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對我來說,是救命稻草
病房裏非常安靜,女警聽到這裏就聽不下去了,直接合上手中的本子站起身:“看來你們還沒有商量好,這樣吧,許歡,我給你留個號碼,你決定下來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再看是否立案,如果沒什麽事就別浪費警力了。”
女警走了,并帶上了門。
許歡抹了一把眼淚,還死死盯着溫思遠,仿佛在等答案。
溫思遠雙手抱臂,冷冷睨着她,唇角泛起冷嘲的弧度。
“娶你?”他重複她的條件,又問:“你在做什麽夢?”
許歡嘴唇緊抿,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
溫思遠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溫潤如玉的,也許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看過他此刻的樣子——滿身戾氣,眼底都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好半天,她顫抖着唇出聲:“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溫老師……這是你的孩子啊!”
“真的麽,”溫思遠還是笑,“你說是就是了?”
許歡睜大眼,“我跟你的時候是第一次!”
溫思遠說:“沒看出來。”
許歡嗚咽起來,“是真的……床上有血的,你都沒看到嗎?!”
“床上血可不止一點,我分得清?”溫思遠眸色忽然就沉了,語氣更涼:“許歡,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清楚我和你之間那次是怎麽回事麽?你現在裝什麽。”
許歡臉色更白了,“但是,已經有了孩子……”
“我那天看着你吃的藥。”溫思遠道。
“避孕藥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效!”她說話時,因為心虛,聲音拔高了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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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思遠和她那一次,第二天早晨他就逼着她吃藥。
她當他面吃下藥,等他離開,她立刻摳自己喉嚨吐出藥,她告訴自己,如果能懷孕,那就是老天要為她圓夢。
這樣小的概率,居然被她碰到了,她覺得這是天意,她淚眼婆娑地看着溫思遠道:“吃了藥還是懷孕,說明這個孩子注定存在……你看,昨晚我流那麽多血,ta都沒事,這是你的孩子啊。”
溫思遠目光下移,落在她小腹上,問:“真是我的?”
“當然!”
他說:“那我作為孩子的生父,有一定的決定權了,我的決定是,打掉。”
冷冰冰的兩個字砸到許歡臉上,她怔怔地看着他,隔了幾秒,喃喃:“你不能這麽殘忍……”
“殘忍?”溫思遠又笑了,“許歡,你懂什麽叫殘忍?幾年前因為你,我被周圍所有人戳着脊梁骨罵,工作丢掉,我意向的導師,和所有人說我這種人渣不配讀研,我母親心髒病發被送到醫院,險些沒了命,我卻不能陪在旁邊,就連眠眠,都因為和我在一起被人罵。”
許歡臉色慘白,嘴唇動了幾番,才弱弱出聲:“我也沒想到會……”
“是嗎?”他很仔細,卻又似看着陌生人一般地打量着她,“你看起來真無辜。”
許歡低下了頭,“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
溫思遠緩緩站起身,沒接她的話,他話鋒一轉:“你知道嗎?如果沒有眠眠,那個時候我挺不過去,她對我來說,是救命稻草。”
許歡難受得攥緊了被子。
溫思遠伸手過去,捏住她下巴,很用力,她痛得面容扭曲。
“我不準你再找眠眠的麻煩,我來告訴你接下來這件事怎麽解決,”他繼續用力,她疼得眼淚又湧出來,他反倒心情好了些,繼續道:“你不能追究眠眠的責任,你把孩子打掉,你會收到一筆我給的錢,然後你徹徹底底滾出我和眠眠的視線範圍,這輩子別讓我們再見到你。”
許歡淚如雨下,下巴被捏得很痛,心也是,她開始搖頭,溫思遠的手更加用力,她覺得自己的下颌骨快要被捏碎了,疼得叫出聲。
溫思遠放開她的下巴,被他捏過的位置紅痕赫然。
許歡哭着說:“你不能這麽對我……”
溫思遠站直身,居高臨下瞥她,眼神充滿輕蔑,“你聽話配合,還能拿到錢,不然……”
他頓了頓,“其實要打掉孩子,也不止送你去醫院做流産手術這一種辦法,對不對?”
說話的時候,他手一下子攥緊,骨節咔咔作響,許歡無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眼淚還是洶湧。
溫思遠轉身往出走,她卻又着急了:“你要把我一個人抛在這裏嗎?”
