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之懷孕這件小事
番外之懷孕這件小事
時間倒退到光化二年陽春三月, 因帝後大婚,又在剛過新年裏,整個玥朝皇宮, 上上下下人人臉上全都洋溢着喜悅。
皇帝有了皇後,大臣們心裏也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封後也就是意味着皇帝成家立業, 會有子嗣了。
因此阖宮上下全都盼着皇後娘娘的肚子什麽時候才能大起來, 生個一兒半女, 也好為皇家開枝散葉。
有了先帝皇位厮殺的前車之鑒, 大臣們都盼着皇後早日誕下皇嗣,也好早點立太子,以免再現奪嫡的慘案。
三月裏陽光正好, 天也漸漸開始暖和起來, 禦花園裏也有了生機。
新帝登基第一年, 國泰民安,國庫收成倒是充盈不少,因此禮部衆臣商量着打算修繕承德莊。
這承德莊是先帝建造給後妃宮眷游玩賞樂的去處,風景奇美, 每年春夏之際,皇帝都會帶着皇後衆妃嫔去小住幾日。可後來起了火災,燒毀了大半,聽說是霍青鐘五哥意欲加害她二哥, 故意行兇。不過只是傳聞,沒有十足的證據,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再加上,那會先帝忽然駕崩,諸皇子為了皇位是鬥得不可開交, 誰還有心思想起這回事。
如今霍青鐘登基一年,又封了後,國庫裏充盈,大夥兒就想着将承德莊再修繕修繕。衆臣知道皇帝生□□熱鬧,如今有了皇後,倒是個培養帝後感情的好去處。
因此禮部着人起草,又交工部具體事宜,不過兩個月不到,承德莊就修繕得比之前還要漂亮。
霍青鐘沒去過承德莊,往常只聽二喜說過,說那處是人間仙境,冬暖夏涼,瓜棗蔬果,一應俱全,和宮裏邊兒不一樣,是個閑散游玩的好地方。
要說談起享受人生,霍青鐘這幾位老祖宗最有發言權,從高.祖開始,起先幾位皇帝還算勵精圖治,到後來的幾位皇帝,朝政要事不行,吃喝玩樂享受最在行,旁的倒還好,可苦了大臣們了。
未央宮裏,深夜,燈火通明。
霍青鐘撐着頭趴在案桌上,看着坐在對面正在看書的沈蘊,前幾日,太陽好得出奇,藏經閣曬書,阿蘊偶然看見了本兵書,說是什麽難得珍貴的孤本,興奮得不得了,一連看了好幾日,興致大發。
霍青鐘轉頭看了眼桌上的西洋鐘,已經快要亥時了,她捂嘴打了個呵欠,撐頭朝着眼前的人,奮力擡眼皮提醒道:“阿蘊,夜已經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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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眼睛依舊盯着手裏的兵書,時不時還要拿手比劃兩下,聽見霍青鐘的話,她沒擡頭看她,只說:“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霍青鐘直接反駁,“不行,不抱着阿蘊,我睡不着。”
沈蘊放下書,抿嘴笑起來,傾身靠過去,輕輕道:“我發現,你最近困乏得厲害,也任性得很。”
霍青鐘聽見她的話,撅起嘴問:“那阿蘊是嫌我煩了麽?”
沈蘊順勢勾起她的下颌,道:“你還學會借題發揮了?”
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枚銅錢,沈蘊攥在手心,合起手掌問她:“猜一猜,是陰面還是陽面?”
霍青鐘眼皮打架,盯着她的手心,愣怔默了一會兒,問:“猜什麽?猜中了怎麽樣?猜不中又怎麽樣?”
沈蘊笑:“猜中了我就陪着你一塊兒睡覺,猜不中,你就自個兒睡。”
霍青鐘擡眼瞥了瞥,盯着她攥緊的手心,認真地猜道:“陰面,我猜一定是陰面!”
沈蘊勾唇笑,問:“确定了麽?”
霍青鐘看着她勾起不明意味的笑,忽然又猶豫起來,反悔說:“不對,是陽面!”
沈蘊挑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下真确定了?”
見她要打開手心,霍青鐘又一驚一乍,反悔說:“還是陰面,我猜你有詐!”
