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架空古代之一路逍遙(6)

他們周圍,已經看不到那個小城鎮了。

這段路崎岖彎繞,路上沒有太多行人開鑿涉略的痕跡,他們要在遮天的木林裏邊砍枝劈根開路邊緩緩前行。

現在他們置身于無邊的林海和黑暗中的群山,耳邊蟬鳴被火光吓得不能聽得清晰,火光綁着畢畢剝剝的燒柴聲在臉上幾欲裂開。

“诶,衛寧——”

“吃你的吧,陽老!”

“诶,我這……唔……”

衛寧一個鳥腿打發了陽忠臣很狗腿的八卦心。

這深山老林黑漆抹烏的,四周難得不是透着陰冷的靜谧,要星星有星星,給微風不夾飒冷的,可不正是聊天套近乎順便策走洛谌的好機會!

可惜天公作美也要有人承情啊。

“诶嘿嘿!洛夫子,您看這些糖瓜,可甜着呢,老爺特地叫小的給您帶的,他老人家說了,您從小就喜歡這些甜吃食,這不,都給您備好了!”袁意馬谄媚地笑着,一張皮笑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洛凡:“袁叔不必客氣,小時年少,難免貪嗔,斷物不靈,識人也是不清。”

袁師爺終于意識到熱臉貼了冷屁股,讪讪回過頭,好像是懂了樹争皮的理兒。

衛寧:“……”

這股高貴冷若冰霜的呆臉還是那個吵着要把家搬天邊去的夫子麽。

衛寧見袁師爺擡手向駱宸行禮,而後往洛谌後腦勺狀似不舍地望了望,打心裏佩服他撞南牆的勇氣。

這個袁意馬還真是心猿意馬,他以前是洛谌他爹的師爺,洛蒙出事後,他回了宜鎮,帶着李祥新官上任,一心一意坑蒙百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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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的和洛蒙學的明禮公嚴的名聲也吐酸水般随着洛蒙歸了大地。

他這次該是來監視洛谌的,就李祥那家夥,除了自己也就肯放他來當耳目。

“……嘶……”

不起眼的吸氣聲響起,衛寧暗暗搖頭。

這李祥還真是個人物,這袁意馬一把老骨頭,也不怕中途把人颠壞了。

陽忠臣圍着火堆吃得滿嘴油光,發出旁若無人的咂嘴聲來,顯然沒察覺到這邊的狀況。

洛谌從樹底下起來,往林深處走。衛寧也起身,洛谌卻折了回來。

“這個塗一下吧,會好受點。”

見了洛谌遞過來的藥,袁意馬當即咧嘴,未等他說個謝字,洛凡道:“這傷是我小時你從馬上飛起護住我摔地上得的,所以不用謝我。還有,一碼歸一碼——”

衛寧偏頭看,原來洛谌手裏還拿個短笛,他慢慢湊近嘴角,一聲淩厲破空直上。

随之,洛谌繞着火堆錯步環走,笛聲也忽高忽低,和着大地的脈搏沿蔓延的根系四散,卻沒有被微風吹律跑調。

笛揮花芷,步畫海棠!

衛寧這才想起洛谌以前準備考的武試,自己怎麽會被他劈不動柴火糊弄了!

大概是洛谌表現過于文質,畢竟考武試的不都高身寬手,不拒小節的?

哪有像洛谌這樣非要自己帶鍋上陣吃穿細膩的?

雖然洛谌現在潦倒,沒財力去揮霍,那也掩蓋不了骨子裏是個纨绔敗家子的事實。

一曲終了,聽的人是五味雜陳。這調子似乎不是為了演奏,陡然轉折生硬的地方連外行都不會昧着良心欣賞。

單看洛谌遂塵而動的缥缈,怕上京人家都不讓身姿,只是笛音說不出的……怪異。

衛寧眼中的敗家子一臉淡漠,道:“既然要監視,我也沒必要辦戲,這樣大家都累,何不開天窗說亮話呢……”

“什麽人?”

洛凡準備好的一筐書袋子還沒來得及抖出一十,就遺憾地洩了氣。

霎時刀光畢現,衛寧和來人瞬息過了五招。衛寧竟一時招架不住,看來對方是個高手。

洛凡:“雲走,停手!”