“你可以打電話叫你家人來,”溫思遠腳步在門口停了下,似乎又想起什麽來,“不過我記得,你父母離婚,都不要你,你也沒其他親人。”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也難怪他們都不要你。”
他說完就拉開門出去了,許歡怔愣地看着被關上門,心口好像被豁開一道口子,鮮血淋漓,她覺得這是溫思遠對她說過的,最惡毒的話。
哪怕當年她對他告白的時候,他拒絕她,他說他有女朋友,他說他很愛他的女朋友,她都沒有這麽痛。
……
溫思遠原本是要回公司,半途中卻接到餘玲的電話。
餘玲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你知不知道陸眠在依水雲居買了房子?”
他當然清楚,但他不明白頭天才刷的卡,怎麽今天餘玲就知道了,他安撫餘玲說:“媽,這不是什麽大事,您不要着急,眠眠喜歡那房子,所以就……”
“喜歡?”餘玲難以置信,“你知道那個樓盤的房子有多貴嗎?而且陸眠和我說,那房子是她自己的,她要寫她的名字!”
司機在前座開車,溫思遠坐在後座上,側過臉看着車窗外,聽餘玲嚷嚷完,才說:“也不是買不起,再說她寫自己的名字也沒什麽問題,您不是說讓我送她東西嗎?這房子就當我給她的禮物好了。”
“你在開什麽玩笑?!”餘玲嗓門大起來,“那是房子!一個女人非要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這不就是有異心嗎?”
溫思遠被她話裏“異心”兩個字刺到心口,默了片刻。
“上次我讓你帶她一起回來吃飯,她也沒來,你們到現在就連個孩子也沒有……她如今還非要有自己的房子,花那麽大價錢買,你老實和我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沒有,”他覺得很疲憊,“媽,您身體不好,別操心這些好嗎?不過是一套房子而已,她想要就給她吧。”
餘玲卻開始猜測:“陸眠總不會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溫思遠一下子愣住,默了兩秒才無奈道:“媽,您胡思亂想什麽呢……”
在餘玲心裏,她自己這個兒子是完美的,從小就省心,所以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什麽“別人家的孩子”,因為她認為溫思遠就是最優秀的。
幾年前溫思遠出事,她篤信他是無辜的,對于他的人品和德行,她從來沒有過一點點懷疑,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這個好兒子會在婚姻中成為一個背叛者,她理所當然地從陸眠身上找原因。
溫思遠自然也不會坦白,餘玲的心髒病很嚴重,幾年前因為他的事情受刺激,病發時醫生一度讓家人做好最壞打算,他當時不在餘玲身邊,卻從別人轉述中了解到情況,他心有餘悸,不敢讓餘玲的情緒再有太大的波動。
半年前陸眠沖動之下曾經想過要告訴餘玲他和許歡的事情,他求了陸眠,如今餘玲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直系血親,他承擔不起失去餘玲的風險。
餘玲在電話那頭重重地嘆氣,“那無緣無故的,她非要給她自己買房子?我不信。”
溫思遠努力寬慰她,“真沒事,您身體不好,別操心這些了。”
“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她說話間,喉頭竟有些哽,“你走到今天容易嗎?我以前一直覺得陸眠是個好孩子,對你實心實意的,現在她這樣做,我真是看不懂……我這身子,天知道還有幾天的活頭,就抱孫子這點盼頭,你們不給我希望,反倒是折騰這些幺蛾子,是嫌我活太長?”
她的語氣聽起來充滿委屈,溫思遠心頭一軟,卻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餘玲想要孫子,這問題靠他一個人是沒法解決的,時間過去半分多鐘,最後他開口的話,還是從前那一套:“孩子的事情我在和眠眠溝通,她說會考慮,您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好養身體成嗎?”
餘玲給他的回應是,直接挂斷電話。
忙音傳來,他攥緊了手機,幾分鐘後放下手機,車窗外已經能看到公司,他卻出聲叫司機掉轉車頭。
他得去看看餘玲,她現在的身體跟紙糊的差不多,是經不起一點折騰的,如果不能安撫好她,這事兒又會成為她的心結。
……
溫思遠沒有料到的是,餘玲結束和他的通話之後,直接就去了陸家。
陸眠也沒想到,餘玲還會告狀。
她原計劃是收拾完房子之後請做幫工的唐舒亦吃大餐,結果房子還一團亂,她就先接到自己親媽賀習豔的電話,叫她趕緊回家。
陸眠只能匆匆往陸家趕,在自家樓下,她碰到了也剛剛趕到的溫思遠。
兩人對視一眼,她率先別過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