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詩 姑且安慰她一次

蕭晟清醒一事, 除了晉王府,影響最大的就是魏家。

皇帝下令撤去魏府外面的守衛,将魏家上下驅逐出京。

至此, 魏家一門老小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魏品蘭怔怔的:“我可以回家了,是嗎?”

那日她自擔罪責,撞向殿前石階, 頭破血流, 意識全無。

再醒來就是在皇宮中了, 傷口已被包紮過, 照顧她的是陌生宮女。

魏品蘭提出想見姐姐魏淑妃。

“淑妃娘娘身體抱恙,無诏,任何人不得探視。”

魏品蘭心裏一咯噔,猜想多半是事發被軟禁了。

她急忙問:“那三殿下呢?”

“皇上封三殿下為魯王,即日前往封地。”

魏品蘭略一思忖, 又問:“其他殿下,也有封王嗎?”

“不曾聽說。”

魏品蘭心涼了半截, 單獨封王命其就藩,其實是變相放逐吧?不過很快, 她就又自我安慰, 封王就藩也很好了,至少皇帝沒從重發落, 還是顧念了父子情的。

長姐得寵多年,又新生下一小公主, 聖眷正濃。這次固然做錯事,觸怒了皇帝,但也許很快還能再次複寵呢。

“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發落我,我能回家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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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不再搭理她了。

魏品蘭試圖自行離去, 卻被攔住。

“沒皇上命令,還請魏小姐不要擅自行動。”

魏品蘭無法,只得暫留宮中,度日如年。

旁敲側擊,含蓄打聽,她終于知道,父親丢官、母親失去诰命身份,一家老小被囚禁家中,等候發落。

而這一切是因為晉王重傷昏迷不醒。

得知個中緣由,魏品蘭如遭雷擊:“晉王,晉王……”

原來如此。

她初時還不解,家裏要殺沈氏,誠然過分,但皇帝不至于盛怒至此。

原來受傷昏迷的是晉王。京城裏誰不知道,皇帝最疼愛幼弟。而魏家的人,偏偏傷了晉王。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內心被後悔所包裹。若是她當初沒去通風報信,晉王就不會有事,那魏家上下是不是也就不會有事了?

魏品蘭不停祈禱,希望晉王平安醒來,皇帝可以網開一面。

今天,她終于得到好消息:晉王醒過來了。

皇帝這些天忙碌,早把魏三小姐仍在宮中一事給忘了。

聽內監提起,他揮了揮手:“放她回去跟家人團聚吧。”

小九轉危為安,他也樂得稍微寬仁一點。

想去探視長姐,卻再次遭到拒絕。魏品蘭無奈,只得先行返家。

一路上她不停地自我安慰,其實也還好,至少一家人無性命之憂,也沒有抄家滅族。

回到魏府,發現門口看守的士兵已撤去大半,禦賜的府邸即将被收回。

家中哭泣聲、争吵聲,一片混亂。

魏品蘭心虛而畏懼,四下尋找母親。

母親常氏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來歲。一看見她,冷笑不已:“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忠肝義膽的三小姐。”

“母親……”魏品蘭心中澀然,上前欲牽母親衣角,卻被她推開。

常氏面帶嫌惡之色:“別叫我母親,我哪配有你這樣的女兒?娘娘被幽禁了,三殿下被趕到兖州去,老爺丢官,我失诰命,我們全家老小都要搬離這裏。這下,你滿意了?”

“不是的,娘,我當初沒想這麽多。”魏品蘭急急忙忙辯白,“我只是想着殺人不好,我想去阻止。”

“是啊,我們不好,你最好,把一家人害成這樣,你最好了。”常氏失望而憤恨。

這是她精心培養的女兒,實指望為家族盡力,哪想到她竟會做出這種吃裏扒外的事情!

要不是三皇子千方百計打聽出來并傳遞消息,他們還不知道是這個寶貝女兒報的信。

天衣無縫的計劃,偏偏毀在這一環。

“你不是向皇上告發,攀上高枝了嗎?還回來幹什麽呢?來看我們笑話嗎?”