駱宸擡起眼,剛睡醒似的看着眼前的鬧劇。

雲走身披着甲胄,行動卻自如。他的臉被黑布遮了大半,一雙眼如惡狼盯着周圍。

洛凡看也不看被叫過來的人,對着袁意馬,道:“這個——我同夥。你大可回去,通風報信也好,逃之夭夭也行,現在走還來得及。要是中途再想走,可就沒這方便了——”

袁師爺心裏一震,猝不及防給雲走的眼刀子吓得退一步。

衛寧也小心地退到駱宸附近。

衆人難得地沉默,。

雲走:“什麽人?滾出來!”

還是初來乍到的雲走不懂氣氛,也不管吼來的是兇狼還是綿羊。

衆人就瞧着本來兇神惡煞的雲走一嚎嗓子,順步一躍洛師樹後,揪出一人來。

洛凡可有可無,敷衍一問:“你認識?”

“哦不,這……這人我不知道為什麽……”

袁師爺沒結結巴巴地解釋完就被不耐煩打斷:“說你認不認識!”

袁師爺身體忽然一震似的,他道:“認、認識。”

那人見了,眼珠子轉了轉,立刻嚎開了:“大人!大人你救救小的,大人!大人——我是來幫你的大人,你不能不管我呀!大人!”

衛寧撇撇嘴,這小子也忒沒骨氣了。

洛凡狐疑地盯他看了幾眼,眼裏的吊兒郎當踩針刺般退到犄角旮旯,那樣嚴肅的情狀令駱宸暗暗稱奇。

他想起,當年洛蒙在朝堂上力主收留異族難民,眼裏也是這般迫切。

只是他看過洛凡柴米油鹽地無禮取鬧,朝堂賢臣和眼前人……只能說兩人同樣固執。

駱宸有些好笑地搖頭。可這回又是為了什麽?

這麽想着,駱宸慢慢起身,身體也微傾過去。

而洛凡可沒這閑心,他可沒什麽內力武功,走到樹邊,好像有人!

樹後鬼鬼祟祟的影子半晌又轉沒了,洛凡眯眼。

那跪着的人特沒骨氣哭得恁假,偏生不知道自己尊音,扯了曲鬼哭狼嚎渾然不覺。

洛凡揚起冷笑,他可沒興致看沙子躲腳底下膈應人,就算鑽石也得掂量下身份,更何況遍地都是的一顆矽酸化合物!

他籌謀這麽久可不是為了看高樓将起,瞬間坍塌的前功盡棄然後重頭再來。

腳底的樹枝發出不同以往行人踏過的碎裂聲,顯然,這不是沒有武功視力不到三丈的人踩得出來的,它是那麽清脆,恰巧抓住了某個噪音的中場休息時間,在茂密的林中旋到頂又跌下來,一點不剩被在場身懷武功的聽個清明。

洛凡的腳不知什麽時候精準地找上根枯枝,碾壓,破碎。這似乎信號般,火光映着的幾人迅速四周留意。

“都給我上!”

什麽?衛寧最先反應。

應聲而起的,還有周遭的十來個黑衣人。

衛寧心裏岩漿般重重炸開,他完全沒有探知到!

“主子,小心!”

铿的一聲,衛寧腳剛轉向駱宸附近,慌忙間就被逼退三步。

為首的黑衣人找準時機,兩人互不相讓。衛寧咬咬牙,這群人果然是沖駱宸來的。

八尺鋼刀張牙舞爪,火光烙着像游動的餓蟒,黑暗裏瘋狂追捕獵物。

不知不覺距離已經拉開三丈,他都不用考慮救哪個了。左一砍右一劈的,只要不是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對方幾斤幾兩!

