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眠不要他了
打掃完衛生的第二天, 陸眠還是宅在屋子裏,被經期的腹痛折磨。
到了第三天,她徹底冷靜下來, 身體也恢複了點, 她覺得自己的狀态還可以, 便收拾好出門,回家了一趟。
賀習豔和陸為民見着她,心情都很複雜。
一家三口坐在客廳裏,只有陸眠還是一張無所謂的臉, 她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拿了個香蕉, 一邊剝一邊說:“其實你們別覺得離婚是什麽大事,那是你們思想古董, 我們同學裏面離婚的可多了,你們沒看新聞嗎, 現在的離婚率……”
賀習豔直接瞪了她一眼, “怎麽,是不是你要離婚我們還得給你頒發個獎狀啊?”
陸眠咬了一口香蕉, “我就是想讓你們想開一點。”
賀習豔和陸為民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陸眠當初要和溫思遠結婚, 他們已經覺得很丢人, 好不容易這個女婿風光了,長了點臉回來, 然後又出軌了。
半年前, 他們為自己的面子努力了一把, 将陸眠勸了回去,但這種錯誤溫思遠一再犯,作為父母他們也沒辦法繼續讓陸眠受委屈, 只能硬着頭皮準備好丢這個臉。
賀習豔這兩天血壓都不太穩,降壓藥加量了,她晚上失眠都在想,周圍的人一定會說,陸眠那時候非要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溫思遠,結果,活該吧,看上個人渣,最後狼狽收場。
陸為民臉色特別嚴肅,語氣也沉沉的,勸賀習豔,“好了,別說了,發生這種事,眠眠才是最難受的那個人。”
賀習豔倏地紅了眼圈,扭過頭,起身走向卧室,“真的是造孽啊,我早說什麽來着……就不該跟着那種人。”
陸眠手裏的香蕉,只吃了一半,她其實并不想吃,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自己父母面前,她都不能盡情地脆弱,只能假裝自己沒事,她繼續味同嚼蠟地咬剩下的香蕉。
陸為民那張老幹部的臉,讓這一刻的氣氛更加像是開□□會。
陸為民看向她,“找律師了沒有?”
“找了,”她嗓音幹巴巴的,将香蕉囫囵咽下,“離婚協議已經拟好,但是溫思遠目前還不願意簽字,不過這件事我已經有對策了,爸,你們不用□□的心,我會處理好的。”
陸為民不大放心,“他不想簽字的原因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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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将香蕉皮扔到垃圾箱,含糊地說:“估計是裏面的條款他不太滿意,不過錢這方面我肯定不會讓步,我會讓他簽字的。”
陸為民想了想,“錢稍微少拿一點也沒關系,早些劃清界限最重要。”
陸眠一怔,扭頭看着陸為民,語氣很堅決:“爸,該我拿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讓步的。”
陸為民趕緊說:“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他做出這種事,你現在在他身邊,就是受氣啊。”
陸眠咬着嘴唇,眼圈紅了,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
她不敢在父母面前脆弱,因為當初,堅持選擇溫思遠的是她,她最怕她一流淚,父母又會責怪她當初識人不清,不聽勸,這樣的事情半年前她已經經歷過了。當時她已經很難受,又要承受這些譴責,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其實覺得委屈得不得了。
陸為民嘆了口氣,往卧室看了一眼,又壓低聲,“你媽說話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她也是為你抱不平,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互相指責,而是解決問題。”
陸眠紅着眼,點了點頭。
陸為民問:“你真能自己解決?”
她努力擠出個笑:“沒問題的。”
“需要幫忙和我說,”陸為民眉心緊擰,“他媽那邊現在什麽情況?”
“說是出院了,應該還好,”陸眠想了想,“她現在覺得我不能生孩子,應該也會讓溫思遠離婚。”
賀習豔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從卧室出來了,聞言皺眉說:“都要離婚了,怎麽他媽還不清楚自個那兒子什麽德行嗎?”
