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架空古代之一路逍遙(7)
茶肆裏,店小二在小店裏閑得拍蒼蠅,甭管過路是貓是狗,他先祭出個滿臉褶子的笑容再招呼。
而他手上擦了無數遍的抹布則百無聊賴地捯饬着落了灰的桌面。
這犄角旮旯連個飯館都欠,偶爾一波歇腳的還只是問個路就走。真是……
“小二!”
“诶!來啦!”說來人就來人,小二趕緊招呼上去,“客官,您裏邊請!”
來人是大漢模樣,坐定後,問他:“小二,我問你,這前邊幾個人怎麽鬧哄哄的,這是往哪趕啊?”
“哎呦,還有什麽事兒——搶着去看佛呢!”店小二甩甩破布,穩穩停靠在肩頭,臉上卻不是那種攔不到客的無奈,斜着眼回憶似的,“這不半旬前,那尊普度衆生的樂生佛沒了,有人就傳這宜鎮、可能要反!”
許是小二的八卦沒頭沒尾,趕路的一屁股坐下,聽人繼續說。
小二也是閑的發慌,這十載八筐的人一個停的都沒,就趕着去看個吃不着用不到還沒影的佛像,逮着個人就聊了起來,這會兒也是有些後悔。
這邊本也不是什麽太平地,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賬本理得門兒清才是正理兒。
他說:“不過這也沒影的事,這皇帝他老人家不還在呢嗎?嘿嘿!”
小二心裏是怎麽想,趕路的聽過也罷,瞟到他手裏的玩意兒,像是黑色的蜂窩形狀。
“嘿,這個呀,不是什麽新奇玩意。之前燒的柴火太耗時間,這不——換成了蜂窩煤,燒的時候煙也少多了,也快多了。”
“那這挺好,這個似乎沒見過?”髒黑黑的顏色倒沒引起他太大反感,相反,他覺得比京都地區不是煙花細柳就是酒香樂坊有趣多了。
“呵,客官也是有眼光,這玩意兒原本還挺貴,五塊就要十文,這我哪用的起?現在可好,十塊還不到八文的錢就夠了!”
過路的聽了也笑,這一般買串糖葫蘆也要兩文,這花四串糖葫蘆錢燒三天的水,可比以前煙熏火燎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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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眼,你要再不把解藥吐出來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
“呃咳咳……我說小谌谌,你緊張什麽?小爺我捏的一把軟骨散你瞎操個什麽心,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洛凡就算有脾氣,大概也快被磨沒了。
周遭越是靜,他也越能有些原主的警覺,會在後邊跟着瞎操心的可不止他一個,段白這番話怕全進衛寧兩竅裏了。
看段白月光下發着亮的牙,洛凡差點沒管住自個腿上去給他一腳。
他有心向着“博愛為懷”發展,這家夥卻想着——“可終于把他拉下水了”!
在某些方面,這月下美三分的段公子和吃得滿嘴油光的陽忠臣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暗暗嘆口氣,洛凡沒接他話茬,只道:“聽着,把你人撤走!——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犯不着你一個病秧子大老遠跑過來。你到底明不明白,要是我不在這兒,你早讓人一刀削了!”
在場的衛寧和陽忠臣,其他不說,一定會趕在幾人逃離前把人骨頭給拆了。
“呦!這麽說我還得說聲謝謝!你能耐,就你行是吧?”
洛凡沒接話,段白十句裏有九句廢話,他挑着聽就是。
收了那一副笑容慘淡,段公子比月光白三分的臉堪稱一本正經,洛凡只好識相地做好心理準備,一副悉聽教誨你說的都對的姿态。
段白好歹和洛谌青梅竹馬,話卻不依不饒說的比什麽都絕。
左一句“你吃飽了撐着麽?還是成長期精力過剩?沒事好好呆你家破藥園去,少出來顯擺你那榆木疙瘩腦”,右一句“我要你招呼幹嘛?自個兒是個人畜不分的三丈短,還好意思說別人瞎跑亂跳”,把臉皮厚的洛凡為數不多的慚愧拉出來反複造業。
“撇什麽嘴,有本事出來閑的發慌怎麽沒膽子樂意人說你幾句!”
