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如果愛,為什麽會背叛,如……

陸眠看着那道疤痕, 感覺心口像是被重擊了一下,一時怔愣。

安靜的房間裏,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醒了??”

韓殊嗓音惺忪沙啞, 右手一動想要摟緊她。

手表卡扣是開的, 他這一動, 手表徹底脫離了他的手腕,他意識到了,擡起右手看了一眼。

空氣又安靜下來。

陸眠身體僵硬,一直沒動, 腦子裏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冒了出來。

韓殊卻像是沒事人似的, 他将手重新繞去她面前,說:“看完了就幫我把表戴上。”

陸眠低着頭, 隔了幾秒才開始動作,将手表重新給他戴好。

她很想問, 但是又不确定會不會刺激到他, 那種傷口,怎麽看都像是……

“別胡思亂想, 這個疤跟你想的不一樣,”他又開口:“這不是我自己弄的。”

陸眠安靜了片刻, 翻了個身, 面對着他,這一下, 又看到他光裸的上身, 就連胸口都有些經年的疤痕, 不過是比較小的,一道道的,她也摸不準是什麽傷害造成的。

她咬着嘴唇看了會兒說:“你背上也有一道很長的疤。”

韓殊“嗯”了一聲, 他好像才清醒一點,湊過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都是些舊傷疤,又不疼。”

他似乎是覺得根本沒有讨論的必要。

陸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刻意回避,她垂下眼,想起什麽,又問:“你和徐望真的吃過發黴的饅頭嗎?你們在柬埔寨是去做什麽的?”

按照他的家庭,怎麽看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她實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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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殊的手勾着她的發絲,想了會兒才開口:“有些網絡詐騙公司,為了躲避警察,會把服務器和據點放在國外,并從國內想辦法騙人過去在那裏工作,你知道嗎?”

陸眠沒明白他怎麽說起這個,她點了點頭,“聽說現在好多電信詐騙也是走的這麽路線。”

“我和徐望在柬埔寨,就是和這個騙子集團在一起。”

陸眠愣了好幾秒,才不可置信地問:“你和徐望是被騙過去做騙子的嗎?!”

韓殊在她額頭輕輕戳了下,“你覺得我有那麽蠢?”

陸眠摸着額頭,“那你說清楚啊,你和徐望怎麽過去的?你家裏人都不管的嗎?”

“徐望确實是被騙過去的,我是在那裏才認識的他,而我……”他頓了頓,“我算是被綁架,然後直接送到了那邊。”

陸眠聽得呆住了,“誰綁架你?”

韓殊說:“我二叔。”

陸眠睜大眼,“為什麽?!”

韓殊眼簾低垂下去,隔了幾秒才道:“我爺爺早些年為了做生意,黑白兩道的錢都賺,有不少仇家,後來還時不時地跟我們找事。”

他不再把玩她的頭發,臉色也慢慢透出幾分沉凝來,“我高二的時候,有天和我二叔的兒子,也就是我堂弟一起出去玩,遇上我爺爺的仇家,他們本來是綁我們兩個人的,但我和他們打了一架,一直反抗,我堂弟才上初二,人小,性子也軟一點,他們可能覺得他比較好控制,最後把他抓走了,後來……”

他頓了頓,“那些人和我爺爺談判,但是過程不順利,結果也不好,最後我堂弟沒能回來,我二叔一直覺得我應該對這件事負責。”

他自己也并非毫無內疚,後來他時常會後悔,那時候為什麽要帶堂弟一起出去,又或者,為什麽他沒有更厲害一點,從那群人手中救下堂弟,而不是被一群人打得站都站不起來。

堂弟的死給整個韓家籠罩上了一層陰影,而仇家的問題還沒解決,爺爺想要解決這些仇家,為保護韓殊,安排他轉學去了陽鎮二中,算是暫時躲避風頭。

可能是少年不識愁滋味,那會兒韓殊雖然偶爾也會想家裏,會因為想起堂弟的事情難過,但那半年并沒有特別不适應,何況他還認識了陸眠,一個在他前座,非常可愛的小瞌睡蟲。

他和家裏時不時通電話,聽父母說爺爺正在解決那些仇家,他也有了自己的計劃,他遲早是要回家,回到江城的,所以他和陸眠約定一起考S大,他甚至想,等上大學了,他要帶她回家,見見他的父母。