“算了吧,只要能離婚就行,”陸眠看着賀習豔的眼神帶着懇求意味,“他媽身體太糟糕了,我怕她被刺激出個好歹,等離婚了,說不定哪天她會知道溫思遠是個什麽德行,到那時候她就算犯病至少跟咱們都沒關系了。”
賀習豔憤憤道:“虧你還為他們母子想這麽多。”
陸眠抿唇沒說話。
她其實不是為餘玲想,她是怕餘玲有事自己難辭其咎,之前那個小謊言刺激到餘玲,她至今心有餘悸,就怕幾年前的情況再一次重演。
兒媳婦不能生,這在婆婆看來,不過是換兒媳婦的問題,餘玲都這麽難接受,這要是換了溫思遠是個人渣這個事兒,天知道餘玲會怎麽樣,畢竟兒子又不像兒媳婦這麽好換。
溫思遠父親過世很早,他在單親家庭成長,餘玲付出了不少,平心而論,餘玲人其實很不錯,為培養兒子付出一切,她也認為自己教出的溫思遠是最優秀的——品德好,成績好,懂事,三觀正。
以前陸眠也這麽覺得,但現在,還沉浸在這個假象裏面的,恐怕只有餘玲了。
諷刺的是,溫思遠找的小三,還是餘玲恨之入骨的人。
陸眠決定只解決離婚這件事,至于其他,都留給溫思遠自己去處理吧,她不奉陪了。
家裏氣氛壓抑,陸眠沒留下吃飯,将話和父母說明白就離開了。
出了門,她慢吞吞地往小區外面走,慶幸地想,她爸媽也有很好的地方,至少沒追着問她那個小三是誰,她不必為難要不要說出許歡的名字。
一旦說出來,她會更難堪,爸媽估計也要氣死了。
在這一點上,爸媽思路很清晰,男人出軌自然是男人的問題,找那個女人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
在陸眠腦中計劃已經成型的時候,溫思遠的生活,陷入一團亂麻。
他的問題,不找許歡是沒法解決的——
許歡始終堅持,不肯堕胎。
醫院是講道理的地方,醫生自然也不可能在許歡不願意的情況下給她用藥或者做手術,只能告訴溫思遠,和許歡商量好再說,然後直接開了出院單,将這個麻煩的孕婦打發了。
溫思遠本來當然沒有接許歡的計劃,但醫生看到他來就迫不及待攆人,結果最後還是他帶着許歡離開醫院。
許歡住近郊的公寓,車子一路過去,路上沒人說話。
溫思遠開車時不愛說話,許歡則是打了半天腹稿,也不知道要怎麽說。
溫思遠身上冷厲的氣場很強,她在副駕駛的位置,都覺得壓迫感十足。
車子只開到小區門外,溫思遠找了個臨時停靠點停車,然後說:“下車。”
許歡心裏難受,“溫老師,其實……”
“你的孩子,我不會認,”溫思遠打斷她的話,“真喜歡生就随你,只要你想清楚以後一個人帶着孩子生活就行,別想和我要一分錢。”
許歡被他這話刺得一愣,“我沒說過要和你要錢,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溫思遠冷笑一聲,“滾吧。”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許歡委屈起來,“但你不能誤會我,這個孩子,就算你不認,我也會生下來,自己帶就自己帶,我心甘情願給你生孩子。”
溫思遠忽然扭頭看向她。
他唇角挂着戲谑的笑:“許歡,你怎麽能下賤成這樣?”
許歡看着他,眼底蓄起水光。
溫思遠冷了臉,“想生孩子,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完,他的手直接伸過去,打開她身上的安全帶,“等我踢你下去?”
許歡一扭頭,眼淚掉下來,她迅速擦了下,推開車門下了車。
車門還沒關上,她忽然低聲說:“我只是喜歡你而已……為了你我什麽都能做,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溫思遠的回答是直接關上車門,然後踩下油門。
他要回家。
這兩天,他的生活可以概括為水深火熱,陸眠想要離婚,餘玲身體出狀況,許歡不肯堕胎……
而且還有工作,他焦頭爛額,卻還不能丢下工作,晚上要加班處理工作。
他在辦公室裏睡了幾天,助理将休息室他的備用衣服都送去洗衣店,說要去幫他拿衣服的時候,他拒絕了,他要自己回去一趟。
陸眠已經入住依水雲居,他心底有個非常糟糕,卻又很合乎邏輯的猜想。
到家打開門的一瞬,他幾乎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他猜想過陸眠會拿走她的東西,也聽保姆說過家裏被陸眠弄得一團糟,他讓保姆随便收拾一下,結果他現在看到的,就成了一個幾乎成了空殼的屋子。
家具電器當然還在,但也就只剩下這些了,就連日用品都沒剩下幾樣,他裏外地走,在客廳,卧室,衣帽間裏尋找陸眠的東西……
全沒了。
他拿着手機,給保姆打了一通電話。
那頭的保姆很無辜,“哎呀先生,你不知道那天的情況,家裏全都被砸了呀,什麽都碎了,就連窗簾子,被單那些……對了還有照片,全都是碎的,我都只能扔掉了,除了你們卧室裏的婚紗照……”
溫思遠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他沒聽保姆說完,挂斷電話之後回到卧室,在靠窗的角落看到婚紗照。
婚紗照只有這一張,他們結婚的時候,他手頭緊,所以選了最簡單最便宜的,擴印出來裝裱好挂在床頭,他當時心裏覺得虧欠陸眠,對她說:“等我有錢了,再帶你拍,到時候你可以選很多裙子,多拍一些。”
他知道年輕的姑娘都喜歡穿好看的裙子拍照,婚紗照只有一張,其實挺磕碜的。
不過,陸眠一臉滿足說:“這張就很好啊,怎麽,你覺照片裏的我不好看嗎?”
他笑了,他坐在床上,将她拉到懷裏,親吻她的唇,“你怎麽樣都好看。”
他那個時候其實處在人生的最低谷,消沉過,迷茫過,但那一刻,他看着自己新婚的小妻子,心底充盈着溫暖和踏實,因為陸眠,他很快就有了新的,生活的方向和目标。
他覺得他非常幸運,因為有她。
角落裏的婚紗照,也已經是碎的。
裝裱的框被砸爛了,他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擴印的照片被什麽東西戳過,似乎又被扳開,連劃帶扳地弄成一塊塊。
他将碎片放到了床上慢慢拼湊,但也只是一陣,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蠢事,這一切根本毫無意義。
陸眠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