只是他的攻擊還是不敢放松,耳邊陽半吊又在突破天際地擾亂自家戰線,給他人做嫁衣。

耳膜子被來回翻個兒往腳底踩的感覺實在惹人腦子疼,他只好應接不暇地冰火兩重天。

而這邊駱宸輕巧地撥出連星劍,就在陽忠臣以為要死于劍下時連星劍飛過去彈開了攻勢。

衛寧心道,這下可玩大發了吧。

他當即反攻,一刀手刃一個,把人當樹砍,毫不留情,沒了婆婆媽媽小心詢問的為難樣,堪稱訓練有素。

衛寧倒是看出來了,這群人不過是剛來,又因為洛師吹的笛子,他一沒發覺實屬正常。

本來人沖駱宸這太子來的,陽忠臣倒好,昨天出去游玩一身行頭沒來得及扒拉下來,成了最紮眼的,也被一行黑眼珠的看走眼了。

衛寧一把抓住往林裏躲的陽忠臣,怕他繼續開金口,連忙吼他:“別走了,你找死去嗎?”

陽忠臣冤枉啊,誰知道這一群都是目不識丁的,連個正主的太子都能認錯。他自以為自己這身賴和裝扮很入鄉随俗,可沒想着這裏人這麽“熱情”!

他一邊跑,又躲過了砍過來的一刀,吓得他又喊:“這地方人傑地靈,你們總不能一直繞着我走吧,啊!”

額!這都什麽跟什麽,有邏輯關系嗎?

洛凡可算再次看清陽忠臣這路貨色,天下大亂他肯定是坑隊友的一個!

他這躲的好好的,陽半吊搗什麽亂,撲他這裏來幹嘛?

他可不是武力型的!

五秒前一個黑衣人都沒有的洛凡還在慶幸,這陽忠臣倒貼心,跑了一圈免費帶一打給他!

“喂!陽忠臣,你到這邊幹嘛,啊?喂喂喂!大哥,不關我事啊!你砍我幹嘛?”

洛凡被拖下水,沒大沒小地嫌棄叫嚷。

無果後,他從地上跳了起來,加入了亂跑的隊伍。

“哎呦,真不是我,你看那邊,正主不是優哉游哉,看戲呢不還!”

優哉游哉看戲的駱宸:“……”

不是沒事一身輕,萬事水飄零的麽。

就洛凡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大家隔着烏漆抹黑都看得到,也只他這肩不能扛的還在笑嘻嘻地想着躲過別人眼線一旁看別人鬥個你死我活然後遛之大吉。

駱宸比任何人都相信這點。于是他又比任何人都狡黠地慶幸陽忠臣不合時宜的舉動。

至少洛凡不在高高在上地當個旁觀者不是。

他也身在其中,這點讓他無比慶幸。

盡管洛凡旁觀者般地看戲,他也驚訝自己沒有往常的憤怒甚至不屑。

就在他和衛寧一人護着一個地手忙腳亂時,洛凡在光明正大地隔岸觀火,可他卻絲毫沒有怒氣。

即使現在洛凡四處亂竄,他也覺得洛凡只是在游戲,是樂在其中,而非迫不得已。

“喂!你個半吊子,呆瓜,吃貨!那麽多的地兒朝我奔做甚?會不會看路!哎呦喂,大哥,你手下抓緊這點,可別看錯人,我可是個局外……哎呦,你幹嘛劈我?好險好險!”

“啊!夫子,是你啊!你在這呢……額啊……天啊,老衛老衛,救我啊……”

駱宸半點瞧不見他們拉拉扯扯的正面,分神之際差點讓對方得手。

有些惱怒地對着來人發火,駱宸很有效率地解決戰場。

等他轉身,來人卻一把粉揚他臉上,些微苦澀的顆粒随着熱血湧向經脈。

哎呦這下可踢鐵板上了!

洛凡憤而盯着袁師爺,這爺我都不敢惹,你幾根蔥啊胡亂扒拉!

他心裏不舒服地盯着捷足先登的黑衣大哥,近視得三丈外人畜不分的眼硬生生把人吓得三毫秒不動。

扒拉着使喚兩個大家都有的腿,洛凡一把脅架着某人弱不禁風的“老骨頭”。

意料之外的,幾個黑衣人齊齊擡頭,經過戌時三刻的洗禮,天空的微星褪去,月亮不知逃遁何方,只剩無邊的黑暗陪伴。

衛寧和陽忠臣得空,望到天上飄飄搖搖着一個小光點。那破破爛爛的一盞素燈,在暮天席卷風霜飄搖中,緩緩地向上。

“這個……”

“咳咳……”

為首的黑衣人話說一半被袁師爺憋了回去,難受地和同夥面面相觑。

洛凡一挑眉,手裏的匕首特別識相地盡了一分。

“哎別別!嘿嘿……”

洛凡也咧嘴對他笑,手下似乎不穩地微微動了下,他笑了笑,道:“解藥!”

