連自己這個兒子在旁邊都沒看幾眼。
最後天色将晚,還是二喜進來提醒道:“主子,該回宮換藥了。”
霍青鐘這才想起來自己腦袋上還受着傷,忙點了點頭就要起身,太後見狀,吩咐着二喜說:“回去好好伺候皇上,要是再有下回,也就不必來見哀家了。”
二喜吓得立馬跪在地上,誠懇道:“奴才一定好好伺候皇上。”
太後淡淡說了句:“回去吧。”
說完轉頭又朝着沈蘊說:“對了,承幹宮就在幹清宮東面,隔着一條宮道,你們順路就一道兒回去吧。外面天黑,二喜,記得掌好燈籠,別叫主子再摔着了。”
二喜連忙說是是是,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扶着霍青鐘出了宮殿。
沈蘊跟在身後,剛出門就看見站在門口的绛朱,绛朱忙要上前開口,沈蘊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從仁壽宮往幹清宮,還有一程子路,秋日白日短,不過申時的天,外頭已然漆黑一片了。沈蘊跟在霍青鐘身後,兩人走了半條宮道,也一句話沒有說,眼看着就要到承幹宮,然後就要各奔東西了。
霍青鐘故意放慢了腳步,直至身後人走上前,兩人肩并肩才作罷。二喜走在前面打着燈籠,心情頗為忐忑,心道今兒主子怎麽突然老實起來了,之前見了沈姑娘那就跟狗皮膏藥似的,巴着也要貼上去,今兒這是怎麽了?
“把燈籠給朕。”霍青鐘朝着二喜道。
二喜愣了下,手裏拿着燈籠停住腳,為難說:“主子,天黑,還是奴才執燈……”
話還沒說完,霍青鐘一記眼神掃過去,二喜立馬将手裏的燈籠塞到他手上,道:“主子當心!”
霍青鐘如願以償拿了燈籠,稍稍朝着沈蘊這邊照了下,前路頓時比剛剛亮堂了些許,沈蘊見狀,知道她的意思,心下怔了怔。
昨日一別後,兩人都還沒有說過話,沈蘊心裏忐忑,她昨夜做那些事情時,醉意興上頭的時候什麽都沒想,可清醒面對的時候,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同她相處。
想起月下屋頂上的那個吻,她心都要跳出來了。
“沈姑娘……”身旁人突然叫了她一聲,沈蘊驚了下,連忙擡起頭,正對上霍青鐘投過來溫潤的眼神。
她的腦袋上纏了厚厚的一道紗布,也不知到底傷得嚴不嚴重,不過這樣子倒是滑稽。
二喜和绛朱兩人見狀,也都忙低下了頭,心裏重重心思。
霍青鐘停住腳,眸光睨着她,帶着溫柔,緩聲說:“沈姑娘在宮裏住着,有什麽缺的少的不順心,都來和朕說。”
沈蘊與她對視,輕輕抿起嘴角,露出一對甜甜的酒窩來,點點頭說:“嗯,謝陛下關懷。”
眼見着已經走到承幹門外,兩人要分別了,霍青鐘有些不舍,輕輕道:“你好生歇息,明日朕來看你。”
月亮在頭頂上,灑下一片柔和的月光,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沈蘊見她漸漸走遠,手裏的燈籠照出微弱的光亮,勾勒出清然的側臉。
她忽然開口喊道:“陛下……”
霍青鐘停住腳,轉過頭隔着長長的宮道看身後的人,見她站在那片月色下,月色在她的身上渡了一層柔和的白。
“陛下的傷……疼嗎?”沈蘊輕輕開口問。
霍青鐘嘴角掬起一抹笑容,搖搖頭說:“不疼,阿蘊早些睡吧。”
說完沒有再依依不舍,走過承幹門拐進左門裏,霍青鐘突然停住了腳步,一旁二喜狐疑地跟在身後,道:“主子,您怎麽了?”
二喜繞到霍青鐘身前,霍青鐘還發着呆,呆呆地盯着二喜的臉,二喜被他盯得身上有些發毛,支支吾吾結舌道:“主……主主子……”
“你要不然自己先回去吧。”霍青鐘忽然說。
二喜滿臉黑線,不用想就知道自家主子動了什麽心思,連忙提醒道:“主子,這可是宮裏?”
“朕知道,回頭別人要是知道了,朕絕對有理由懷疑,你就是幹清宮第一號大奸細!”說完霍青鐘将手裏的燈籠轉手塞給他,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擡腳邁出左門,一道小小巧巧的身影,在黑夜裏窸窸窣窣,迳直朝承幹宮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成為貴妃第一步,先住承幹宮。
太後:助攻,哀家是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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