“我沒有。我沒有告發,只是去阻止,我沒想到會這樣。娘,我真的沒想到……”

解釋的話語似乎變得蒼白無力,母親的冷漠和厭惡讓她心中酸澀無比。

魏儉沉聲道:“別吵了,趕緊收拾東西吧。天黑之前,我們必須搬離這裏。”

素來驕傲的魏品蘭此時怯生生的:“爹——”

瞥了小女兒一眼,魏儉一臉的失望:“從小就教導你以家族為己任,而你竟然……”

他重重嘆息一聲,沒再說話。

奉命封鎖宅院的侍衛不停催促,魏家老小收拾了一些細軟。

魏品蘭欲上前幫忙,卻遭到無視。連她的丫鬟都不敢上前。

仿佛她是個透明人,亦或者沾染了瘟疫。所有人對她避之不及。

魏品蘭是家中幼女,才貌雙全,頗得寵愛。何曾受過這般冷待?

一家人被催促着離開,沒有一個人看她一眼,喚她一聲。

她強忍着難受要跟上去,手肘被人撞了一下。

平時與她交情不深的嫂子孟氏趁人不注意,壓低聲音:“你快速速離去吧,這個家已無你容身之處了。再待的久一些,恐怕性命難保。”

孟氏進門三年,尚無子嗣,跟小姑子關系一般。作為魏家的主子,她隐約知道家裏出事的原因。其實在她看來,根源不在于小姑子告密,而是他們要雇兇殺人。

但她身為人媳,人微言輕。而且阖家上下,似乎都認為殺人無錯,告發當誅。不管怎樣,都不該告密。昨天還有好幾個人說着要除掉“叛徒”。

魏品蘭驚愕:“嫂嫂?”

“你得慶幸這幾天不在府內,否則只怕活不到現在了。”

孟氏不敢與她多交談,匆匆離去。

魏家的主仆擠進了幾輛馬車,全程視魏品蘭如同無物。

她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昔日的尚書府貼上了封條,魏品蘭失魂落魄在門口徘徊。

“去去去,閑雜人等不得逗留。”

魏品蘭呆愣愣的,卻不知往何處去。

太陽漸漸西下,昔日的京城雙姝之一頭上仍綁着裹傷的細白麻布,幽魂一般晃蕩在街頭。

她外貌出挑,舉止怪異,行走之間被人悄悄盯上而不自知。

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魏品蘭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說一聲對不起就行了嗎?”

魏品蘭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她擡起頭,見身旁不知何時已聚集了好幾個目光淫邪的男子。

她是大家閨秀,出入皆有仆從,何曾見過這等場景?

“你們要做什麽?”魏小姐一張臉變得青白。

幾個男子對視一眼,為首者捏腔拿調:“你們要做什麽?你說呢?我們就是想跟你玩玩啊。”

魏品蘭驚懼不已,接連後退數步。這一退,卻又不知退在了誰的身上。她不得不再往前幾步。

被幾個男子圍在中間,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鋪天蓋地的絕望籠罩着她。

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也敢調戲良家民女,好大的膽子!”

這聲音渾厚,對于魏品蘭而言,無疑是天籁。她擡眸看去,只見夕陽下一男子騎馬而至。

看不清他是怎麽出的手,原本圍在她身側準備動手動腳的男人們都已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

“還不快滾?!”

幾人相互攙扶着起來,迅速逃走。

“多謝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盡。”魏品蘭道謝不疊。

一擡頭,兩人俱皆呆愣。

“魏三小姐,怎麽是你?”

魏品蘭更是驚異:“趙将軍?”

眼前這個人身體健碩,相貌硬朗。不是她那天去京畿大營搬救兵時,遇見的趙将軍嗎?

趙骥翻身下馬:“聽說皇上下旨令貴府家眷離京,怎麽三小姐還在京中?”

