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正文完結

這一年秋天, 劉明建議溫思遠一周至少接受一次心理疏導,被溫思遠拒絕,兩人協商後, 溫思遠勉強接受了一月一次。

溫思遠還是會失眠, 劉明也不可能讓他長期服用安定片, 除了開一些抗抑郁的藥物以及輔助性的褪黑素中成藥之類,劉明還迂回地讓他增加運動量,白天加長戶外活動時間,有條件就到戶外曬太陽。

溫思遠的狀況, 并不穩定, 有時候他願意承認自己是個病人,有時候又很抗拒這個想法, 脾氣也一樣,還是會有控制不住沖身邊的人發火的時候, 但冷靜下來, 語氣又會恢複溫和。

這導致,周圍的人, 開始覺得他變得喜怒無常。

現在他脾氣大多發洩在下屬身上,偶爾心情不好, 也會因為态度得罪客戶和合作商, 因此丢過一些單子,不過他并不太在意, 事實上, 公司裏的人都不太懂他在想什麽, 有時候他定很高的業績任務,讓自己熬夜加班工作,卻又在丢了單子之後非常平靜地說一句無所謂。

周媛發現, 不知道從哪天起,溫思遠再也沒有回過家。

他一直住在他辦公室的休息室裏,某天他自己叫了幾個裝修工過來,在休息室裏面不知道裝什麽東西,周媛進他辦公室彙報工作時,聽見噪音,卻也沒敢問。

休息室的裝修不到一周就結束了,後來溫思遠一直不許任何人去休息室,周媛也就一直不知道裏面到底裝修了個什麽玩意。

唯意的待遇福利很好,周媛還是想繼續做下去的,她現在的工作裏,偶爾還需要幫溫思遠擋住一個人。

是一個名叫許歡的姑娘,那姑娘時不時會來唯意,在前臺說一定要見到溫思遠,一般都是她下去處理。

這樣的事情發生幾回,溫思遠說以後許歡來了不必通知他,直接趕走就行。

周媛應付了幾回也覺得煩,不再通知溫思遠,許歡有時候又哭又鬧,她就叫保安把人趕走。

她猜測,溫思遠和陸眠離婚,可能是和這個許歡有點關系的,加上溫思遠之前在酒店前臺鬧事那事兒,公司裏也有各種版本的風言風語,不過底下人也就是偷偷八卦,只有她看得很清楚,溫思遠左手無名指上帶着的結婚戒指,一直沒有摘下來過。

還是那個舊舊的銀質戒指,怎麽看都是個便宜貨,其實早就不合他的身份了。

入冬後,溫思遠很少離開公司,他被暫時禁止駕駛,有時出門會叫周媛開車接送,也有些時候,不叫周媛也不叫任何人接送,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冬至那天,周媛開車去療養院接餘玲出院。

餘玲在将近半年前的那次發病之後身體就一直很虛弱,被溫思遠安排到近郊的療養院一住就是好幾個月,前幾天周媛才聽醫生說好點了,餘玲要求出院,周媛和溫思遠請示,溫思遠也同意了。

從餘玲入住療養院至今,溫思遠是沒有去看過的,這也是領導的家事,周媛不敢過問,她從療養院接到餘玲,上車後,車子才開出去沒多久,餘玲就問她:“思遠人呢?”

“在公司,”周媛想了想,努力安慰老人:“最近工作比較忙,所以讓我來接您回去。”

她從內視鏡看餘玲,過去這半年時間裏,餘玲顯得蒼老了許多,兩鬓斑白。

在紅燈的十字路口,餘玲忽然開口說:“去公司吧,我也過去看看。”

周媛有些意外,但面對大領導的母親,她自然不能拒絕。

餘玲去了唯意,自然是直奔總裁辦。

溫思遠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就看到等在裏面的餘玲。

他将門關上落了鎖,回頭看着餘玲,喊了一聲“媽”。

餘玲坐在沙發上,聞言眼圈卻紅了,對着他招招手,“你過來。”

母子兩人,有好幾個月已經沒有見過了,也沒有過通話。

溫思遠走過去,将手裏文件放在了茶幾上,問:“您怎麽過來了?”

他的語氣是平靜的,但心底卻沒有那麽淡然。

多少年了,餘玲一直教育他,要做個正直的人,無愧于心,真誠待人,她教他很多道理,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她為培養他付出了太多,最後發現自己培養出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兒子,她一定很失望,很生氣。

他沒有勇氣去面對她的失望和憤怒。

餘玲沒回答他的問題,看他站在旁邊,她又說:“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他沉默了幾秒,才在她旁邊坐下來。

“眠眠是因為你出軌,所以和你離婚的,是吧?”