這下“袁師爺”可算知道洛谌不是歪打正着,黑暗裏洛谌視力明明為負,卻清晰又冷漠地控訴他。

不管周遭環境多麽黑暗,別人會不會壓根沒發現他的滿腔怒火,他表露一切,我想不會有人看見。

他們在望着天上呢。

段白攤手,黑衣人早逃得沒影了,他倒無所謂,他說:“殺了我,毒你們可解不了。再說了,我一個手誤無縛雞之力的人,殺了也不能祭血是吧!”

洛凡把匕首利落收了,徑直給駱宸把脈去了。

段白倚靠樹上,接着說風涼話:“堂堂浮和國太子殿下,穿得比侍衛還寒碜。啧啧啧!”

沒人附和的獨角戲沒什麽意思。

衛寧警惕地瞄這前後大變樣的“袁師爺”,連陽忠臣也些許疑惑,這些人來了又走,還把同夥落下,就毒了個太子,有病吧。

況且,陽忠臣搭把手後,确定沒什麽大礙後,再次斷定這幾個病得不淺啊。

段白看他們忙活得實在無趣,擡頭望了望上方已成點跡的燈。

陽忠臣跟着望上去,也好奇了。

剛才的人好像看到燈後才撤的,方才還看得到模糊的輪廓,現在可是半點不見了。

段白輕笑:“看傻了吧!這個,可不是誰都看得到的。”

他直指天上,陽忠臣十分給臉地随他揚起的指頭看着黑色的大片天空。

“呵呵呵……”

衛寧:“……”

主子選的太醫也是個人才,在某些方面他确實不如人。

“那盞燈,該是那位的素衣燈吧。我從前聽說過……”

“呵,你聽說過,聽什麽?——一盞素衣燈,半隴光影葬黃昏。”

段白自顧說着,大手一揮,哈哈大笑一聲,“得了吧,還葬黃昏呢,早晚自己坑裏邊,先把自己埋了!”

“啊?”陽忠臣被突然出現的雲走吓一跳。

再一看樹梢上坐着的哪是個師爺,分明是個不羁的好酒公子哥!

變臉也忒快了。

這段白本是財神家的少爺,月下飲酒這附庸風雅的風流韻事是駕輕就熟,唬得陽忠臣一愣一愣的。

他一雙狐貍眼勾魂似的,居高臨下地又似醉非醉,乍看還以為是哪家夢游的閨女呢!還是個大半夜喜好衣衫不整的小姐。

陽忠臣秉着非禮勿視的君子風度,勉強地轉過三四度,餘光還是不時造訪。

衛寧好歹見過陽忠臣爹,實在覺得二老當初堅決強陽忠臣所難的方針無比英明。

這要不收着點,大概能歪扯得崴腳斷骨,還不畏疼痛,誓不回頭的!

駱宸挑挑眉,哎呀一聲,捂住胸口。

洛凡:“怎麽?開始疼了?”

這麽一句出口,洛凡視線轉了個百八十度,又給駱宸搭上了脈。

駱宸口裏不走心地說着“可能毒性揮發了”雲雲,那邊段白收到疑似挑釁的視線一張狐貍皮差點撐不住。

這算遇上高手了,裝蒜也不裝像點,就洛谌那幾下子,還看不出你小子?

洛凡:“陽大夫,過來看看吧,要是有什麽不适……”

陽忠臣連忙應來,仔細着看上了小小的一不致死致殘二不傷筋動骨的中毒。

段白目瞪口呆地看在場六人中四個圍着駱宸一個,胡亂念通“四象皆空”保持心理平衡。

最後實在受不了,憤憤想着,得,剛聞了點昏君版的迷魂湯,這下嘗了妲己版的,他算是兩邊都補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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