不提此事還好,他這一提,魏品蘭眼圈一紅,失聲痛哭:“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告訴別人我去過京畿大營,就不會查到……”

所有人都在指責她,還不滿十八歲的她,又去指責誰呢?

她做了當時認為正确的事情,卻因此被全家厭棄。

趙骥目瞪口呆:“诶,诶,你這……”

“他們都不要我了……”女子緩緩矮下身去,雙手抱膝,淚如雨下。

趙将軍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棘手之事。

不過他算是聽明白一點,魏家人返回原籍,把這位三小姐給撇下了。

他暗罵魏家不厚道。明面上魏尚書告老還鄉,可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魏家被發落與晉王殿下受傷有關。

皇帝已經法外開恩了,魏家不反思己過,反而遷怒指責家裏唯一有良心的,這算怎麽回事?

他撓了撓頭:“你先別哭行不行?”

魏品蘭猶自哭泣。

趙骥忍無可忍,提高了聲音:“別哭了!”

這一招果然奏效。

京城雙姝之一被他吓得哭聲立止。

趙将軍擰着眉:“有什麽好哭的?不要你是他們的損失。又不是離了他們,就活不下去。我沒爹沒娘,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魏品蘭紅着眼睛,抽抽噎噎:“這怎能一樣?你爹是為國捐軀,我爹娘是真的不要我……”

趙骥頗覺頭疼,突然想起一事:“你是不是沒地方去了?”

看她孤身一人、流落街頭,身邊既無丫鬟,又無包裹。趙骥猶豫着提議:“要不這樣吧?我先把我家借給你住。反正我整天住京畿大營,家裏空着也是空着。說不定過些天你爹娘想通了,又回來接你了呢?”

魏品蘭斷然拒絕:“我不去。”

她的确無處可去,家人舍棄了她,她又不能放下尊嚴去求舊友。但與此人非親非故,又豈能寄人籬下?

“那你一個弱女子,繼續在街上晃蕩?下次有沒有這麽幸運,我可就不知道了。”

方才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魏品蘭咬了咬唇:“賃居費用是多少?”

趙骥挑了挑眉毛,胡亂給個數:“一個月五百錢吧。”

“我會還你的。”魏品蘭定定地道。

“行。”

趙骥趕時間,直接翻身上馬,又一把将人拽上馬背。

不顧魏品蘭的驚呼,策馬疾行。

一路疾馳到将軍府,趙骥當先下馬。

魏三小姐拒絕他的幫助,也跳下馬。

趙骥對此無所謂,他把人交給管事娘子:“周嫂,找個空院子,先把她安頓下來。我這個月就不回來了。”

“将軍,将軍!”周嫂待要問個清楚,卻見自家少爺已大步而出,再次翻身上馬。

暮色四合,趙骥騎馬直奔晉王府。

他與晉王曾有疆場并肩殺敵的情誼,這幾年又一直共事。聽聞晉王醒來,他特意告假,進城探望。無意間撞見魏三小姐被人調戲,順手幫一把,耽擱了些許時間。

等他到晉王府時,暮色四合。

晉王蕭晟正在翻閱邸報,聽聞趙将軍前來,眉梢輕挑:“趙骥?讓他進來。”

當日他與趙家父子一起出征平叛。趙元帥戰死,趙骥負傷,情緒消沉。

于他而言,這些事情恍若昨日。但對趙骥而言,這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趙骥來向王爺賀喜。”

晉王挑眉:“嗯?”

“一賀王爺身體康健,二賀王爺新婚之喜。”

聽到“新婚之喜”,蕭晟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腦海中不自覺便浮現出新婚妻子的面容。

今日陪着她去昌平侯府回門。

在侯府時還好,回家途中也相處融洽。然而一回到王府,他剛将她抱下馬車,她就徑直去了永春園。

見王妃不纏着自己,蕭晟暗松一口氣。但同時心裏又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

女人真是麻煩。

蕭晟略一思忖,令管家福伯再去搜尋一些新鮮小玩意兒,給王妃送去。

不是說這招有用嗎?不妨先嘗試一下。

他缺失四年記憶,對政事了解有限,須得惡補一番。

蕭晟翻看邸報,也不曾留意,已有幾個時辰過去,天都要黑了。

趙骥好奇地問:“聽說王妃是個絕代佳人,王爺為了她不惜以身犯險,才會有這次受傷,是不是真的?”