他并不知道,他不在家的半年多,家裏發生了多少事。

喪子之痛讓二叔酗酒,二嬸逐漸無法忍受,兩個人離了婚,而爺爺的身體越發糟糕,于是将手中的産業大半管理權交到了自己的長子——也就是韓殊父親的手中。

二叔日日堕落,爺爺更加失望,剩下不多的股權,就轉給了韓殊的三叔。

二叔大概是覺得,這個家對他不公平,他失去了兒子,失去了妻子,這個家到最後還是什麽都不給他,他将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在了家人身上。

韓殊從陽鎮二中離開時,接到的就是他二叔的消息,當時說是爺爺的仇家找到陽鎮了,所以他走得格外急。

他怎麽可能懷疑自己的二叔?二叔派來一群人,送他去了柬埔寨,說仇家找不到那邊,可以在那邊等消息,再回江城。

但當他到了柬埔寨,被送去一棟破破爛爛的居民樓,然後進了那個好像傳銷據點一樣的所謂“公司”,他終于意識到不對,只是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人并不是想要他的命,他和在那裏的很多人一樣,被逼着做一些工作,每天吃最少的飯,很少休息,他起初嘗試過很多次逃脫,但都失敗了。

後來,二叔倒是會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一些事。

爺爺因為急性腦梗過世了。

他的父母出了車禍,雙雙死在車禍中。

他三叔失蹤了。

二叔并沒隐瞞,告訴他,事情都是自己做的,韓家沒別人了,已經沒人能阻止他繼承整個韓家的財産和企業,并說:“韓殊,你可千萬保住你這條命,你這輩子都別想回來了,就在那邊睜大眼看着吧。”

韓殊說到這裏,自嘲地笑了下:“不過二叔騙了我一件事,他說我父母都死在車禍中,其實我媽沒死,成了植物人。”

他停了停,“我媽成了植物人,這居然是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回國之後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陸眠聽完,心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手指觸上他胸膛的小傷疤,她猜想這些傷疤一定也是在柬埔寨的時候留下的,她緩緩地摩挲着,正斟酌該如何說幾句安慰他的話,就被他攥住了手。

“別撩我,”他聲音喑啞,“大清早的,摸我一身火。”

陸眠:“……”

韓殊勾着唇,湊過來,重重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就起床了。

他要上班,沒逗留太久,洗漱過後就準備下樓。

陸眠在床上懶洋洋地賴床,他又折了回來,跟她說:“我早上有會,得走了,給你點了外賣,一會兒你自己吃。”

她側躺着,盯着他,一時沒吭聲。

他湊過來,“瞌睡蟲,聽見沒?”

見他直接壓下來,她趕緊躲了下,“聽到了,煩死了。”

“還有更煩的。”他按着她,非要親她。

她左躲右閃,“我沒刷牙呢!”

最後他只親到她的臉蛋和額頭,他笑着從床上下去了,“我又不嫌你,昨晚你沒洗澡,我不照樣全都親……”

陸眠直接抓了個枕頭扔了過去,“你趕緊走!”

韓殊挨了一枕頭,一點沒惱,轉身就心情很好地下樓去換衣服上班了。

……

這個早上,陸眠照例是在作圖中度過。

快到中午她接到一通電話,很意外,是溫思遠的助理周媛打來的。

周媛說自己在協助溫思遠的律師處理一些她和溫思遠離婚財産分割的問題,需要和她面談。

陸眠最近沒太管過這事兒,她看離婚協議沒什麽問題,就全權委托律師去處理,她知道事關唯意的股份,這必然不是幾天能解決的事情,她也不缺錢,所以就沒跟進律師那邊的進度。

她對周媛說:“這事兒我不管,你還是聯系我的律師吧。”

然而,周媛還是堅持,“您現在住在依水雲居對嗎?我就在小區門口,中午您也要吃飯吧?不如我請您,我看這裏有很多餐館,您喜歡哪家?”

