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思遠,你哪裏配讓我給你……
類似的話,陸眠不是沒有聽過。
結婚三年了,老人都在催促,之前溫思遠出軌,她跑回娘家,就連母親都對她說,應該要個孩子。
有了孩子,男人就不一樣了,看在孩子面上,也會花更多心思在這個家裏,在自己的老婆身上,給自己生孩子的女人怎麽可能和外面的莺莺燕燕一樣呢——這是陸母曾經的原話。
陸眠心裏怎麽可能認同這種歪理,如今有了孩子還在外面亂搞的男人簡直不要太多。
但陸母是個非常傳統的女人,她深知和自己母親讨論這些沒結果,當時她只是沉默。
後來被溫思遠接回來,陸母還問過她幾回要孩子的事情,她随便地搪塞着,心底卻清楚得很,從第一次知道溫思遠在外面有女人開始,她就再沒讓他碰過。
怎麽可能會有孩子。
親媽的腦回路,陸眠實在無力吐槽,但是溫思遠也說出這樣的話,她懷疑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她非常難以置信地問溫思遠:“你有病?”
溫思遠似乎已經對她的冷言冷語有了免疫力,他面不改色道:“之前你媽也曾打電話給我問我們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有了孩子兩邊的老人都會很高興,而且……”
他頓了頓,“其實你一直在家,如果有個孩子陪着你,或許你的生活會充實一些。”
其實,他是想,有了孩子,或許就能綁住她。
陸眠對他的排斥,表現得太過明顯。
以前她很愛和他聊天,有事沒事找他說話,但現在她幾乎不用正眼看他,話也很少。已經足有半年多了,別說上床,就連擁抱,親吻……甚至牽手,他們都沒有過。
有時她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什麽髒東西似的,但半年前其實還不是的,半年前,她會在每天他上班之前為他系領帶,等他下班回來,她也會慰勞似的在門口主動抱他,親吻他的唇,還會用很甜膩聲音喊他老公。
他确實天真地幻想,有了孩子一切都會不一樣,他會克制自己,這個家會像從前一樣柔軟溫暖,下班回來看到她的臉,感受到她的體溫,好像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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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陸眠聞言,卻愣住了。
幾秒後,她唇角綻出冷笑:“溫思遠,你他媽什麽意思,你說清楚,嫌我呆在家太閑?”
她一直想要努力保持風度,不願再撕破臉皮,但是溫思遠這話,讓她無法自控地被憤怒再次席卷。
溫思遠當年出事時,她正好大四,她當時明明已經拿到江城一家知名設計公司的offer了,是她放棄了。
溫思遠轉行去創業,缺錢缺人缺設備,只有難纏的客戶和不好取悅的投資商,她陪着他對付這些人,在酒桌上被人揩過油,也在深夜裏加班加點地自學UI,好幫他做網頁。
唯意的成功是個奇跡,正趕上政策扶持,一飛沖天,很快唯意就有了像模像樣的團隊。
去年夏天,唯意的注冊用戶破了三億大關,發展勢頭很好,溫思遠對陸眠提出,她可以不用再圍着他和唯意轉,他說希望她能做一些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陸眠首先想休息,她時常熬夜陪他工作,覺得自己快成黃臉婆,她從唯意的一線退了下來,休息的同時計劃着自己的未來,她要重拾自己的專業,去做室內設計,但是因為荒廢太久,一定得先充電,重新熟悉那些軟件……
沒等她為自己做好未來的職業規劃,溫思遠就出軌了。
後來,她幾乎忘了,她曾經是多麽想要做一個設計師,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出軌的丈夫和那個小三,以及以後要怎麽辦,離婚還是不離婚……這些問題,占據了她的生活,成了她的全部。
溫思遠皺起眉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陸眠手中的牛奶杯重重磕在桌面上,有一些牛奶濺了出來,她沒有理會,還是盯着溫思遠,“你覺得我要離婚是閑的,當我吃飽了撐的胡思亂想找事?你是不是覺得給我找點事做我就不會想離婚了?”
溫思遠唇線抿得很緊,陸眠周身散發出的攻擊性太強,他本想緩和他們的關系,并沒打算吵架。
男人不說話,陸眠卻氣得就連指尖都開始發抖。
“如果不是跟着你創業,我現在應該已經從設計助理熬成設計師,”她語氣生硬,“三年……我他媽的浪費了三年的時間,我跟你這種人渣結婚,我……我當初就是沒腦子,相信你這種人,別人都不信你,就我這個蠢貨……”
她嘴唇哆嗦,臉色慘白,酸脹的眼底卻充血一般泛紅,手也攥得緊緊的,就連肩頭都開始輕顫。
溫思遠心底被錐刺一般,他嘴唇動了下,幾秒後再次邁步,靠近她,“眠眠,你冷靜一點,不要生氣了,對身體不好……我們不要提過去的事了好嗎?”
