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的眼眸黑而深,好像引誘……

陸眠這輩子前二十多年一直活得挺中規中矩, 就這幾天才被溫思遠刺激出一點冒進的念頭來,但骨子裏,她還是那種怕事兒的性子。

有個酒吧的猥瑣男跟在身後, 她不由得就有些慌, 急匆匆往前, 最後小步跑起來。

結果就直沖沖地撞在一個人身上。

她撞懵了,隔了兩秒擡頭,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周赫擰眉看着她,“陸眠?”

猥瑣男已經跟過來, 看到這一幕也愣了下, “你還真有老公啊……”

陸眠後知後覺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周赫的距離, 瞥了一眼那個猥瑣男,“你……你為什麽要跟着我?”

說完, 她就覺得自己是腦子短路了才會問出這種蠢問題。

周赫看出點端倪, 冷冷地看向猥瑣男,猥瑣男摸摸頭, “我沒跟着你,這麽寬的路, 你走得, 我就走不得?”

說完,大搖大擺地和周赫擦肩而過走了。

周赫有些無語, 皺眉問陸眠, “你一個人來酒吧?”

陸眠臉色讪讪的, 逃避了這個問題,“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周赫本來是打算去盛景,但現在只能改變計劃。

陸眠和他沒那麽熟, 下意識就想拒絕,“不用,我打車就可以。”

“要是讓我哥知道我讓喝了酒的你一個人回去,肯定要剝我的皮。”周赫手裏,車鑰匙轉了一圈,“走吧。”

陸眠忽然有點好奇,“韓殊和你說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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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說過,”周赫唇角浮起笑,“有一段時間,天天念叨,聽得我耳朵長繭。”

陸眠有些怔愣。

周赫已經往停車場走,她想了想,也跟過去。

她沒想到,車子剛開出停車場,周赫就戴上藍牙耳機,然後給韓殊打了個電話。

“哥,我在盛景門口碰到陸眠了……她遇到個流氓,不過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已經順利幫你英雄救美。”

在車後座的陸眠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出聲:“你胡說什麽呢……”

周赫從內視鏡瞥她一眼,仍專心講電話:“放心,人在我車上,我這就送回去,你那邊呢?那群老東西有沒有為難你……”

電話的後半段,進展到了陸眠完全聽不懂的部分,好像和工作相關,她聽得雲裏霧裏,恍然想起一件事。

重逢之後,她沒有問過,韓殊到底是做什麽的。

他能在依水雲居買房子,應該家裏條件還不錯,她扭頭看着車窗外,扯了扯唇角。

有錢,加上那張臉,天知道這過去七年他這種渣男要禍害多少姑娘,她忽然為自己感到慶幸,說到底,她在他身上也沒吃什麽實質性的虧,反倒是因為他的緣故,高考之前拼命一把,考上了S大。

但很快,想到自己就是因為上了S大才遇到溫思遠,她心裏那點兒慶幸又一掃而空。

車子停在依水雲居大門外,陸眠下車時,出于禮貌,還是和周赫道了個謝。

周赫卻沒看她,眼睛透過車窗玻璃往斜前方瞟着,“沒事,幫你一回,我哥就欠我個人情,算下來是我賺了。”

陸眠神情一頓,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關上車門,才一擡頭,就看到街燈下等在小區門口的男人。

難怪周赫直勾勾地盯着那兒,韓殊站在那裏,雙手插在褲袋裏,正望着她。

陸眠莫名生出一點心虛的感覺來,她之前搭讪搭到韓殊表弟這裏,就已經很尴尬了,今天想去酒吧獵豔,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猥瑣男尾随,又被周赫碰到,還告訴了韓殊……

她臉上多少有點挂不住,所以往前走的時候,速度慢吞吞的。

韓殊那個樣子,好像正在等着教訓學生的教導主任。

她旋即就被自己這個聯想逗得有點想笑,上學的時候,她是乖乖女,他才是那個經常逃課挨訓的不良少年。

她也沒逃,徑直走到他跟前,努力保持自然地打招呼,“你怎麽在這裏?”

