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架空古代之一路逍遙(9)

這廂洛凡砍了不知多少擋路的荊條樹枝,腳底下踩了不知多少沙,再一看這一行六人眼裏倒影着濃墨重彩的群山,也多少爬上多日難以安睡的血絲。

最慘的倒不是養尊處優的駱宸,而是踏過千萬山路的洛凡。

“公子,歇會兒吧。”雲走幫洛凡卸下肩上的背重。

“也好。”洛凡看看天色,這星星早跑上來了。

“怎樣?藥效還行嗎?”洛凡對着駱宸說的。

段白瞟了他一眼。這藥他們弄了三天都沒退個完全,三天裏駱宸就左臂不遂地走着整條更加不遂的山路,時不時地還得停下來補采些藥草,耽誤的時間更多了。

好在洛凡優化了路線,五年裏也沒在山裏白迷路,不讓也不會這麽快到拿山林腹地。

“再過一兩天就行了,好好敷着,別動。”

“好。”

駱宸不知想什麽。燃起的火堆下,洛凡臉上被劃過的傷口異常不協調,可惜本人不自知。

就在一天前,他們遇上了劫匪。一夥人沒有露過面,居高臨下,從對面直直射過一支箭,唰地沿洛凡身邊擦着過。

這是那時候留下的傷口。

……

“公子!我去會會他們。”雲走當即出了三丈開外。

“回來,去什麽去?你找得到他們?”

這段路本就裸露在山體外,如腰帶纏繞着,而這種好走些的路大都不長,有也是斷斷續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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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列雲在跟蹤他們,而他們完全沒意識到。

“可惡!”

衛寧一把劈下滿射向下的箭雨,“這鬼地方,連個人都沒有,怎麽有那麽多山賊?”

洛凡心裏有數,躲着躲着到了樹冠高層,還沒站穩,一支冷箭和着勁風釘在眼窩旁,端的是刺穿皮肉的勁頭。

這家夥!來真的啊!

洛凡從懷裏掏出紅色布巾,随手掰下兩丈長的樹條,急急擺弄三兩下,一面紅色大旗便顯現了。

咻一聲箭羽飛過,這次卻是落在他腳下,洛凡大喜,趕緊在樹幹上站穩站直來,對着山頭那邊不停地揮動旗幟。

駱宸這邊的攻擊也停了,他看着山頭對面,風縷可見的雨幕中跳動的是同樣的紅色。

洛凡有點急了,怎麽這麽說不通的,還跟着去?一窩的土匪和朝廷命官一起,是要能和諧地撲上去被抓嗎?

他看看樹下蠢蠢欲動的三個烏紗帽,咬咬牙,揮着旗:“太子在,有奸細。”當朝太子親自出馬,不會無的放矢,他們雙方哪邊一定有人露了馬腳。

湯列雲本來也是一時沖動,他多少探到洛谌和官員同行,這麽做不但可能暴露他們自己,他們和賴和的往來要是被翻出來,宜鎮保不齊要被扣上叛國的帽子。

洛凡見那邊松了口,一直仰着的頭慢慢低下來。

“公子小心!”

洛凡聞言往雲走那邊看了看,才驚覺自己在下落,而段白則略感意外,或許想着洛谌本是個武功高手他怎麽是個爬樹也會摔的。

意料之外地,他沒有眼冒金星,擡頭就是駱宸略帶笑意的臉,他說:“你會旗語?”

洛凡覺得自己還不如摔地上呢。

這旗語除了軍營裏的傳訊員就不允許也沒幾個人會的,為的就是防止軍情外露信息被竊。

你一個太子沒事博學廣涉順便學了這旗語是要幹嘛?他可是以為這在場的沒人會這玩意兒的!

呵!看他和人吵架還架,自己做壁上觀,很好玩?

“駱公子還是放下在下的好,我站得住。”洛凡想也知道自己表情有多欠

“咳咳……沒事,你輕的很!”

他話說完,洛凡自己掙下來了——沒轟人他可真是太仁慈了!