他的口氣還是溫柔的,帶着輕哄的味道。
她卻什麽都感受不到,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空殼,包裹着快要溢出來的,翻天覆地的悔恨。
她眼簾慢慢垂下去,在溫思遠只有一步之遙時,忽然又端起了流理臺上那杯牛奶,直接往他臉上潑過去。
溫思遠閃避不及,臉上一熱,液體滴滴答答地順着下颌線滴落在衣服上,一片狼藉。
牛奶的溫度不能算很高,但他還是感到一種灼燒的痛。
他沉默地擡起手擦臉。
陸眠咬牙切齒道:“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溫思遠,你哪裏配讓我給你生孩子?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想吐,你覺得我會讓你這種肮髒的東西給我的孩子做父親?你少做白日夢了!”
溫思遠的手在聽到這話時頓了下。
他的面色也是煞白的,輕垂着眼簾,沒有看陸眠。
陸眠無法從他眼中看到自己,但大概也能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猙獰扭曲的模樣,妥妥就是那種男人不愛自己了,還歇斯底裏的怨婦,她再次覺得這一切都令她取法容忍,一把推開溫思遠,轉身從廚房離開。
不知道過去多久,溫思遠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外面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餐桌上的粥冒着最後一絲恹恹的熱氣,這是他做給她的,但她已經走了。
……
陸眠罵溫思遠是“肮髒的東西”,罵出來,她自己其實也并沒有很好受。
他是髒東西,只能證明她瞎。
三年前,大半個S大的人都在說她瞎,她不屑一顧,如今是溫思遠實力證明她确實瞎。
曾經在S大,溫思遠是無限風光的人物,他做過學生會會長,品學兼優,是老師眼中的紅人,并且他英俊,對陸眠專情,那時很多女生都羨慕陸眠。
溫思遠家庭背景一般,畢業後他做了留校和在職考研的計劃,成了S大的一名輔導員。
他是在做輔導員的第二年出事的,出事以後,S大的校園論壇很快被罵他的人占據了,好名聲被摧毀不過是瞬息之間。
現在的網絡用語中,有一個詞可以概括溫思遠那時候的生活,那就是“社會性死亡”。
溫思遠“死”得相當徹底,工作丢了,昔日裏的好兄弟都避着他,以前看好他的老師看他的眼神也很複雜,那些喜歡他的小女生,湊在一起在背地裏說什麽知人知面不知心,溫思遠這人真惡心。
只有陸眠,她沒有躲他,她在那個時候做出和他結婚的決定。
那一年,她大三。
婚是陸眠求的,她用自己做兼職的錢買了對戒,幾百塊的那種便宜戒指,她懷抱着一種近乎悲壯獻身的澎湃心情去找溫思遠。
那段日子溫思遠總是借酒消愁,她從酒吧裏将他拖出來。
是個冬天的夜晚,天氣很冷,她沒戴手套,手指被凍得發紅,拿着裝了對戒的錦盒,一開口說話全是白氣:“溫思遠,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相信你,我們結婚吧。”
街燈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在心底為自己的表現點贊,雖然很緊張,但她還是完成了這個求婚——要知道,在這之前,她還有些自己的保守和矜持,總覺得求婚是男人該做的事。
但如今回想,陸眠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好像一個傻逼。
那個晚上的後來,溫思遠抱着她,承諾說會振作起來,說不會讓她跟着他吃苦,說會給她幸福……回頭看,全是放屁。
她居然信了,感動到流眼淚。
她被過去的愚蠢的自己氣到,從小區出去打上車,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司機問她去哪裏,她也不知道。
但很快她做出決定,讓司機開車去市中心的一個新樓盤。
路上她發了微信給唐舒亦:我要買房子。
唐舒亦很快回:買買買,記得一定要用溫思遠的錢買,對了,你打算買哪個小區的?我們小區這附近最近有新開盤的樓盤呢,學區房,一平三萬,不過很難搖到號,我們同事搖好幾次都是陪跑。
陸眠:我不搖號。
唐舒亦:不搖號很難買到吧。
陸眠:我昨天看過了,依水雲居的躍層,現房,不用搖號。
唐舒亦:!!!是那個號稱江城最貴的依水雲居嗎?!
唐舒亦:依水雲居不用搖號是因為它一平米要六萬多,普通人買不起,而且躍層都是精裝修,更貴!
陸眠面無表情地回複:對,我就是看上它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