沈蘊哭笑不得,攤開手心,霍青鐘伸頭去看,赫然看見四個大字“光化通寶”,是陽面。
她頹然攤坐在杌子上,懊惱道:“早就知道就不改了。”
沈蘊重新拿起案桌上的書,朝後倚靠,笑着說:“乖,快回去睡覺。”
“不行,三局兩勝!”
沈蘊無奈,又陪着她猜了兩局,結果沒有一次猜中的。
猜了三次,全都猜錯。
霍青鐘洩氣地瞥了她一眼,忽然傾過身子,伸手奪去她手中的兵書,藏在身後,昂首說:“不行,我就要你陪着我一塊兒!”
沈蘊起身站起來,“霍青鐘,你賴皮!說好了,不許反悔的!”
說到賴皮,霍青鐘只好賴到底了,她道:“我不管,猜不中你也要陪我。”
“好啊你,現在長本事了是不是?”沈蘊繞身到她身前,正準備擡手将她手裏的兵書搶過來,誰知這人環手就将她腰身抱了個嚴嚴實實,仰着頭朝她笑嘻嘻說:“好阿蘊,親親阿蘊,你就陪陪我吧,好不好?”
這副杏眼朦胧的模樣,撒起嬌來很讓人不好拒絕。
沈蘊捧住她的臉龐,低頭照準她的唇,親了上去,含糊說着:“最近這是怎麽了?老愛和我撒嬌。”
霍青鐘仰着頭,迎合着她的,閉上眼睛軟軟糯糯地說:“我就是愛黏着你,怎麽?要嫌我了麽?”
沈蘊笑着說沒有,打趣道:“一天天的,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當然是在想你啊!”霍青鐘眼睛睜得圓,一本正經說道。
沈蘊哭笑不得,最後無奈妥協,拉着她的手說:“算了,今晚陪你,上來,我背你回房間。”
這裏距寝殿其實沒有幾步路,可這樣依舊心裏歡喜,霍青鐘抿唇笑,雙手環住她的脖頸,穩穩當當趴在她的背上,又側頭用唇輕輕碰了碰沈蘊的耳郭,小聲說:“阿蘊,今晚我想和你一塊兒困覺。”
沈蘊忍住笑意,明白她的意思,這是她上回和一個大臣那兒新學的詞,每回她一開口,沈蘊就知道她是想要了。
怪不得今日天黑了就開始纏着她,沈蘊背着她走進寝殿,屋裏燭火沒有外頭亮堂,微微泛着昏黃,照在人臉龐上,倒是平添了絲暖意。
入了春,天就沒有那麽冷了,可晚間還是有些涼的,因此殿裏的炭火依舊還備着,被子也是剛剛熏過的,暖意襲人,帶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将人放在緞面的錦被上,霍青鐘坐在那裏,看着面前的人轉過身來和她面對面,燭火昏黃,映襯地氣氛有些不一樣,兩人相視輕輕怔了下,随即又都抿嘴笑了。
坦誠相待這麽久了,關鍵時刻倒害羞起來了。
沈蘊伸手替她解領口的盤領扣子,一路向下,動作緩慢溫柔,霍青鐘低頭看見那雙素白骨骼分明的手指,在她身前流連,頓時耳根燒了起來。也不知是天熱,還是屋子裏炭火燒的緣故,覺得連後背都帶起了汗珠子。
沈蘊脫掉她的罩衣,擡手就扔在一旁的衣架子上,摸上她的後背,粘膩濕濕的,她輕笑着問:“怎麽了?熱麽?”
霍青鐘說沒有,抱住她的腰肢,又拉過一旁的錦被,擡手就蓋了滿懷,鋪天蓋地的黑暗卷過來,縫隙處露出些許光芒,照亮彼此的面盤兒,黑燈裏瞎火的,倒有種做賊的錯覺。
霍青鐘緊緊抱住她,腦袋往沈蘊胸口處拱,拱啊拱,沒一會兒就将衣領子給拱開了,沈蘊笑着看她,問:“你這招是和雪寶取的經麽?”
沈蘊順勢攬住她的腰,翻身欺上,剛壓下去就聽見嘎崩一聲,随即霍青鐘尖叫了聲,沈蘊愣住,撐手将身子擡起來,皺眉問:“怎麽了?”
“腰,腰不能動了……”霍青鐘疼地呲牙咧嘴,哇哇直喊道。
勢頭有些孟浪了,沈蘊忙起身,查探她的腰,問:“這裏麽?”