“你覺得呢,”韓殊看她的眼神有些涼涼的,“一個人去酒吧?要不是周赫,你今晚打算怎麽收場。”

她扁了扁嘴,“那是在大街上,就算沒有周赫,那男的也不可能對我怎麽樣。”

韓殊往前一步,壓迫感就立刻襲來,他聲音發沉:“膽子大了,嗯?”

她從他身上嗅到了淡淡的酒氣,心跳有點快,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你喝酒了?”

“別轉移話題。”

她別開臉,“你管我。”

他盯着她側臉看,目光好似要往她臉上鑿出個洞,“以前那麽乖,都是裝的麽?”

陸眠心頭忽然被刺了下,她不想和他說話了,扭頭往小區裏走,“人都會變。”

是的,人都會變,距離她和他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七年多了。

七年裏,她等過他,死過心,認識了新的人,談了戀愛,還結婚了,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甚至,還遇上老公變心出軌這種糟心事,她變成了一個會扇別人耳光,罵髒話的人。

他呢?

她想,他也一定和從前不同,至于具體是哪裏不同,她并不想探究,過去的人始終屬于過去,她并不是個喜歡懷舊的人,她更樂意往前走。

身後有腳步聲,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她也沒回頭,她走進電梯,韓殊也跟進來。

她蹙眉,本想說點什麽,但一想到他也住這樓上,憋憋屈屈地閉着嘴,按下自己的樓層。

韓殊卻沒動,只有兩個人的電梯就一直往上。

電梯停下來,她走出去,他也跟出去。

她站在門前,還沒按指紋,扭頭看他,以眼神問他,你還不走?

他直直與她對視,“記不記得以前,下晚自習我送你,只能送你到小區門外,你生怕被你爸媽發現。”

“哦,”陸眠冷漠地說:“不記得了,有這回事嗎?”

他被她的裝模作樣逗笑,“你的變化……還真是挺大的。”

陸眠說:“對啊,我現在可兇了。”

“看得出來,”他忽地斂了笑,語氣也軟了點:“真的不怕嗎?”

她愣了下。

“周赫和我說你被男人尾随騷擾,我就過來看看,你沒被吓到吧?”他的嗓音,低沉柔軟。

陸眠抿唇沒說話,手指無意識蜷縮了下。

她骨子裏還是個膽小鬼,要是沒遇到周赫,她确實不知道該怎麽辦。

“高中那時候,你被小混混攔路,吓得快哭了,”韓殊看着她的眼神似乎也是柔軟的,他擡手,在她頭發上輕輕揉了一下,“不怕就行,進去吧。”

待男人的手收回去時,陸眠才後知後覺想到,她剛剛應該躲開的。

但來不及了。

都已經被揉了。

而且這腦袋,被揉了一下好像就空了,全是漿糊,她機械地用指紋開鎖,然後走進屋子裏,回頭時,看到門外,韓殊還站在那裏,靜靜地注視着她。

他的眼眸黑而深,好像引誘人靠近的漩渦。

她心跳漏掉一拍,立刻關上了門。

……

翌日,陸眠醒來,頂着兩個黑眼圈。

做眼膜的時候,她對着鏡子想,都怪韓殊。

他提起過去,她昨夜就失眠大半晚上,腦中都是過去。

她以前膽子确實小,有一回下晚自習一個人回家,被一群小混混擋路,吓得她腳下生風差點跑回學校裏。

那會兒的韓殊非常像個痞子,十點多了,他在門口和兩個男生抽着煙。

陸眠沒看到他,那年頭手機還沒普及,她在腦中思忖去哪裏找個電話打給父母求助。

他非常壞心眼地過去,眼睜睜看她直沖沖撞到自己身上來。

陸眠擡頭時,另外兩個男生已經吹起了看熱鬧的口哨。

倒是韓殊,咬着煙蒂怔了下,“怎麽了?”

她眼圈紅紅的,眼底泛着水光。

晚自習結束已經一陣子了,校門口人已經少了很多,路燈下,他神色難得有幾分嚴肅,将煙拿下來,又問她:“發生什麽事?”

