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成人禮
◎“對不起,連這種事都要讓你為我做。廢物……”◎
“你什麽時候……”他驚詫地瞥了一眼她扔到他眼前的紙盒, 憋紅了臉問,“把……這個塞到我房間抽屜裏的?”
“老實告訴你,不止是你這一間, 我的房間我也放了。”
她帶着些許挑釁的目光看着他,唇角一勾, 兩指捏起那個小盒, 故意往他心口處輕輕一劃拉了兩下,媚聲道,“你逃不掉。”
她知道他手腳都不靈便, 常用之物不是由別人幫忙取,就是放在輪椅高度合适的位置, 他沒事很少打開靠裏的床頭櫃最下層的抽屜,就算季叔或者其他傭人無意間看到了也不會多嘴說什麽。
“胡鬧……”他的責備聽上去底氣不足。
“還是你覺得幹脆不用比較好?”這話話當然不是認真的,她還沒傻到冒這種風險的地步——單年紀輕輕做個寡婦也就罷了,她可不想下半輩子做什麽單親媽媽。何況南烈的病指不定會遺傳,拖着一個有病又殘的孩子會是一個女人甩不脫的噩夢。
“松雨,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和你會有結果,可是既然說到這個,我想你明白:我永遠不會要孩子的。”
松雨了然, 延續一個健康狀況未知的後代, 對于南烈來說是更加恐怖的設想, 他比她更抗拒。
挺好的,這一點上他們觀點一致。
“你喜歡孩子嗎?”他的眼中有痛苦的審視,“我想, 我沒有權利剝奪你成為一個母親的幸福, 所以如果……”
看着他的唇瓣在顫抖, 她的眸底有一絲松動, 一些柔軟的情愫湧了出來。床頭燈是暖光的,可是南烈看上上去依舊蒼白可憐,他的眼睛很亮,直直地望着她,癡迷又心碎,顯得格外動人。
她輕笑,一邊拆開手裏的小方盒一邊說道:“養孩子有什麽意思?我沒興趣。”
“你幹什麽?”
南烈別扭地背過身,卻被松雨硬生生掰了回來:“噓,不許亂動。”
南烈的雙手絞在一起,本就變形的關節形成更加古怪的角度,嘴唇也快被自己的牙咬破了。他合上眼,仿佛認命,任由她替他作好防護,才顫聲道:“對不起,連這種事都要讓你為我做。廢物……”
“別這麽說,這本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也有份的。”她細聲細語安撫道,心裏卻暗想:不然怎麽辦呢?就憑他那雙手估計連撕開外包裝都費勁,至于後面的步驟,他更是難以完成,只能由她代勞了。
“好了。”她揚起睫毛,身體軟綿綿地滑向他,腦袋停留在他的頸窩處,自下而上親吻他的下颏。雙手也并不閑着,力度恰到好處地撥弄他。
“松雨……”起初他整個人還繃得很緊,終究在她的沖擊下破防,開始笨拙地回應。
他的動作溫柔又稚嫩,并非橫沖直撞,而是小心探索。他的撫摸很輕,像是怕自己那些異于常人的骨節弄傷她。松雨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很奇妙,像是墜入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在他的耳/bin呢喃和身體起伏中,也漸漸沉醉。她開始眼神迷離,呼喚不止:“阿烈、阿烈……”
“松雨,別看我、別總是看着我……我的身體太醜……”
這句話南烈幾乎是帶着懇求含淚說出的。松雨用吻打斷了他的話,從被窩裏探出身按滅了床頭燈。
她在黑暗中摸索他的肌膚,從眉骨到唇角……
是一張俊美的臉啊!即便看不見,也能感受到他的臉部骨相完美。她的下意識地抵住了他的腳掌,從趾尖蹭到他的腳踝。他往邊上縮了縮腳,卻被她硬生生扯了回來。
“松雨,你會害怕嗎?”