幾個月了,餘玲一直沒有再問過這件事,這是他們之間第二次提起這個話題。

溫思遠發覺,他好像也已經平靜很多,曾經,不管別人怎麽看他出軌這件事,他自己都很難接受自己出軌了,更無法接受陸眠和他離婚,但現在,他聽見餘玲直說,心底也沒有任何波動,他只是點了下頭。

“那個第三者……是誰?”餘玲又問。

溫思遠知道,自己不能說出那個名字,現在的餘玲,比之前更加脆弱,他說:“這個人不重要,媽,我沒有再和她見過面。”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

餘玲沒問下去,她重重地嘆氣,“眠眠對你那麽好……你怎麽這麽糊塗呀!”

溫思遠知道她在想什麽,或許,她會覺得他畢竟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有錢的男人,會有一些女人來引誘他,而他只是抵抗不了誘惑。

沉默過後,餘玲又問:“眠眠那邊……你們有沒有再聯系過?”

提到陸眠,溫思遠眼神黯下去,他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和她好好認錯道歉,和她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錯?”餘玲說:“不然,我去和眠眠說說,當年那麽難她都跟着你過來了,她說不定會原諒你的,我再和她爸媽那邊問問……”

“媽,”溫思遠艱難地牽動一下唇角,“她……有男朋友了。”

陸眠有男朋友了,最初他是從她的朋友圈看到的。

快半年了,她會不時地在朋友圈發一些照片。

有時候,是那個人送給她的禮物,有時候,是那個人給她做的菜,也有些時候,或許是他們一起出去玩了,她會發一些風景,雖然她并沒有直白地發出什麽合影或者那個人的照片,但從她朋友圈留言裏她和別人的讨論,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

她好像過得很好。

餘玲愣住了。

沉默又彌散開,良久,他低着頭,嗓音艱澀道:“她不會原諒我了。”

餘玲深深嘆息,擦了擦眼角,“日子還要過的,過去犯錯不要緊,你還有以後……婚還能再結,但你要做個會自省的人,犯過的錯不能再犯了,你明白嗎?”

溫思遠微怔。

餘玲按了下他的手,“我知道你心裏有眠眠……但人已經追不回來了,給過她錢,就算是彌補了,她現在過得好就行……重要的是你也要過好以後,我這輩子,沒別的念想,就希望你順順當當的,做個清清白白無愧于心的人,不要再遭什麽罪。”

溫思遠垂着眼,看餘玲的手。

餘玲老了,手背的皮膚上都出現了老年斑,她這一輩子,多半都搭在他身上了。

他反握住餘玲的手,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嘶啞,“媽,我知道了。”

餘玲離開後,溫思遠繼續投身工作,下班後,他打車去了銀座那邊,找劉明。

劉明覺得,這次見面,溫思遠的精神狀态似乎好了一些,交談中也比從前放松很多。

雖然針對溫思遠的心理疏導其實目前還沒有很明顯的突破,但是劉明覺得還是有進步的,現在的溫思遠,至少會和他分享一些自己心裏的想法了,這說明,作為心理咨詢室,他和溫思遠這個患者的信任已經開始逐步建立。

溫思遠會更頻繁地提起他的前妻,他說:“我其實會去看她,她上班了,在軟件園那邊,有一回她下班,我看到她的車子半路死火……”

“我其實想去送她,但是我想,她一定不想見到我。”

他沒有說,他其實也去過依水雲居門外等,只是他等到的是兩個人,韓殊牽着陸眠的手,從小區走出來。

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去過。

陸眠的男朋友是韓殊,她曾經等過這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曾經對她失約,可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也沒什麽不能理解的,失約可以有很多理由,不是什麽無法原諒的過錯。

出軌則不同,出軌包含着欺騙和背叛,這種錯誤對于一段感情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劉明注意到,溫思遠的手裏一直把玩着一枚素淨的銀戒指,樣式簡單,看起來很舊了,他猜測:“這是她的戒指嗎?”

溫思遠垂下眼看着戒指,唇角浮起一抹難得的笑意。

“嗯,這是她的結婚戒指,結婚的時候我很窮,沒錢給她買好的,我們的對戒還是她買的,而且……”他頓了頓,語氣似乎有些高興,“是她和我主動提出結婚。”

他又給劉明看他左手無名指上面的指環,“看,它們是一對。”

婚離了,戒指陸眠沒有帶走,鐘點工打掃時在床頭櫃旁邊發現,将戒指交給他,他一直帶在身上。

他知道,這枚戒指和他一樣,她都不想要了。

劉明覺得,溫思遠一直在緬懷過去,這對治療是個很大的阻礙。

一個人總是沉浸在過去,只能說明他并不願意面對現實。

但他深知對溫思遠這樣抵觸心理治療的患者,不能急于求進,他開始和溫思遠聊起最近的工作狀況,最後問溫思遠對以後的想法。

這回,溫思遠沉默了許久,然後說:“我……我想重新開始。”

劉明點頭,“你能這樣想很好,你會這樣決定,說明在你現在的生活中,還是有動力讓你振作起來的,對嗎?”

