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海與蒼藍之瞳(一)

大海,包容萬物。

青藍色的波濤吞吐天地,溫順而緩慢地沖刷着悲哀的塵世。

神奈川東海岸的某片沙灘,最近常常成為情侶熱衷的打卡地點。自從三個月前橫濱的那場地震後,這座海灘忽然出現了一座古老的伊邪那美神廟,潮起時被海水吞噬,潮落時在落日的餘晖中緩緩升起。

YokohamaScience對此神秘現象進行了長達三小時的專題報道,最後東大地質學教授作出總結,這是由于地震後板塊摩擦隆起,将隐藏在海平面以下的古老神廟支撐了起來。

這三個月內,一批又一批的地質學家、考古學家,甚至神學家前仆後繼地飛往東京灣,對這奇異的地理現象嘆為觀止。

他們推測古廟的建築時間在江戶後期,因為用了上好的木料和神秘的防腐技術,才能讓其在數百年海水的沖刷中依然完好無損。

三個月後,象征警戒的白線被撤除,于是這裏又搖身一變成了橫濱旅游的一道新景點,日落時分,小小的廟宇外大排長龍,直到天色完全變黑,相機的咔嚓聲和游人的吵鬧聲才緩緩離去。

廟宇旁新栽了一棵市政府批款的名貴山櫻,此時正值晚春,嫩粉色的花瓣緊簇,像一叢毛茸茸的玩偶貓耳朵,海風一來立刻刮落一大片,飄散在薄荷青的海面上,色彩豔麗,仿若少女淡淡的胭脂。

晝是被落在臉上的櫻花花瓣癢醒的,纖長的指尖撚着那瓣櫻,小巧的虎牙将花碾成了甘澀的汁。

少年身着破舊的海藍色浴衣,衣上隐約有楓葉紋,已經被常年的磨損消耗到模糊不清了。

他眉色濃烈杏眼精致,薄唇豔麗至極,皮膚是許多少女夢寐以求的冷白色,發和眸則是比淤泥還深的黑,柔順的發絲落在腰間,被一根紅繩束起亂糟糟的一绺。

可即便是這樣,他的面容依舊美得不可方物,若不是浴衣敞開的胸膛預示着他的性別,近乎到了雌雄莫辨的境界。

他蹲座在伊邪那美石像的腦袋上,一只巴掌大的醜兮兮桃心咒靈捧着供桌上的足柄蜜柑,艱難地飛到晝的跟前。

晝撥開柑子黃橙橙的外皮,撕了一瓣扔進嘴裏,分明應該是甜甜蜜蜜的味道,但是因為太久不吃已經蔫掉了,嚼起來幹巴巴的,像放了白砂糖的蠟。

少年呸呸呸了幾聲,皺着眉吐了吐舌頭,這個舉動讓他的相貌終于生動了些。

他氣惱地将那剩下的蜜柑扔掉,圓滾滾的水果從神像的鼻尖咕嚕嚕滑下,落到一人手裏。

晝垂眸向下一瞟,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奇怪和尚站在廟堂當中,手中舉起着他扔下去的蜜柑,微微偏頭對他勾出了一個輕佻的笑。

“你好,小特級先生,請問橫濱咒靈暴動是你幹的嗎?”

·

“當然是我幹的啦!”五條悟啧了一聲,蒼藍的六眼散發出比平時還要興奮百倍的光芒,“你知道當時那些爛橘子的臉色嗎?簡直就像冰箱角落遺忘了三年的足柄蜜柑,我差點以為有蟲子要從他們臉上褶子裏爬出來!”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教學樓走廊內,春季開學時間還未到,本就寂寥的校園裏沒有半點學生的影子,剛剛從京都出完差的男人提着一盒給自己吃的八橋餅伴手禮,一邊說話一邊倒退着走。

“悟。”夜蛾正道早已習慣了男人口無遮攔的樣子,微微嘆了一口氣,将差點被八百匹野馬拉跑的話題硬生生拽了回來,“既然禪院真希入學的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你該去處理一下神奈川的暴動了。”

“啊——”白發男人雙手交叉墊在腦後,拖長了聲音,“可是橫濱那群異能者也非常讨人厭诶,奇奇怪怪的美少女動漫超能力,在我最讨厭的東西中僅次于爛橘子,和青椒齊名!”

“你要是這麽任性的話,下學期上層有可能會彈劾你作為高專老師的資格。”夜蛾頓了頓,“你知道他們對這個不滿很久了。”

“是是。”五條悟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忽然露出白癡的表情,“不過……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

東京咒術高專現任校長與咒術最強男人隔着墨鏡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才無奈地開口:“你沒有看「窗」傳真來的資料嗎?”

“啊,那種東西——”五條悟恍然大悟,“我吃菠蘿包的時候沾上奶油然後扔掉了耶。”

“……”夜蛾正道怒,“所以我不是提醒過你一定要小心的嗎!”