霍青鐘抓住沈蘊的胳膊,渾身僵硬地動也不能動。事态有些嚴重,沈蘊忙起身穿衣,“我去叫太醫來。”
“不行。”霍青鐘一口否決,“不叫太醫,行不行?”
這事兒上出纰漏,傳出去恐怕不大好聽,沈蘊知道她愛面子,拉不下臉來,可這會是緊要關頭,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來,她探身扶住她,開口說:“你別動彈,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我去找江醫女來。”
江醫女是太後的親信,醫術很了不起,自從知道了霍青鐘的身份後,太後就将人派到幹清宮了當差,因此這時當找她來,是最合适不過的了。
沈蘊穿好衣裳,開了殿門叫人,二喜聽見聲音從殿門口處跑過來,問:“娘娘有什麽吩咐?”
“去幹清宮将江醫女叫來。”
二喜怔了下,才剛他聽見屋內主子喊了聲,于是又忙問:“是主子身子不舒服麽?”
沈蘊:“啰嗦什麽,去叫來就是,不用驚動人。”
話說得隐晦,二喜這才沒有再多嘴,直接退身出了大殿,連奔帶跑地往幹清宮去叫人。
半刻鐘後,二喜就領了人到了未央宮,沈蘊開了半扇門,讓江醫女進來後,就将門關了起來。二喜站在臺階下,伸頭朝裏看了看,心裏犯疑,卻又沒說什麽,直接又跑回了門口把守着。
寝殿裏,霍青鐘趴在床頭上,衣衫不整地露出半個香肩來,整張臉疼得揪在一塊,三千發絲傾瀉下來,披在緞面的寝衣上,有種說不出的風情,江醫女見狀忙低下了頭。
沈蘊回頭也見着這模樣,忙上前将床簾放下來,又對江醫女說:“才剛陛下閃了腰,疼得動彈不得,你來替她瞧瞧。”
江鳶低頭說是,小心翼翼上前查探着。
江鳶雖是醫女,卻和一般的女官不同,是在太後身旁長大的,說起來也算半個女兒。江鳶父親是江統領,早年陵江之亂時,為了救太後喪了命,江夫人聽聞後,也一同殉情而去,只留下江鳶一個閨女,年僅六歲。
太後見她可憐,就将她帶進了宮裏,留養在了身邊。
江鳶自小就喜歡擺弄藥材,後來太後就讓她進了太醫院,成了醫女,雖是女官,在衆人心裏,也算半個貴客。
也是太後親信之人,所以平時霍青鐘有個頭疼腦熱的毛病,都是由江鳶看的,因此江鳶也知曉,當今皇帝,其實是個女兒身。
霍青鐘穿好衣裳,從帳子裏伸出一只手,江鳶凝着那只手,白皙柔荑,小小巧巧的,她有一瞬間的愣怔,随即就擡手探上她的脈搏,片刻過後,她神色怔忪。
沈蘊察覺出來她的神色,忙問:“怎麽了?”
江鳶立馬起身,福拜下去,躬身禀道:“回娘娘,陛下她……她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這下輪到沈蘊和霍青鐘傻眼了,霍青鐘擡手掀開床簾,頭伸出來,驚詫道:“你說什麽?!”
江鳶将頭又低了地,開口說道:“陛下腰上的傷沒有大礙,回頭臣開些藥貼,貼幾日就好了,只是……只是往後有了身孕,陛下和娘娘……得要克制些……”
沈蘊聽見話,饒是再鎮定也有些赧然起來,她清了下喉嚨,随後嗯了聲,道:“本宮知道了,此事先不可張揚,你且退下吧。”
江鳶低頭說是,退出了大殿。
霍青鐘見人走了,這才恍恍惚惚想起來,她伸手朝着沈蘊,沈蘊會意,擡手将她接了個滿懷,喜悅爬上眼角,道:“聽見了嗎,我們有孩子了?”
霍青鐘笑着點頭。
從過了年開始,阖宮上下就全都心心念念地盼着,盼着皇家什麽時候能再添丁,盼着皇後的肚子大起來,盼着立太子傳承皇嗣,現在這個孩子真的來了。
霍青鐘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她擡手摸上去,仍舊覺得不可思議,這裏居然有了一個小寶貝,是新的生命。
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有驚訝,有激動,有喜悅,也有忐忑害怕,這樣所有的情感交雜起來,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霍青鐘擡頭看向沈蘊,雙手撫上小腹,忐忑問:“這裏真的有小寶寶了嗎?”