“我今天和我母親見面了,她其實是個很嚴苛的人,我之前犯了很大的錯誤,她對我非常失望,如果是小時候,她肯定會用藤條抽我的手,”溫思遠又想起從前,他笑了下,“現在她身體也不好,我也大了,她生氣了,就幾個月不和我聯系,但是今天她來找我,她還是原諒我了。”

他深吸口氣,看着劉明,“她大半輩子都是為我而活的,甚至在我父親過世以後也沒有再婚,就怕影響到我……就算是為了她,我也不能一蹶不振。”

劉明注意到他回憶裏的細節,問:“你母親是個完美主義者,對嗎?”

溫思遠沒有否認,“她确實是,我多少也有些受她的影響。”

“你是個會為別人着想的人,這點很好,”劉明說:“但你也需要注意,不要讓別人對你的想法絆住你自己的腳步,更不要追求完美,生活裏的缺憾未必是壞事。也許在你努力的過程裏,你會發現,你自己才是促使自己不斷進步的源動力,我想,你自己一定也很想好好生活,對嗎?”

溫思遠怔了怔,最後他低下頭,淡淡地笑了下,并沒有回答。

離開時,他又從劉明這裏拿到一些藥。

下樓後,華燈初上,他發現天空飄起雪。

他忽然來了些興致,沒有立刻打車回公司,而是在路邊慢慢地走。

靠近公交車站牌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我沒開車出來呀,都下雪了你知道嗎,我試試看能不能打到車……我又不是傻子,我肯定穿羽絨服了啊……我還買了一件新的,回去穿給你看!”

他腳步頓住,循着聲音看過去。

陸眠站在站牌下面,拿着手機接電話,另一只手拎着購物的大紙袋,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看起來很開心。

他不自覺地也彎起唇角,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他很久沒見過她這樣笑了。

“你不用來接我的……我感覺雪會下大,可能也不好開車……放心啦,實在不行,我坐地鐵回去也很快的……”她沒有注意到他,還在說話。

下雪的冬夜,站牌這裏人很少,他腳步很輕很慢地走了過去。

他心跳有些快,胸腔裏也仿佛被一種溫暖而柔軟的情緒充斥着,他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他想和她說說話。

只是說說話也好,他終于有了勇氣,在她挂斷電話後,他輕輕地喊了一聲“眠眠”。

陸眠愣了愣,旋即轉過臉來,就對上了他的視線。

雪好像真的越來越大,他的手在大衣口袋裏攥得很緊,掌心居然出了汗,在掌心的那個指環,也沾染上汗水,硌着手心。

有快半年沒見面了,他發現,她的頭發剪短了一點點,她穿着一件橙黃色的羽絨服,但看起來并不臃腫,倒是顯得她好像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黑色的圍巾遮了下巴,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小。

陸眠笑了一下,不是方才打電話時的那種笑容,是微微帶着些疏離的,“好巧,你來這邊做什麽?”

她也在打量着他,他又瘦了一些,顴骨都明顯起來,其他并沒有很大變化。

他說:“我是路過。”

她點了點頭,又問:“阿姨身體怎麽樣?”

“還好,今天從療養院出院了。”

“公司裏最近都順利吧?”

他點點頭。

然後就沉默下來。

過了會兒,他問:“你呢?”

陸眠“啊”了一聲。

“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

又沉默下來。

他是想再說點什麽的,但是腦海卻又一片空白。

有出租車過來了,陸眠正要伸手去攔,發現已經有人了,她失望地收回手,想起什麽,看他一眼,“你沒開車嗎?”

他被禁止駕駛了,他忽然後悔,早知道就算被禁止駕駛,今天也應該開車出來,或許可以送她一程,但現在他只能點頭,他并不想說自己被交通處罰的事,“車子出了點問題。”

陸眠想,那他也要打車了。

雪越來越大,交通也變得擁堵,這個時候打車都變得很困難,她又站了會兒,扭過頭看着溫思遠,說:“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他愣了一下,“什麽?”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其實,我一直沒問過,”她看起來很踟蹰,但最後還是問出口:“當年,我在那個蛋糕DIY工作室等你,你一個多小時才過去……你真的是因為堵車被困在公交車上嗎?”

