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搖擺舞

◎兩人俨然小小舞池中“舞王舞後”。◎

臨近春節, 兩天後是“睿格”的年會。作為一家年輕員工為主的潮玩設計公司,平時工作時着裝上便沒有太多要求,年會這種場合就更無拘束。但因為今年的年會主題是搖擺舞會, 不少人選擇了美式複古風的着裝,一個個都顯得風情萬種。

松雨原本相推說不去, 南烈的身體如今這樣, 她實在也沒心思參加什麽舞會。倒是南烈勸她去。她不免多想,總覺得自己如果今晚執意不去,倒顯得心虛。于是最後還是決定去了。

雖然沒有特別置辦新衣, 但她的衣櫥裏服飾不少。懶得上下身搭配,就選了一條墨綠色金絲絨的直筒低腰連衣裙, 半紮發用黑色的絲絨蝴蝶結發夾固定,塗上爛番茄色的唇膏,頗有一點上世紀二十年代古着的風貌。

看着鏡中的自己,她也不禁有些得意,小跑到南烈房門口, 轉着圈兒到他床前立定,沖着她笑。

他看着她也只是笑。半天才輕輕叩了叩床沿,示意她坐下。

“好看嗎?”她問。

“好看。”他近乎迷戀地看着她, “你知道嗎?剛才那一幕讓我想到當年你第一次穿‘南園’的新校服, 也是這樣蹦蹦跳跳地來到我面前。”

答案一點也不出乎意料。她抿嘴笑道:“我怎麽記得當時我問你新校服好不好看, 你說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也沒錯的,因為平時也一樣美。”

松雨問:“那一會我就出發咯?”

“讓司機送你,反正晚上也得去接你的。我讓他早點到, 大不了原地多等你一會。也省得你打電話過來還要久等。”

“也好。”

“對了, 好像還缺點什麽……”他盯着她的天鵝頸, 道, “似乎你這一身更适合長串的珍珠項鏈,就先把脖子上的墜子摘了吧。”

“我沒有長串的珍珠項鏈……”

“現在有了。”南烈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藍絲絨的首飾盒子,兩只手顫巍巍地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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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鏈很長,可以兩串或者三串地疊戴,十分契合今天的古着風連衣裙。

“哪兒來的?”

“我媽媽的遺物,海珍珠的。如今要找這麽一串大小均等又圓潤的也不容易。雖然說珍珠這種東西時間久了會發黃,不過好像還沒那麽久,而且保養得還不錯,你看光澤都還很好。希望你不要嫌棄是舊物……”

“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松雨。我送你禮物的機會也不是太多了。”他艱難地用手指挑起項鏈,“讓我給你戴上,好嗎?我想看……”

她順從地低頭,任由他将長長的珠鏈套進自己的頸項,她自己随後又多繞了兩圈,調整好搭扣的位置後,問道:“我是不是更迷人了?”

“嗯,目眩神迷。”他的眼中有細碎的水光,“對了,別忘了把那個套娃吊墜項鏈摘了,感覺有點多餘。”

她看着他睡衣領子裏露出的一截情侶款項鏈,搖頭道:“摘它幹嘛?留着挺好的,疊戴風,也很時尚呀。”

他笑笑:“也行,反正你怎樣穿戴都好看的。”

“你不擔心我過于好看了?”

“一點點。”他說,“但是沒辦法啊,我們松雨就是這麽好。”

她吻了吻他的唇角:“晚上見,但是別等我,累了就早點睡,知道嗎?”

“知道。”

松雨突然有些傷感:其實她也知道,不用她特別交待,他的精力也已經完全不由得他做主了。以往還能強撐着熬夜,如今卻時常犯困,即便想刻意等晚歸的她,恐怕也做不到了。

因為是西式酒會,又設置了搖擺舞主題,酒店宴會廳便沒有設置椅子。除了擺放餐食的長桌和小桌外,特意預留一大片空地,背景樂也都是符合主題的懷舊爵士樂,不時有人下場跳舞,氣氛熱烈。

為了這次的年會主題,公司也提前安排了兩次舞蹈老師授課的基本舞步培訓。搖擺舞并沒有太多規矩束縛,自由發揮度極高,在“睿格”工作的又都是年輕人,因此今天的成果檢驗效果居然很不錯,很多人都跳得像模像樣。

“齊嘉,松雨,你們兩個在教學課上不是配合得蠻好,今天不下場太可惜了哦!”說話的是財務部總監龐羽,她算是公司裏年紀最長的一位了,也不過才三十七八歲。

松雨只是禮貌地笑,并不接話,倒是齊嘉做出了個邀請的手勢。松雨不想在衆人面前駁他的臉面,略猶豫後便與他一同進了“舞池”。

他倆的舞步初時還有些拘謹,漸漸地也松弛起來。

兩人雖然是搖擺舞初學者,但都有其他交誼舞的基礎,又恰好都頗有天分。齊嘉的舞姿很潇灑,在他的帶領下,松雨也跳得越發活潑,兩人俨然小小舞池中“舞王舞後”。

一連跳了三支曲子,她擺手求饒道:“真不行了,歇一歇吧。”