沈蘊在她面前蹲下來,拉住她的手,一同覆在那兒,仰頭看她,抿嘴笑說:“是啊,阿青要當爹了。”
霍青鐘嘴角一抽,“為啥是爹?我想當媽。”
困擾已久的問題終于出現了,沈蘊拉着她的手,輕嘆了口氣,“這往後肚子大起來,可怎麽辦?”
霍青鐘也愣了下,她如今是女扮男裝的皇帝,現下居然懷孕了,往後肚子要是一天天大起來,豈不是要露陷?
她想了想,最後決定說:“去承德莊。”
沈蘊也想了下,問:“可行麽?”
霍青鐘手卷喇叭狀,靠在沈蘊耳邊說了計劃,沈蘊見她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将信将疑眯眼看着她,最後又瞥了下她的腰,問:“腰不疼了?”
說了半天,這才突然想起來腰疼這回事,沈蘊見她撐手叉腰,俨然一副大肚子的做派,忍住笑意,伸手去拽她,說:“過來,躺好了。”
霍青鐘眼睛眨巴了下,随即明白過來,有些難為情地小心翼翼道:“我現在有身孕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越說似乎越有那個意思了,沈蘊看着她一臉嬌羞,不動聲色自己把自己身上的罩紗給脫了,一點沒有口中所說“不太好”的意思,沈蘊手撐在床榻上,故意傾身靠過去,将她圍在床架子裏側,挑了挑眉,說:“我叫你躺好了,給你按按腰,你脫衣服做什麽?”
霍青鐘一怔,紅暈從脖頸一直蔓延到耳後根,眨了眨巴眼睛,不動聲色又将衣服穿回去,打哈哈道:“啊對,我覺得有點熱。”
沈蘊忍住笑,此地無銀三百兩點點頭,反問:“是麽?”
霍青鐘噘着嘴,小聲嘀咕,“就知道調戲人。”
“你說什麽?”沈蘊湊頭過去問。
霍青鐘一擡眼就撞見她湊近的臉龐,渾身怔了下,還沒反應過來,身旁人已經欺身吻上來,鋪天蓋地地,叫人措手不及。
長長的吻,有種天荒地老的意思。
沈蘊睜開眼睛看她,笑道:“往常都說有了身孕,人會變得癡傻,看來傳言不假。”
霍青鐘香腮輕擡,有邀吻的嫌疑,她質問:“你說誰癡傻呢?”
沈蘊想也沒有想,笑着說:“我,我癡傻,反正都以為是皇後有身孕,那不就是我癡傻?”
“有道理。”霍青鐘點點頭說。
她剛剛就和阿蘊計劃好了,再過兩個月,等身子顯懷,她們就一起搬到承德莊去,對外只說,皇後有孕休養,帝後伉俪情深,兩人一同作伴。
至于早朝,就叫秦相國将折子整理好送到承德莊去,反正往常的折子也是秦離幫忙看的,大臣們自然是沒有話可說,比起霍青鐘她老爹,順宗皇帝七八年不上朝,她這區區幾個月簡直小巫見大巫。
沈蘊将霍青鐘抱在懷裏,手掌覆上她的腰,輕輕揉按着,輕聲問:“剛剛弄疼了麽?”
想起剛剛的事情,霍青鐘撲哧笑出聲來,她問:“你這算不算未遂?”
“什麽未遂?”沈蘊故意問。
霍青鐘捶她胸口,氣道:“又來,沒完了麽?”
沈蘊笑着将她的手按在胸口上,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吻,柔聲道:“阿青,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還有寶寶,什麽時候都不離開,好麽?”
霍青鐘點點頭,“嗯,我們是一家人,一輩子在一起,下輩子,下下輩子……”
月亮挂上中天,映着枝影斑駁,窗戶內有昏黃燭光照映。
“困了麽?”
“有點。”
“睡吧,我陪着你。”
“嗯,”霍青鐘應了聲,聲音漸低,半晌忽然又嘟嘟囔囔,“阿蘊,我明兒想吃菱角……”
“我給你剝。”
“還想吃蝦。”
沈蘊笑,低頭吻上她的唇瓣,輕輕地,慢慢地,“都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她們的故事這裏徹底結束啦,後面會有最後一章,有關于她們第一個孩子,混世魔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