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宮門口旁, 二喜和四德子兩人揣着手站在那兒張望着,說好了太陽下山了就在宮門口碰頭的,這會天都快黑透了, 也沒見人影。

四德子側首問:“怎麽還沒回來?”

二喜剜了他一眼, 發牢騷道:“叫我不要跟着, 這才好了, 人又不見了, 回頭看你怎麽交差!”

四德子悶聲沒有說話, 兩人孤寡寡地站在門上,等了半晌, 天終于黑透了,才看見有個小孩兒走過來, 問:“請問你們誰叫二喜?”

二喜聽見聲音, 連忙上前,道:“我就是。”

那小孩兒說:“有人讓我帶個口信兒給你, 是個姐姐, 說今兒不回去了,叫你們先回去, 不用等她們。”

二喜愣了下, 以為是沈姑娘, 忙問:“姐姐?是不是長得特漂亮?”

小孩兒回想了下,腦子裏浮現霍青鐘的面容, 點點頭說:“是挺漂亮的姐姐。”小孩兒送完口信兒就抛開了。

四德子拍了拍袖子, 道:“得!我就猜主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哪有那麽容易就回去的,往常出宮都是為了沈姑娘,如今兩人一塊兒, 指不定上哪兒玩呢!”

二喜塌着一張臉,喪眉搭聲兒道:“那咱們怎麽辦?”

四德子轉身就往宮門口走,“還能怎麽着,先回去吧,有沈姑娘陪着呢,比十個咱們跟着還頂用,你着什麽急!”

二喜想了想,說也是,轉頭就跟上四德子,兩人一塊兒回了宮。

另一處落霞峰上,沈蘊帶着霍青鐘坐在山峰頂上,身上披着大毛氈緊緊将她擁在懷裏,沈蘊低頭問她:“冷不冷?”

霍青鐘轉頭,親了親她的嘴角,笑着說:“不冷,阿蘊懷裏像個小火爐。”

沈蘊笑了笑,此處叫落霞峰,她與她在這坐了一下午,一直等到太陽下山,看了一場最美的落霞美景,這裏是建安城內最高的山峰,坐在這裏,能将整個建安城盡收眼底。

夜幕降臨,星星爬上天空,浩瀚的天幕上滿是亮閃閃的星星點點,霍青鐘仰起頭望着,喃喃道:“阿蘊,我想和你坐在這裏,一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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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蹭了蹭她頭頂上柔軟的發絲,因為嫌礙事,她将她的發髻拆了,三千青絲垂在身後,和平日不同,未施粉黛的模樣,平添另一種乖巧和可愛,讓人忍不住放在心尖兒上疼。

她說想和她坐在這裏,一直到天荒地老,不知怎麽的,心底忽然有處柔軟塌陷了,她颔首抵在她的耳後,輕輕說:“好,日月星辰,我與阿青直到天荒地老,至死不渝。”

霍青鐘鼻頭有些酸澀,她回過頭來看她,眼底有微微濕潤,晶亮的眼睛聚滿星辰,沈蘊與她對視,忽地笑了,咧開嘴角道:“怎麽了?”

“我怕阿蘊下一刻會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沈蘊哭笑不得,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霍青鐘轉過身子來,兩手環住她的腰身,整個人窩在她的懷裏,臉龐埋在她的胸口,在那裏拱啊拱,拱開她的領口,有暖意的清香,她擡頭悵然道:“因為阿蘊實在是太好了,這世上從沒有一個人像阿蘊這樣對我好,我只怕這輩子都不能離開你了,怎麽辦?”