“要不一起去露臺喝點東西?”他從經過的侍者托盤中取了兩杯雞尾酒。

“也好。”她正好也覺得屋內的暖氣有些熱,剛又跳了舞,身上都冒汗了。

“江松雨,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見你。”

松雨剛才只顧低頭從手挽包裏拿手帕擦汗,卻沒注意到一旁的女侍者是誰,現在一聽聲音再定睛一瞧才發現正是于斯意。

她不想輸了“陣仗”,如今自己一身華服,于斯意卻穿着一身酒店員工制服站在自己面前,她想她實在沒有怯懦的必要。

更何況,從來都是對方辜負她。

“多年不見,想不到你從事的職業還滿多元的。”

是人都聽得出她話裏的譏諷之意。

“普通人的人生就是這樣,光打一份工,怎麽能養得活孩子?對了,你還在原來你媽媽當保姆的那戶人家住嗎?”

好有心機的一番話。松雨反而被激起了鬥志,冷笑道:“怎麽會呢?我快結婚了。”

“哦?那恭喜啊!”于斯意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圈,“新郎官是做什麽的?”

“藝術家。”她故意說得模糊。

“同行?或者幹脆就是同事?”于斯意的餘光往齊嘉身上瞄了一眼。

松雨猜她是誤會了,頭腦一熱便挽住了齊嘉的臂,故作親熱狀:“雖然呢我和你的交情沒到邀請你來參加婚宴的地步,不過今天也是巧了,連着兩次讓你見到我的未婚夫。介紹一下,齊嘉,‘睿格’首席設計師,也是‘睿格’的股東之一。不過以後大概率上你們也遇不上,最多也就是今天或者上次那種場合會産生那麽‘一點點’的交集吧。”她誇張的語氣,配合手勢,話裏話外的勢利眼顯露無疑,但她不在乎,她本就是故意的。

從那個人故意透露她和母親的行蹤給她那個不靠譜的“牛皮糖”父親,最後間接導致親母弑親父這樣的慘劇發生後,她對她就再無舊情可言了。

這麽說吧,于斯意要過得比她好,她會寝食難安、忌恨成狂!

看到她如今為生活疲于奔命的模樣,她才好受了一些。

于斯意的臉色不太好看了,剛好有人招呼她過去服務,她便尴尬地走了。

“松雨,這裏太悶了,我們去陽臺吹吹風,好嗎?”齊嘉輕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齊嘉,對不起我利用了你。”她試圖松開挽着他的手臂。

“先別動,那個人可能還在看。”他略低頭,靠近她的耳廓道。

她挽着齊嘉去了陽臺,外面的天氣很冷,她忘了拿外套。

齊嘉脫下外套給她披上:“說說吧,怎麽回事?”

她沉默不語。

“那不如你先聽我說說我的事?”他輕倚陽臺欄杆,側過臉來看着她。路燈映襯着他的雙眸,那雙眼睛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故事感。

她沒有說話,聽他繼續說下去:

“我有一個不光彩的身份,通俗來講——我是一個私生子。”

松雨一時訝然。倒并非是因為齊嘉公布自己的私生子身份,關于這一點,上次在墓園她已經聽得七七八八明白了,她更多的是沒想到他會對她坦然地說出這一切。

“我的母親,算是我父親的初戀。當年父親出于現實考量,娶了他現在的太太,舍棄了愛情。可是當一個人有了金錢地位以後,愛情又忽然變得重要起來,于是他又一次做了背叛者,而我的母親從所謂的‘白月光’變成了‘見不得光’……很可笑對不對?我也覺得這很可笑!這算哪門子的愛,除了他們自己,誰也感動不了!可是,我沒得選,還有我的雙胞胎姐姐,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世界。

“在世人眼裏,我們是帶有原罪的。可我不認!憑什麽因為大人的不負責任犯下罪過,反過來要孩子來承擔責任?坦白說,我恨我的母親,更恨我的父親,但我不會假清高地說,我不要他們的任何東西!為什麽不呢?就算他們虧欠了另外一個女人,那也是他們欠下的債!我并沒有欠!相反,他們欠我的,他們得還。”

見松雨久不開口,他問道:“覺得我很可怕?”

她搖頭:“如果我是你,我也這麽想。”

“我不會貪得無厭,畢竟我父親也算出錢養大了我和我姐,雖然學校的大小場合從不露面,但在培養上砸錢也不吝啬。”齊嘉撥弄了一下鑄鐵欄杆上突起的裝飾,“我和我姐只要了‘睿格’的啓動資金,我姐負責管理,我主攻設計。現在我爸爸去世了,我們和那家人應該也不會有聯系了。”

“嗯,這是你的故事?”松雨輕嘆了一口氣。

“不夠精彩?”他自嘲一笑。

“其它還好,就是……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比你要的更多一點。”

齊嘉看向她:“怪不得我很早就覺得你身上有一種同類的味道。”

是嗎?也許吧。

在這一刻,松雨突然久違地想和一個人談談積壓已久的心事。

“現在該我了……”她下定了決心,故作輕松道,“啊,說起來,我的故事,可能比你新奇一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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