她咬着嘴唇,眼淚真的快湧出來了,她擡手擦了下眼角,“有、有人擋着我的路……我沒法回家。”

“什麽樣的人?”韓殊已經在腦中回憶出現在這一帶的那些小混混。

“就、就是……”陸眠喉嚨哽了下,“就是和你一樣的人……”

韓殊黑了臉。

旁邊兩個男生笑出豬叫。

陸眠覺得韓殊也好像小混混,他抽煙,逃課,不是好孩子,她是話出口才覺得這麽說好像有點不妥,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想不出挽救的方法,轉移了話題,“我要回教室了。”

“教室你讓你過夜?”韓殊臉色還是臭臭的,又瞪了旁邊看他笑話的兩個男生一眼,對她說:“走,我送你回去。”

陸眠搖着頭,“要是我爸媽看到我被小混混送回去,會罵我的。”

韓殊:“……你說誰小混混?”

陸眠不敢說話了。

他看她這麽害怕,撇了撇嘴,“行了,你住哪裏?我最多送到小區門口,以為我很閑嗎?”

陸眠遲疑幾秒,這才報了個地址。

畢竟是同班,她看他,跟看校外的小混混還是有點區別的。

韓殊看着她,似乎還是因為她方才那幾句話有點不甘心,伸出手,毫無預兆地在她頭發上揉了一把。

她吓得後退,發絲卻已經被他揉得有些淩亂。

他看到她這樣,心情反倒好了點,“膽小鬼,走了。”

後來,韓殊幾乎每個晚自習結束之後都會送她回去,她怕被人看到說三道四,他就走在她身後,隔着幾步距離。

但是,身後有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她逐漸習慣後,竟因此而覺得無比心安。

陸眠摘掉眼膜,覺得自己簡直無可救藥。

她居然在做眼膜的空兒裏又将往事咀嚼了一遍。

洗臉時,她對着鏡子,挑剔地看着眼角的細紋,塗了厚厚的眼霜,心底忽然湧起難以言說的凄涼。

現在回頭看,從前的她其實有點矯情,有點做作,膽小怕事兒,但是,非常非常單純。

會看言情小說,如果看到帶顏色的,會臉紅心跳,心底憧憬愛情,幻想各種王子,很期待有一天,喜歡上一個人,甚至偷偷設想和喜歡的男生接吻是什麽感覺。

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如何離婚,如何勾搭男人報複溫思遠,一旦想到男女之事,最先浮現在腦海的是溫思遠和許歡滾在一起的惡心畫面。

她最青春最美好的這幾年,全都給了溫思遠,然後被他背叛。現在她眼角有細紋了,她不相信愛情了,她甚至不想去喜歡任何人了,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在離婚這事兒裏保護好自己的錢。

人都會變,她變得不那麽矯情,不那麽做作了,卻沒覺得自己變得更好。

她忽然想,久別重逢,韓殊現在縱然對她表現出一些興趣,或許不過是因為還惦記着從前那個她罷了。

手機在旁邊震動,她拿過來看了一眼,電話是溫思遠打來的。

她本想挂斷,但考慮到離婚的事兒還沒了結,還是先接了起來并“喂”了一聲。

溫思遠問:“眠眠,你現在忙嗎?”

“有事說事。”她語氣不善。

“我想和你見面談。”

“可以,只要你拿簽好的離婚協議過來。”

那段沉默了幾秒,才又出聲:“那天,你身邊那個韓殊,是你曾經對我提過的高中同學嗎?”

陸眠穿着睡裙躺到了沙發上,“關你屁事。”

“眠眠,”他語氣發沉,“如果是他,你必須和這個人保持距離,你知道他的背景嗎?”

韓殊什麽背景,她當然不知道,不過她也不感興趣,現在她更想做的事就是跟溫思遠對着幹,她冷嗤一聲,“你叫我保持距離我就保持,你算老幾啊?”

“眠眠,不要任性,韓殊這個人背景很複雜。”

溫思遠這種說教一般的口氣徹徹底底地刺激到了她,她充滿惡意地笑出聲,“溫思遠,我本來沒想跟他怎麽樣,不過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跟他進一步發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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