洛凡把自己立成木雞,反正段白眼說的他原樣照着裝原樣照着倒。他都已經來到這五年了,再不找點事做,可真是憋死個人!
“洛守惑!西南的藏王你是了解的,和他那些沒命的親爹祖父一樣,指不定哪天破開賴和,就把你這破小鎮開膛破肚,一刀宰了。到時候我看那群和平鴿那只敢蹦跶出來救你!”
兩句話大半威脅,還罵了一溜兒浮和臣将帥領,繞着圈也把賴和的彪猛大漢貶值。一張嘴賽得上說書,不去撈一把實在可惜。
洛凡沒邊沒際發散,還能抽出一點正經時間擔心墨言。
八月初二,佛像被盜傳來。
皇帝生辰早在七月中旬末就結束,鬧到太子親自南下深入宜鎮,他們十五天走完路程,這消息才到。
“段白眼,你說,這墨言是投向藏王陣營?”
段白果然白他一眼,也跟着靠一個樹上,兩手交叉在胸前愣是不碰地上一草一木,“你問他去啊!問我幹嘛?”他又道:“當初你幫他遠赴京城上任,就沒點轄制他的手段?——過去一點,這邊看不到天上。”
洛凡切他一聲,這段白是個美人坯子不錯,可惜人家欣賞不來除自己之外的美——還看個鬼的星星!
給他一幅字畫還不如弄個奇珍異寶能讨他開心。段白什麽功夫沒有,鑒寶倒是一流,年份來歷都能說個一二,尤其價錢更準确。
“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麽?給爺算算呗,今年爺啥時迎來……踩上桃花運啊?”
“去!得了吧你,牙沒長全就想吃螃蟹,乖乖玩泥巴去!”
“咳呵呵……”
洛谌已經不小了,驀然得到來自長者的關愛實在吃不消大他一歲的長者為老不尊,還死纏爛打往自己臉上貼金。
天上,一顆一顆的星星遠近分明。
段白掏了藥,給洛凡一酒袋,自己也倒了一口。
洛凡皺皺眉,“你還吃這些?”
“怎麽?你也想要?美的你,看什麽都要!”段白悶了一大口,發出長長的喟嘆。
“守惑,你以前不這樣的。”
洛凡看看手裏的袋子,拿起來嘗了一口,“噗”的一聲全噴了。
“這酒……你最新發明的?”洛凡實在欣賞不來他的技術,他從前也不喝酒,滴酒不沾,不管誰來。
段白賞他一個狐貍笑,帶着些許的遺憾,道:“九月,賴和那邊有朝拜,你會去吧。”
“嗯。不過現在賴和那邊查的緊,我恐怕進不去……”
……
蟬聲躁動,沉默網結。
洛凡瞟了段白一眼,他的劉海很長,蓋住臉。明明擡高頭往天上看,那種将喉管伸直極力呼吸的姿态,應該……很痛苦吧。
嗚嗚吱吱,嗚嗚吱吱,哼着的不成調,他有些扭歪着支撐身體,站起時腰杆登時立成一線。
空氣……洛凡握着酒袋的手微微顫抖,呼吸的空氣仿佛也被擠成一線。
然後,他聽段公子說:“你去,你去……哈哈哈哈……”
“你笑什……”
段白看他就像是個陌生人,甚至于他隐約瞥到了憎惡。呵,多好笑。他可是個半瞎的。
洛凡沒法再假裝下去。
一切和天上的星星一樣,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它們在那兒。無論你看不看得到,答案顯而易見。
洛凡活了五年,已經快忘了自己不是自己——
而段白,他看的很明白。
洛凡心想,或許,五年前就很明白,現在見到了,更加明白罷了。
他和洛谌,別說像了,那是壓根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