陸眠有些無奈,隔了一陣,才說:“你等一下吧,我這就出來。”

陸眠從唯意離開的半年多以前,周媛入職,兩個人之間的來往,多是建立在工作上的,所以從陸眠離開唯意後,聯系就很少了,不過也沒什麽矛盾,陸眠最終賣了周媛這個面子,換過衣服之後就下樓出門。

她并沒打算真和周媛一起吃飯,兩個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陸眠開門見山地問財産分割有什麽問題。

周媛說:“您要把您在唯意的股份按照市值折現金,會影響到公司的現金流,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這點陸眠早有心理準備,聞言只淡淡說:“無所謂,到時候清算打款讓我律師确定一下就行。”

周媛明顯是有些被堵住,隔了幾秒才說:“好的。”

“沒事了吧?”

周媛遲疑了下,“昨晚,溫總喝醉,給您打電話的時候,我在旁邊。”

陸眠一怔,旋即很快就反應過來。

溫思遠昨晚果然是喝醉了,也是,他要是沒喝醉,怎麽會那樣說話。

周媛繼續道:“您挂了電話,又關機,溫總聯系不到您,就跑過來,依水雲居大門就有門禁,他進不去,和保安起了沖突,我也攔不住……後來,這邊社區派出所的警察過來,把他帶走了。”

陸眠睜大了眼。

周媛看着她,笑說:“很荒唐是吧?我也覺得,其實這段時間,溫總的行為舉止已經越來越……”

周媛停了幾秒,才繼續下去:“他給幾個項目組定的業務目标都太誇張,自己也跟着加班,有時晚上不睡覺地工作,但是他的工作效率卻不如從前,甚至犯過粗心的錯,你知道的,他這個人,真的是個完美主義者,從前從來不會粗心,以前都是他一直糾正別人工作上的疏漏和錯誤,但現在,一些低級的錯誤,他自己犯了卻沒意識到。”

陸眠抿唇,沒說話。

“有時候,開着高管會,他卻走神發愣,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周媛觀察着她的表情,“他的母親,餘女士那邊情況也不太好,上一回好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住進醫院裏,到現在也沒能出院,溫總以前一直對餘女士很孝順,但是這回,他一直沒去醫院看過餘女士。”

餘玲又受什麽刺激了?陸眠不知道,她微微皺眉,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許歡。

許歡那人,雖然看着柔柔弱弱的,實則是個難纏的,就算這人去了餘玲面前攪事兒她也不覺得意外。

她心底有些疑問,但卻沒有問周媛,而是平靜地說:“這些事,和我沒關系。”

周媛沒想到她會這麽冷淡。

周媛進唯意的時候,部門裏說起八卦,時常說英俊又有能力的溫總怎麽就英年早婚了,不但早婚,而且夫妻倆感情特別好。

溫思遠寵妻,陸眠也是放棄了自己的專業,陪着溫思遠打拼,這樣經歷過坎坷曲折,又始終如一的愛情,年輕女孩兒們都很憧憬。

周媛也是其中之一。

現在這個結局,她作為局外人,都看得很唏噓,她說:“我知道我這樣很唐突,但是,我剛進公司是跟着你,現在跟着溫總,這麽長時間了……我不想看溫總一蹶不振,而且他這樣也會影響到我的工作,你能不能……去勸勸他?”

陸眠靠住椅背,面前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她搖頭,“我幫不了你。”

“你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了,就算離婚……”周媛頓了頓,“其實,他現在還是很愛你,你知道的吧。”

陸眠垂下眼,沉默下來。

溫思遠愛她嗎?不知道多久以前,她是很确定的,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了。

如果愛,為什麽會背叛,如果不愛,現在又為什麽糾纏?

她感覺,她已經看不懂溫思遠這個人。

周媛說:“另外一位特助現在就在附近的派出所為溫總辦保釋手續,我馬上也要過去接他們回公司,您願意和我一起過去看看他嗎?”

見陸眠不語,她又說:“他很需要您,哪怕只是暫時安慰,您讓他注意一些自己的身體,調整一下狀态吧,其他人勸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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