女兒家總有很長的愁思,分離的時候會惆悵,如今兩心合在一處了,她也會覺得不安,沈蘊明白,那是因為愛太深的緣故。就如同忽然不知何時,從天而降一樣寶貝,捧在手心裏,總怕被人惦記,是一樣的道理。

而她能做的,就是緊緊抱住她,告訴她,永遠不會有這麽一天。

沈蘊擡手,勾着指頭在她眼尾處輕拭,眷戀柔聲說:“沒有人會叫我們分開,我是阿青的,阿青也是我的。”

這樣的話聽在耳裏叫人歡喜,霍青鐘甜甜地掬起兩個酒窩,仰起頭,将唇托上去,聲音裏帶着小女兒家的黏糯情态,道:“阿蘊親親我。”

她的身子熱乎起來了,整張小臉布滿甜蜜的味道,像熟透的軟糕,香香地,糯糯地,不是任何一種香料和綢緞可以比拟的,撒起嬌來的時候,她願意将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可又覺得,沒有什麽名貴的東西,能抵得上這一刻的她。

沈蘊依言低頭,在她唇上輕撚,一下有一下,似乎永遠都不夠似的,她伸舌探入,咬住她的唇瓣,一時情思迷亂,腦子裏什麽理智也沒有了,這樣的時刻,總會敗給她。

可轉念一想,敗就敗罷。

她歡喜她這樣。

羅袍輕解,腰間的系帶不知何時被她

解開了,柔荑從側面伸進去,有些微微涼意,沈蘊渾身顫了下,她身後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睜開眼來瞧她,故意道:“嗯?做什麽呢?”

被人抓了個現行,霍青鐘甜甜笑着,手指依舊一寸一寸向上爬,爬至那處的時候,趁着她不注意忽然揣捏了下,在她耳邊輕聲說:“有點小。”沈蘊頓時如遭雷劈,腦子裏似乎有股浪花,橫向拍過來,徹底沒了理智。

溫香如玉在懷,良辰美景在她身底,仿佛陷入一種昏沉的夢裏,搖來晃去,怎麽都不願意醒來。

兩人倒在草地上,沈蘊欺身而上,手指從中單下擺伸進去,掐住她柔軟的腰肢,微微用了力,道:“大姑娘家的,不曉得要含蓄麽?”

霍青鐘躺在那裏,頭頂上是她的阿蘊,阿蘊的身後是浩瀚的天幕,天幕上有星辰和月亮。夜幕流光,萬籁俱寂,她開口喊了聲阿蘊,輕輕柔柔地,有種說不出的美妙在心間激蕩。

沈蘊見她發愣,只呆呆盯着頭頂,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腦子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這個時候發愣,她有些不滿意,恍惚應她,問:“在看什麽?”

霍青鐘道:“我忽然想起一句詩。”

這時當作詩,倒真是夠有情調的!沈蘊嘴角微抽,問是什麽詩。

她開口,緩緩地:“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說完,擡起光潔如玉的臂膀,勾手攬住身上人的脖頸,将人拉下來,鼻尖相對,“阿蘊愛我嗎?”

這句話,她問了很多遍,總也問不完似的,可也不覺得煩,只覺得心裏歡喜,心底那一處柔軟被她滿當當填滿上了,沈蘊擁住她,低頭攫取住她的唇瓣,含糊不清說:“阿蘊愛你。”

“愛我一輩子麽?”

沈蘊慢慢撚挑,應她:“愛你一輩子。”

霍青鐘唇角慢慢勾起,緊緊貼向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我也愛阿蘊,生生世世。”

美妙在心間婉轉,月亮在頭頂上熠熠生輝,天邊山谷裏偶或間回蕩着一兩聲鳥叫聲,仿佛要一直戳到天上去。

深夜,相府中。

秦離獨自躺在床榻上,閉眼養神,房間裏很亮,今日是十五,月亮比任何一晚都要圓要亮,月光透過棂窗宣紙照進來,在門前照出一道小巧的影子。

門外,劉昭凝站在那裏立定,她微微擡眸朝着門裏打量,看見那道清然潔白的身影,和身背朝外躺着。

昭凝躊躇了下,最後還是伸手推門,木門發出吱呀一聲,床上的人眉眸微動,身形一如既往。

曾幾何時,即便是遠在幾尺之外,秦離也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她的腳步聲,因為多年,她從未離開過她,即便是在無人知曉的時候。