說來他會在這裏還托的駱宸老子的福,有這麽個破身體也是因為這一大家子。

但這太子說不上是缺根筋,還是真看不出來。無緣無故被不明來歷的匪徒襲擊後,也能忍住不發一詞。

……

插曲沒有持續多久,他們今天的路還是要走的。

天空飄起了雨。

曲曲折折的路走的慢慢長長,世界仿佛成了黑白畫。拿山林的景色在這時變得更飄忽不定,觸眼所及仿佛有野獸窺伺。

在這裏很容易迷路。

轉過一個又一個彎,駱宸這些初訪者只感到在相同的地方繞着轉,前路漫長,往後望是更難回頭的林海。

就算洛凡想甩下他們一走了之,他們在這惡劣的天氣因低溫恐慌想活過十個時辰都是問題。

駱宸也知道湯列雲。

前左相洛蒙身邊一個不大不小上的随從,現在呢,成了個上不來臺面的匪徒,領着一群無法之徒幹着打家劫舍的勾當。

這種人,他還看不上!

……

不得不說,洛凡臉上的傷無傷大雅。

對他這皮糙肉厚的,簡直跟撓癢癢似的。

“你不把傷口擦擦嗎?”

這要怎麽弄?洛凡自以為是個瞎的,便覺得全世界視力都和他差不多。他說:“這有什麽?小小傷口,都不夠看的!”

衛寧:是不夠看還是您根本看不見。

“喏,這個,敷上以後……像這樣,就好了。”洛凡啪地一聲拍雲走,像是沒意料到似的,笑道:“對不住對不住,下手沒輕沒重的!”

雲走:“……”

雲走覺得公子和以前不同了許多,手勁也沒個度,而武功索性就跟蒸發似的。

他有點擔心。這裏一個陣營難分手無縛雞之力的段白,對上駱宸三人——他沒把握能護住他。

洛凡身為影帝,察言觀色的能力必不可少,而某方面的觀察力顯然不佳。他輕繞過雲走,“哎!你說要不把你先留下,我們先走呗!”

周遭一下子靜了。

駱宸臉色不好看。

某種程度來說,洛凡也是缺根筋。

“開玩笑啦開玩笑,你們真沒幽默感。”洛凡不在意地撥着火,這邊的香氣慢慢蘊開。

“呃……夫子,你這又是在幹嘛,嘶……”

陽半吊顯然不死心,被樹條刺傷的手臂一伸出去,頓時又麻又疼。

“德行!”衛寧意識到時已經把風涼話說出口了,接着,他繞過陽半吊,湊到火邊說:“拿山林這邊環境濕熱,普通人來一趟真是遭罪!夫子,你竟原地烤起肉來了,可真是……”

衛寧沒等把“游刃有餘”說完,閉上嘴了。

遠遠地看,洛凡雖一身破衣裳,初秋時節偎在柴火旁縮着,臉上卻挂着似有似無的笑,說不出的惬意逍遙。

可僅入了三步之內,衛寧能分條縷析地指出他的疲憊,亂發,少眠的恍惚,蜷縮的靜坐,還有跳動的橙紅下,裸露的皮膚滿是擦傷,有些結了痂,還很新鮮,是這兩天形成的。

這邊的植物就沒個正常的,擦破傷都要體會一把“早知道小心點”的懊悔,而它們流出的汁液多少還帶點東西,他們在場的或早或晚都中了招。

而洛凡的樣子就像沒處理過一樣。

衛寧好歹多吃了幾年侍衛的飯,就這洛夫子的背包裏去一趟的藥分撐死了夠四人用。在場的多少都帶傷,在這吃人的拿山林小小傷口都致命。

他腳步停着,有些想不起要怎麽和洛凡嘻嘻哈哈。

晚風微涼,洛凡在烤着食物,也在烤自己,誰在意呢。

“嘿嘿,好了!這香噴噴油亮發光的烤鳥新鮮出爐了!”

“這……這是烤鳥!”陽忠臣不愧吃貨,一來就直奔主題。

“你嘗嘗!”