蕭晟沉默了一瞬,才給了個評價:“确實很美。”

若非如此,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失憶前傾心的原因。

估計也只能是因為美色了。

看天色已晚,蕭晟幹脆命人擺膳。

說話間,管家福伯匆忙而至:“王爺,東西送過去了。王妃說今日太累,就在永春園歇下,請王爺莫忘了喝藥,好生照顧自己。”

他說完一擡眼,才看見有客人在,讪讪一笑:“趙将軍也在啊?”

趙骥靈光一閃:“你跟王妃這是吵架了?”

“沒有。”蕭晟立刻予以否定。

他怎麽可能跟女人吵架?明明是她無緣無故生悶氣。

不過外人面前,必須維護王妃形象。蕭晟神色淡淡,補充一句:“沒聽福伯說嗎?是王妃累了。”

“得了吧,新婚夫妻,分居兩處。還說沒吵架,當我是三歲娃娃呢。”趙骥十分篤定,“我爹娘還在世的時候,只要一吵架,我娘就去別院住,我小時候看的多了。”

蕭晟眼神微動,四年過去,趙骥已明顯從喪父之痛中走了出來,也能很自然地談及父親。

他緩緩喝一口茶,佯作漫不經心地問:“那,令尊得罪令堂之後,是怎麽做的?”

或許可以參考一二。

“還能怎麽辦?就伏低做小呗。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啧啧,真是沒眼看。”

蕭晟皺眉:他若有錯,賠禮道歉勉強可行。她無緣無故生悶氣,還要他伏低做小?

下人陸續奉上菜肴。

趙骥吃的盡興,蕭晟卻有點心不在焉。

他略一思忖,吩咐侍從:“去看王妃用膳沒有。”

可別只顧生悶氣,連飯都不吃了。

“是。”

趙骥噗嗤笑了:“果真成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吃飯都記挂着。”

蕭晟拂了他一眼:“吃你的,別多嘴。”

“對了,王爺,我今天來,遇見一個人。”

“誰?”

趙骥正色道:“魏三小姐。”

“那是誰?”蕭晟愣怔一瞬,“魏尚書的女兒?”

他心裏突然湧上一種不好的預感。總不會二十三歲的他,不止招惹了一個女人吧?

“王爺不記得她了?不是她給你通風報信的嗎?還讓我去幫忙的?可惜我帶人去的遲了,到的時候只看見遍地屍首。這些天我還一直自責,若是早一點趕到,或許王爺也不會受傷。”

這一點,蕭晟還真不記得。他只知道此事起因是魏家蓄意殺害王妃,卻不想魏家三小姐竟從中幫了忙。

“如此說來,魏三小姐倒對本王和王妃有恩了?”他略一沉吟,“她現在人呢?”

“說起來就生氣。皇上命令魏家離京,她家人恨她告密,竟把她給抛下了。”趙骥義憤填膺,“王爺不必擔心,她遇見了我,總不會讓她流落街頭。”

趙骥出自将門,天生一副俠肝義膽。

“你?”

“對。我常年不在家中,空房間那麽多,借一間給她住着就是,不能讓好人寒了心。”趙骥突然壞笑一下,“不然還能怎麽樣呢?讓王爺安置她麽?”

蕭晟神色淡淡:“給她一個容身之處,也未嘗不可。”

一碼歸一碼,魏家惡毒,但還有心存善念之人。

“王爺新娶了王妃,再收留一個美人,只怕就不是天天吵架這麽簡單了吧?”趙骥嘿嘿一笑。

蕭晟眉目清冷:“胡說八道,王妃端莊賢良,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豈會因為這種事跟本王置氣?”