五條悟無辜:“可是車站前那家奶油滿滿的菠蘿包真的很好吃,最近還出了一款紅豆冰淇淋餡的,但總體來說我在吃點心這件事情上還是屬于熱愛傳統的保守派——”

“——所以這和傳真到底有什麽關系?!”

“吃不到我心情會很糟糕,說不定就直接放棄懷柔計劃,生氣到直接把那些爛橘子榨成汁了啊!”白發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說過那家的奶油餡很滿吧,一口下去會溢到手上,我就順手用那幾張廢紙擦了擦。”

“……”夜蛾正道拳頭繃緊,額頭青筋冒出,才不相信無下限咒術師會被面包奶油弄髒手的鬼話,“我會讓伊地知重新給你發一份郵件,你給我仔仔細細看清楚了,明天就出發!”

“喔。”五條悟應道,摸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的點動——

【To伊地知:

不用發郵箱啦反正我也不會看,就麻煩伊地知你簡單地告訴我要做些什麽吧(貓咪戴墨鏡.jpg)】

“你小子少仗着前輩的姿态讓伊地知幫你做什麽。”夜蛾正道敏銳地目光從墨鏡裏射出。

五條悟飛快地按黑屏幕,一臉吃驚,“我怎麽會?!夜蛾你平時就是這麽看待我的嗎!”

“因為悟你就是那樣的人。”校長擺了擺手,“好了,叫你來高專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趕快回去準備出發去神奈川吧。”

“是——”

·

【記錄——2017年1月橫濱】

【港口工業區附近廢棄大樓發生大規模連環爆炸,引發神奈川東部4.2級地震,「窗」在此監測到大量咒力殘穢,預估咒力等級遠超一級,咒靈數量将近三百。奇怪的是,所有監測到的咒靈在一夜間消失無蹤,似乎已經被某種力量祓除。】

“所以他們懷疑這是夏油幹的?”白發男人坐在羽田機場VIP休息室,嘴裏叼着一根蘋果味的棒棒糖,他對着電話那頭道,“一天吃三百個咒靈球球,就算是那家夥也會被撐死的。”

“我當然認為不是他做的,他沒事幹跑到橫濱做什麽,與港口mafia一起密謀怎麽沉掉日本島?”五條悟啧了一聲,“監控拍到了就是去吃咒靈的嗎?詛咒師也有帶薪休假的時間啊,最近橫濱不是有個特別出名的神廟嗎?說不定那家夥是去海邊散心——”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男人毫無鬥志地仰倒在休息室沙發上,“不過總監部的效率也太慢了吧,距離爆炸都過了三個月,如果真有什麽特級咒靈,這時間對方已經環游世界一圈了。”

“因為這邊異能者的阻撓?我就知道這些家夥跟炒肉絲裏的青椒碎一樣難纏……”

五條悟懶洋洋地擡頭,隔着墨鏡與自己上方一雙湛藍眼眸來了個世紀對視,罵罵咧咧的對話瞬間止住,電話那頭傳來疑惑的喂喂聲。

怎麽說什麽來什麽……

男人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扶了扶漆黑的鏡片,在空氣中探出雙手胡亂擺動,“抱歉,我是盲人,請問最近的機場出口在哪裏?”

“五條先生?”中原中也眉角一抽,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接應到了什麽奇怪的男人。

他看了咒術界那邊傳過來的照片,一米九的白發墨鏡男,這麽明顯的特征,說什麽也是不會認錯的。

五條悟撓了撓腦袋,苦惱道:“被發現了诶。”

中原中也咬牙假笑:“這樣不可能認不出來的吧。”

“啊。”男人右手啪地錘在左手掌心,“我就說應該僞裝一下的,可惜夜蛾讓伊地知把我的萬聖節道具都拿走了。”

“……”中原中也被某人錘煉了多年的忍耐力在這時候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早就聽聞咒術界瘋子多,他深吸一口氣,“五條先生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可以立刻出發去港口廢墟探查,橫濱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出現,森先生也會很苦惱的。”

“不用。”五條悟垂眸盯着橙發男人,伸出食指搖了搖,“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跟着反而會影響我的行動。”

難得有人敢在mafia戰力天花板面前大放厥詞,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比起冒犯,他感受到了更多的迷惑和震驚。

五條悟揮了揮手,下一秒于機場休息室內憑空消失,瞬移到了橫濱中華街熱熱鬧鬧的游客人潮中。

現在時間16:25,還有五分鐘那家超人氣的中式流心奶黃包就要開售了,網絡上四月銷售第一的甜品,他絕對不能錯過!

白毛男人這麽想着——

然後抽十分鐘去解決掉那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的麻煩,再去湯河原一邊泡溫泉一邊吃澆滿了蜜紅豆的抹茶冰淇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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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Tips:

1.本文主咒回,其他綜漫只偶爾提到,與主線無關~

2.CP五條悟,戀愛文會有OOC

3.晝可以觸碰到五條,後續會解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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