“诶!這可真好吃。”陽忠臣吃着吃着看這鳥的形狀越來越眼熟,他白天裏好像見過。

“有那麽好吃嗎?給我也來一個!”段白走過來。

“喏,給你。”洛凡規矩地應他。轉念又一想,自己幹嘛怕他,于是接着露牙:“這鳥雖然好吃,你這吃不得油膩的胃受得了嗎?不要到時我還得浪費草藥給你治肚子痛!”

段白原沒這心思,一聽立即去搶,“去你的吧,什麽山珍海味小爺我沒吃過,別是你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糟蹋了東西還賴人!”

洛凡但笑不語。

這邊光線暗的很,一到了火邊,便什麽也見得清了。

段白也是頭次領教洛凡廚藝,他倒沒在乎能多好吃,反而問他:“這不是白天那只雄雪來嗎?怎麽?你射下來烤了?啧啧。真沒人性!”

“切!”洛凡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顯然伸張正義不妨礙人家的美食追求。

不過,段白也真有一手,雪來算是鷹的一種,只是體型較小,有的還能和鴿子搞混。

也就段白這古董通有點眼力見兒,這烤得六親不認不和野山雞混為一談就不錯了!

“哎,你那弓呢,我拿來玩玩!”

“早扔了,你不早說,丢山溝溝去了都!”洛凡兩手一攤,那麽重的東西他沒事拿來幹嘛?又不是吃飽沒事幹。

段白“哦”一聲沒再說話。

雪來天性兇猛,一般居于深山,不易被捕,只在春天雪化時下山。就算被捕,獵人也只會在當年放生回去。如果強留下雪來,它們只會自殘而亡,這些生靈要麽自由,要麽死亡。獵人們還算懂得感恩,代代下來和它們友好共處。

昨天在湯列雲手下正是盤桓的雪來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拿山林樹繁枝茂,躲得了山賊藏得了敗寇,雪來無疑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只是雪來身手矯健又性情剛正,洛凡要麽一擊必殺,要麽就是一場苦戰。

能不驚動衆人情況下把空中霸主當雞抓,也是本事。

“诶,夥計,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洛凡在他面前晃了晃肉乎乎的鷹腿,“喏,傷員,別說我不照顧你,趕快吃吧!”

“好歹也是只鷹,怎麽也是有尊嚴的……好吧。”陽忠臣聽說過雪來的神奇,卻沒想到此刻手上吃的就是。

洛凡可沒那好脾氣!無所謂地擺擺手。

就一只傻鳥,差點害一行六人命喪深山,他不炖了它就該給自己立個功德碑了!

湯列雲沖動,他未免有心,但後果是明擺着的不堪設想。

既然他不能和盟友撕破臉,但物盡其用一下轉移注意力總可以吧。

總之,說實話,他氣得快發抖!

就這破旮旯裏頭,三個朝官,一個還是太子,犯什麽罪在這荒郊野嶺死無全屍!

三條人命,拿來稱也許幾斤幾兩的事兒,但能和滿山跑的傻鳥比麽?

“呵呵呵……我、我還以為這邊的動物也不能亂吃呢。”

陽忠臣後邊的話連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洛凡一路上幫了他們不少,人也一向和顏悅色,頭次看他發悶火,陽半吊只得尴尬地說句不着□□的,心思早跑沒了。

“哪兒那麽誇張,拿山林裏植物多碰不得,但動物還是很正常的,一般吃了沒事的。哦,不過樹上爬的那些不要亂動,可能有些沒法吃。”

洛凡好心提醒,陽忠臣這屢屢中招的吃貨聽得入迷。

“你過來看一下,這邊這一大片……”

他倆到了一顆紋理深刻的大樹前,昏暗的光線下這山裏的精靈顯得無比靜默,也添了一絲神秘。

“等等!”

陽忠臣剛伸出的手被他拽了回來。

“我說大哥,這樹皮你也要吃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這樹挺好看的!”

“呵!好看!對,是挺好看,不然能騙到你這呆瓜!”