再說,只是給她銀錢,安排個去處,保她衣食無憂,又不是接入王府。

趙骥沒跟晉王妃打過交道,聞言異常誠懇地拱了拱手:“是我冒失了,記得四年前在軍營裏,王爺曾說,将來必娶一端莊賢良的女子為妻。恭喜王爺得償所願。”

當日在軍營,一群年輕人談及這個話題,也有人問晉王。問的多了,晉王有些不耐,直言不娶妻便罷,若要娶妻,定娶一個溫婉賢良的女子。

提及舊事,正值新婚的晉王扯一扯嘴角,說一句:“同喜同喜。”

她若真是個端莊賢淑的女子就好了!

話題漸漸轉移到朝堂之事上,趙将軍待了好一會兒才告辭離去,重返京畿大營。

殘羹冷炙盡皆撤去,一碗湯藥被端到了晉王面前。

王妃的叮囑不期然在耳畔回響。

蕭晟端起湯藥一飲而盡,快速漱口。

福伯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開口:“王爺,您今晚應該邀請王妃一起用膳的。而且新婚燕爾的,就分房而居,像什麽話?”

瞥了他一眼,蕭晟緩緩說道:“是王妃自己說累了,要歇在永春園。本王這是順遂她的意。”

“王爺,您怎麽就不明白呢?王妃這不是還在氣頭上嗎?女人都愛口是心非,她要歇在永春園,您為什麽不能也跟過去呢?您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這日子還怎麽過?聽人說,王妃今晚在借酒澆愁。”福伯重重嘆息。

晉王不勝其煩,站起身:“本王去書房一趟。”

他不再理會福伯,徑直往書房而去。

本是要翻看一些文書,不成想,竟又一眼看見了那一沓情詩。

不知怎麽,福伯那句“王妃在借酒澆愁”就在他耳畔反複回響。

真是麻煩。

蕭晟雙目微阖,算了,勉強去安慰她一次。

——

沈纖纖晚間心情很不錯。

她既已打定主意,那自然該作戲就作戲,該使性子就使性子。

反正該說的話她早說過了。晉王不相信,那也不能怪她。

因此今日一回王府,她就直奔永春園,樂得自在。

傍晚時分,福伯給她送來了坊間流行的話本、精致的風車。

沈纖纖叫了初一和忍冬同玩。

聽忍冬提起家鄉的梅子酒,晚間用膳時,沈纖纖特意問廚房讨要了一壺。

初一有傷在身,不便飲酒。

沈纖纖就和忍冬兩個人分着喝了。

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入口,五髒六腑都有些暖意。沈纖纖不禁有點熏熏然。

忍冬口齒伶俐,講起童年趣事,繪聲繪色。

沈纖纖也聽得高興。

忽然,只聽外面有人重重地咳嗽一聲。

初一神色微變:“是王爺!”

忍冬匆忙止住話題,同初一對視一眼,退了出去。

晉王面無表情走了進來。

沈纖纖微訝:“九郎?你怎麽來了?”

先前晉王還未失憶時,為了作戲,天天來探視她,但極少這麽晚過來。

燈光下,女子白玉般的臉頰好似塗抹了一層胭脂,紅豔如同火紅牡丹。

一看便知是不善飲,偏偏又飲了酒。

“從書房出來,路過這邊,看燈還亮着,就來看看。”蕭晟視線微轉,落在桌邊的針線筐上。

那裏有一個杏色的荷包,才做到一半,明顯能看到兩只彩色鳥頭靠在一處。

他心思一動,猜到多半是交頸鴛鴦。

一個妖嬈妩媚的女子,在繡鴛鴦。

心口驀的一縮,突然湧上一些淺淺淡淡的異樣情緒。

“九郎看什麽呢?”

蕭晟唇線緊抿,眸色沉沉。他咬了咬牙,從懷中摸出一物:“給你這個。”

随手将紙張放在桌面上,他快步離去。

沈纖纖好奇心起,近前拿起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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