有時候,愛到深處就成了執念,不是不願放開,是不能放開。

門外的人走進來,一步一步踱到她的床前,身後的月光被遮擋住,整張床罩在昏暗之中,昭凝輕輕蹲下來,盯着她的背影。

從前都是阿離看着她,這一回,她想看看阿離的背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離能夠感受到身後那道目光,沒有灼熱,只有淡淡的細水長流。

“就打算一整夜這麽坐着麽?”秦離睜開眼睛,忽然開口。

昭凝坐在腳踏上,撐頭看她,抿起唇道:“我想看看,阿離會何時轉過身來看我?”

秦離起身,轉身朝向她,她那樣瘦小,自從決定和她一起,她受了很多的苦,兩肩嶙峋,模樣讓人心疼,秦離沒有應她,只伸出兩手來攙她,昭凝會意,将手蜷起來,放進她的掌心裏,貪戀地往裏蹭了蹭。

撒嬌的模樣是可愛的,秦離心裏一軟,奮力牽起她,将她拉上榻,被褥披在身上,溫聲說:“怎麽夜裏來了?昨夜偷偷進城,走了一夜都沒有睡,今兒怎麽不好好在府裏待着?”

昭凝微微垂首,眸光落在她放在領口處替她拉攏被褥的手,她輕聲嗫嚅說:“因為……我想阿離了。”

秦離微微一怔,擡起眼眸望她,有時候愛一個人,不希望她委曲求全,即便那個委曲求全的對象是自己也不行,她明白她們之間隔着一些東西,那些東西不會阻礙情意,卻像是一層膜,彼此可以看得見,卻少了一種不一樣的親近。

也許是相見不相親的時日太多了,明明即在眼前,可卻像遠在天邊,伸手抓不住,會叫人患得患失。

昭凝見她愣怔,慢慢靠過去,主動趴在她的懷抱裏,用撒嬌的語氣道:“阿離,抱抱我,好麽?”

秦離擡起手,緊緊将

她擁在懷裏。

聲音漸漸從耳畔傳來,輕輕地,“阿離,我明白,從水榭裏逃出來,阿離其實不高興是不是?刨去責任和擔當,是我對不起阿離,說好了遠走天涯,生死相依的,可我回頭了,阿離傷心了,是不是?”

有心酸的意味從心頭蔓延,心上那層隔閡,在這一瞬間忽然就消失殆盡了,她是明白的,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心裏所想,愛是什麽,沒人能說得清楚,也許這一刻,是理解。

她理解她的親情和擔當,昭凝也理解她心裏的感受,彼此心意相通,都在為對方着想,弄來弄去,倒也不必傷了情感,愛了就是愛了,那麽多年,怎麽會就被擊敗呢。

秦離親了親她的額頭,終于開口說:“我沒有不高興,也更沒有傷心,我只是……只是太愛昭凝了,愛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眼眶漸漸模糊,昭凝酸着鼻子,憾住她腰身,帶着哭腔說:“對不起,阿離,對不起……”

秦離撐開身子來看她,抿嘴笑了下,勾起手指輕蹭她的眼淚,“不要說對不起,在阿離這裏,昭凝永遠都不要說這三個字,今兒是十五,離二十八只有十三天,如今是苦盡甘來了,是不是?”

昭凝悻悻止住眼淚,眨巴了眼睛,開口問道:“阿離都知道了麽?”

秦離笑道:“是啊,哪有什麽可以瞞得過阿離呢。”

昭凝破涕為笑,雙手擁住她的腰身,又撲進了她的懷裏,笑着說:“從此以後,我與阿離永遠在一起。”

秦離:“嗯,永遠都不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 溫柔怪 在作祟:)

晚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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