陽忠臣:“……”

“仔細看看!上邊雖然密密麻麻,但那可不是樹衣。”

順着洛凡的指引,陽忠臣“啊”的一聲。

“會、會動!這上面的東西……”

洛凡龇牙,“你最好不要碰到它們,手會痛。當然,你要體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機會難得。”

“不必不必了!”陽忠臣顯然被吓得夠懵,待站遠了許多,他才說:“夫子可真是見多識廣,若沒有您在,這次的旅途當真是無法……無法善了!”

洛凡:“……”

原來皇宮裏邊當官的水平這麽菜的麽?改天他也去混個博士算了。

當然,洛凡沒忘了衛寧和陽忠臣若有若無的互動。他雖然眼瞎,腦子可不是個擺設。

就這番酸文苦水,陽半吊這個吃貨講不出來,衛寧這個武夫也沒這麽個心思,剩下的……

洛凡瞄一眼火堆前某個認真的太子。

要麽就自己過來說一句,這借人傳達還表述錯誤,怎麽和他外表那種一絲不茍嚴謹正直那麽違和呢?

“咳咳……”駱宸有些不習慣被人盯着。

他總覺得被洛凡盯得渾身不舒服,是動也不是,定着也覺得別扭。

就他習武的耳力,還能聽到洛凡戲谑完陽忠臣後,那種短促而輕微如風浮動臉龐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讓他有些難為情!

“那個,雪……雪來不是只在雪化後出山的嗎?怎麽被湯列雲捉了?”

“嗯……不知道,也許它們在山裏呆久了,悶了,想出來弄個山下幾日游!”

這下輪到幾人陷入迷茫了。

“怎麽這鷹也會覺得悶嗎?”比起這個,陽忠臣更想把它們捉了……咳嗯!

“嗯。不一定!都說萬物有靈,鳥王在不少地兒還被當地人看做山的守護神,或許真異于常鳥!”

洛凡:“……”

這都什麽更什麽!他就随口一說,這麽亂七八糟的話誰信誰倒黴的好吧!

駱宸果然知道湯列雲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查到了多少。洛驚訝駱宸的坦白,卻不由深想,他們或許是有備而來,所以才對他這個夫子不設防。

“別瞎猜了!你們還不如說五桂山上的雪化了呢?”

話畢,幾人紛紛看向他。

“夫子,這是為什麽呢?”陽忠臣顯然沒有懷疑洛凡說法。

在他看來,這位能觀星測地捉得了飛鷹退得了山匪的洛夫子本領相當大,更別說他還是傳說中宜鎮的背後守護神——以一人之力在異族和同胞的為難夾縫中保宜鎮長達五年的和平,被世人稱頌的素衣公子。

在素衣燈升起後在場的都明白個七七八八,就他比較遲鈍。

可想而知陽忠臣聽衛寧翻着白眼将話攤開說時是多麽震驚。

而衛寧呢,原本也是駱宸發現後吩咐他道個謝才明白過來,只是遇上陽忠臣也沒察覺,得知後陽忠臣自告奮勇。他也就順水推舟,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他。

想着,他一個文人,文绉绉的事還是會的吧。

沒想到這半吊子,給他來個丢人現眼不倫不類!真是沒得指望!

“這裏的氣候穩定的很,是九月十五的霜降就是那天來,再反常不過誤差半日。這才八月初八呢,雪還沒積厚,沒那麽快。”洛凡停了一下,“但我更相信沒人會冒險去五桂山,那邊常年積雪,白茫茫一片,進去了沒路出來。”

“可是總會有雪化的時候吧。”陽忠臣說。

“有啊。春天時,積雪會慢慢消融,顯出山形來,這個時間雪來才會從五桂山上下來。”洛凡停了會兒,又道:“其實還有一個說法,在五桂山積雪時,雪來也無法辨請方向。”

“那就是說它們直到春天來臨都會被困在山裏,哪兒也去不了!”

洛凡“嗯”一聲,算是應了駱宸的話。

從始至終,病美人段白雙眼微阖,幾人躲在濃蔭下避雨休息。而他們頭頂的天空,星星隐耀,萬裏長風印着萬裏林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事情脈絡越來越清晰了,今天小夥伴們也要好好努力呀,祝大家觀文愉快(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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