他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麽個問題,他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陸眠趕緊說:“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過去幾年,她是從來沒問過他這個問題的,起初是因為百分之百地信任他,然而在得知他出軌并且對象是許歡之後,這個問題其實就已經存在在她腦海裏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勇氣問。

她其實也會怕,雖然一切已經過去,但她對他的那段感情是真的,如果他幾年前真的對許歡做過那種事,會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那時候,她可以接受他變了,卻很難接受他從一開始就欺騙她,她曾經為了陪着這個男人度過難關做出很多努力,懷着一腔孤勇向他求婚,她害怕這些全都變成笑話。

而如今,她覺得,她可以接受任何答案,只是她心底,依然抱有希望,想要留下一點美好的東西。

半晌,溫思遠笑了,眼底卻朦胧起來,“眠眠,你為什麽要問呢?”

陸眠低下頭,不說話了。

他卻又開口:“我沒有騙過你,從來沒有,眠眠,從我認識你到現在,我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謊話,一句也沒有,可你會信嗎?”

她默了幾秒,又擡頭看他,盯着他的雙眼,看到他眼底的水光,她說:“我相信你。”

雪還在下,他安靜地站着,凝視她的眼底,是無法掩飾的癡念,他很想抱抱她,但是他不能,他的手臂是僵硬的,可是心卻像是跌倒谷底又被她一句話撈起。

她笑了一下,比之前那個笑容要自然很多,她的眼底透出釋然來,“其實我就覺得應該是這樣的,你不是那種人,雖然不知道後來你為什麽走錯路……不過,只要你想清楚了,你一定不會再走錯路。”

“你是個好人,”她又笑了下,“我可不是發好人卡啊,我是說真的,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是個好人。”

她話音剛落,手機就響起來,她趕緊接電話。

電話是韓殊打過來的,他開車過來接她,卻因為堵車被困在一個街區之外,問她能不能步行過去。

“有人來接我,我得走了,”她挂斷電話将手機塞衣兜裏,“這天氣不好打車,你叫司機過來接你吧。”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全都堵在喉嚨裏,末了,也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眠轉身,走了幾步,又聽見他叫了一聲“眠眠”。

她停步回頭。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複雜,他知道,來接她的人是韓殊,她的眼底,有那種即将見到喜歡的人的小雀躍和期待。

他笑了下,“雪天路滑,你走路小心點。”

她沖他笑着點點頭,轉身走了。

他目送着那個背影,直到她拐過街角,消失不見。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一個雪天,他第一次親吻了她。

面頰變得又濕又冷,他擡起手抹了一把,也邁開腳步,踽踽獨行在雪天的街頭。

……

陸眠坐進車裏,才呼出一口氣,“我快凍死了,外面好冷啊。”

韓殊拉過她的手,果然,盡管戴着手套,她的手都是冰涼的。

車子現在前後都被堵住,困得徹底,他蹙眉攏着她的手摩挲,給她暖手,一邊說:“這種天氣你就不該出來逛街。”

“發獎金了嘛,我就想用獎金買新衣服。”

說完,跟前面駕駛座的徐望打招呼,“徐望,想不想吃火鍋?我獎金還剩一點。”

徐望側着臉,剛想說好啊,就看到韓殊一記眼刀飛過來。

他默了默,“我……上火,你們去吃吧。”

“這個天氣最适合吃火鍋了,我還沒吃飯呢,”她往車窗外望了一眼,“真可惜,被困在這裏,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去。”

韓殊直接對徐望說:“徐望,今天車你開回去吧。”

然後對陸眠道:“走吧,大款,今天跟着你吃火鍋。”

陸眠一愣,眼底亮起來,又猶豫了下,“我這新衣服……”

韓殊将她手裏的大紙袋放後座上,“徐望,明天你再送過來,行嗎?”

徐望趕緊點頭,“沒問題。”

怎麽能不行,他現在就盼着這倆人趕緊走,戀愛的酸臭味已經熏到他了。

陸眠于是樂颠颠地和韓殊下了車。

漫天雪花飛舞,陸眠的手被韓殊抓着,塞到了他口袋裏,他又把她羽絨服的帽子給她扣上了。

她望着天空,雪花落在臉上,涼涼的,她忽然也想起一些久遠的事情來。

——她從咖啡廳沖出來,她站在雪地裏,她被男人抱在懷裏……

韓殊看她走神,捏了捏她手指。

她回神,想起個問題,“雪這麽大,萬一等一下吃完火鍋還是打不到車回去,我們怎麽辦?”

“蠢,”他說:“就近開房。”

“開房啊……”她想起曾經和他開房的經歷。

他笑着問:“是不是很刺激?找那種情趣房,今天我吃你的軟飯,可以讓你在上……”

“滾啊!”她也捏了一下他的手。

他笑出了聲。

回憶消散于無形,她抱緊了他的手臂。

雪夜之下的城市裏,人們的身影變得很小很小,來來去去,多數匆忙,也有的很慢,有的停滞原地。

有些相互靠近,又漸漸遠離。

有些擦肩而過,又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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