“你覺得呢?”他腿上的皮膚很光潔,那裏竟然沒有多少汗毛,雖然骨骼變形,但好像也沒什麽可怖的,他的腿仍然是活着的、身體的一部分,柔軟又溫暖。
“謝謝……”事後,他紅着臉說,“可是你……我……哎……”他欲言又止,帶着不自信的嘆息。
“我也是。”她說,“剛才的阿烈,我也很喜歡。”
“你沒騙我?”他眼裏亮了幾分。
“沒有,安心睡吧。”她替他收拾完,親吻了他的額頭後,去浴室沖澡。
洗完澡出來,南烈已經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看到她鑽進被窩,半醒半夢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松雨,你真好……”
她摸了摸他的眼皮:“晚安,小阿烈。”
松雨自己都沒想到,她和南烈的第一次竟然這麽順利。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她發現南烈的一只手竟然搭在自己的腰間,她是被他半擁着睡着的。
南烈還在酣睡,恐怕昨晚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他的身體不比健康人,昨天他沒發病已屬幸事。
他大概是趕不及第一節 課了,她不打算叫醒他。他的身體狀況學院也知道,沒有人會苛責他。而且事實上他的缺勤并不多。
她小心拿下他的手,又蹑手蹑腳地下床,替他掖好被角。他可以接着睡,可自己不能不去上班了。
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齊嘉的辦公室還外套。
出門前她特意找了一個深色袋子把外套裝好,以免引起別人的誤會。到辦公室的時間也比平時早了二十分鐘,那會來的人不多,提着袋子進齊嘉的辦公室就不太引人注目。
很巧,齊嘉今天也到得早。
“我來還東西。”她簡短地說,放下袋子就要走。
“沒扔?”齊嘉微微向椅子後背靠了靠,擡眸問道。
“我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需要隐瞞的,就和男朋友坦率地說了。”
“說什麽?”他眼裏有了淡淡興致。
“我出門衣服穿少了,男上司體貼,就把外套借我了。”
“這可算不得全部的實話。”
“對我來說,只是一件衣服,沒有特別的意義,也就沒什麽值得展開解釋的。”
“不過就算你這麽‘坦率’,作為一個男人,看到女朋友穿着別的男人的外套回家,大概率上還是會不高興的吧?——你真應該把衣服扔掉的。”
“我男朋友可不是普通人。”松雨似笑非笑,“他萬分寵我、無限包容。”
“包容?”齊嘉的眼裏有耐人尋味的探究,“包容可不等于信任。”
“這是我和他的相處方式,我們很自得其樂,就不勞齊老師字斟句酌的分析了。”松雨覺得齊嘉有一種讓她恐懼的敏銳,她的嘴雖然仍然要強,內心卻隐隐感到慌亂,只想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出去工作吧。”
齊嘉的話讓她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幾乎是立即轉身推門而出,回到自己的工位。
回到家中,松雨發現今晚的晚餐格外豐盛,竟是西餐,甚至還準備了蠟燭、玫瑰和蛋糕。
南烈看她的神色比往常更多了幾分缱绻溫柔,就好像他們有一段時間不見了,而不是早上才剛剛分別。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阿烈,這是什麽日子?”別的也就罷了,他用刀叉不便,向來讨厭吃西餐,在家裏更不會命人煮。再一看,果然家裏多了幾個陌生面孔,一問是專門請來的知名西餐廳主廚。
“是……對我很特別的日子。”南烈的臉上有甜蜜的羞澀。
“哦……”她恍然,故意拉長音道,“原來是小阿烈長大成人的日子。”她不禁笑了,轉瞬又故意裝作生氣道,“那為什麽只是對你特別?難道你把我的感受忽略了嗎?”
“松雨……”他探出手,略勾了勾她的指尖,“其實我也想說,這是對我們都很特別的日子,但是……怕你覺得不夠格……”
“你在介意我的過去?”她竟然莫名地也生出兩分遺憾。
“不是!”他慌忙否認,“我怕你比較,我怕自己輸得徹底……”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一比你準輸……”她看他眼中的光暗下來,俯下身揉了揉他的眉毛,“所以我不比。”
南烈顫着手松松地将她圈住,她趁勢坐到了他的輪椅上。
“阿烈,你好土哦,居然準備了燭光晚餐這種中年人的套路。”她摟着他的脖子笑得樂不可支。
“不是電視裏都這麽演嗎?”
“你看電視嗎?”
“偶爾會開着。”
“你在大學裏有沒有看過別人談戀愛?”
“我不好意思看,如果撞見就趕快逃走。”他的表情居然很認真。
“算了,咱不用學這個。”松雨覺得他這樣單純,也不失為一種可愛。
反正,自己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那些戀愛中的“小花招”。
“一會你能幫我切牛排嗎?”他問。
松雨有些詫異,換做以前他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請求。
“當然。”她迅速回答,起身和他一起去餐桌。她把牛排細細切成他方便叉起的大小,随後與他面前的那盤交換。
“那件衣服,你還給他了?”南烈吃了一口牛排後,輕聲問道。
“你說誰?”不知為何,她想故意逗他。
“你的追求者。”
“原來你還記得這個。還了,也和對方說清楚了。”松雨心裏竟然有點莫名的高興。
“嗯。”他低頭又叉起一塊牛排,并未展開多言。
“我以為你不會過問了。”
“我……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放下叉子,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嘴角眉梢的笑意裏帶着淡淡苦澀,“等我死了,可以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活着的南烈……還是很小氣的。”
松雨笑了,笑過之後又有些心酸。她不想讓他看出她內心複雜的波動,開玩笑道:“早就說過你小氣了!不像我,如果有女生追你,我才不會吃醋。”
“你是知道我沒人要才敢放大話的吧?”他笑中帶淚。
“你想得美!除了我,你還想有誰要你?”
他鄭重搖頭:“沒有別人、也不想有別人!松雨,單單你一個我都不夠時間去愛了,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嗎?”
“你究竟有多少時間,我們誰也不知道。那萬一有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你不覺得在一起快活過也不虧嗎?”她看着他的眼睛說,“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設想過你離開的日子,我想,我可以接受的。”
“我也想明白了,松雨,”他一字一句地說,“你這麽好的女孩,雖然最終不會屬于我,可是,在我活着的時間裏,有你陪我我走過大半的人生,我就該知足了。只是你……想到我走之後,你會……”
“你該不會在替我發愁怎麽做一個寡婦吧?什麽年代了,誰說我會替你守寡?”
“那就好。”南烈笑了,“你要說到做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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